宛州府,姚县,潜山。
有一缕白光从木屋的门缝里透进来,梨香眼睛动了动,随即慢慢转醒。
地上硬,又坐靠着墙睡了一夜,难免浑身酸得不行,梨香舒展下了手臂才起了身。
打开木屋的门,天已亮了,外头却还在下着雨。
即使在白日,梨香抬头望着眼前遮天蔽日的茂密深林,也有些不太辨得清位置了,何况这山她本就不熟悉。
进山时没考虑那么多,如今怕是走出去也要费些功夫了。
梨香走到屋外,才发现这木屋的后边就是一棵几人抱臂都抱不来的千年老树,枝桠繁多树叶茂盛,着实替这简陋的木屋挡了好些风雨。
或许是深林树木繁茂的缘故,此时山里落下的雨并不大,就是不知外头是如何了。
梨香伸手感受着雨水,之后随意在脸上抹了抹,就当作洗脸了。
她两个腮帮子处还痒着呢,估计是她自己制的那“人皮”面具沾了太多雨水,再一烤火有些失效的缘故。
待脸上清凉了,那痒意消了些,梨香脸蹭在衣袖上随便擦了擦,才走回木屋。
她走来走去动静这般大,屋里头那人却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熟睡。
梨香嫌弃的撇了撇嘴,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喊他,“喂,赵璲,起来赶路。”
他们呆的这处木屋可一点儿也不安全,昨夜那些黑衣人难免不会对他们穷追不舍地进山里来。
赵璲如今倒算是个香饽饽了,杀者定重重得赏。
所以,还是趁那些人追上来前,他们得先出了林子,先离开姚县再作打算。
梨香喊了一声,赵璲却没什么反.应,她只得拔高了声音又道:“赵璲,起来!”
这一声低吼赵璲倒是听见了,他翻了个身虚弱的应她,“阿梨...”
他翻身过来后,梨香才见到了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眼睛无神,两颊处有不寻常的酡红,嘴唇都干裂了,梨香不用用手去探他额头,就知道他又起了高热了,许是伤口又感染化脓了。
上辈子这辈子也不知谁欠谁的,梨香叹口气,蹲到他旁边轻轻拉开他的衣襟,胸口那纱布上已经渗出了好些血。
她解了裹住伤口的纱布,那处血洞好了再崩开,如此反复几次,这回果然又化脓了。
梨香的
。手方才浸过雨水,凉凉的。赵璲觉得她的柔荑纤指触摸到他皮肤时,他的热也散了许多。
他轻抓住看梨香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发热的脸颊上,半闭着眼呢喃两声,“阿梨,阿梨...”
梨香送了个白眼子给他,“喊魂呢?松开。”
说着,她把手往回抽,却抽不动,他力气还挺大。
人都成这样了,也不老实些。
梨香眯了眯眼,干脆也不叫他松开了。她另只手拿着火折子先将柴火堆重新点燃,之后将剑在火上烧了片刻。
最后,在赵璲还陶醉在她凉凉的纤手上时,梨香拿剑狠狠挖去了他伤口的脓水。
“啊!”
赵璲没抑制住痛叫出声,上半身弹跳了一下,手也松开了,凤眸直瞪着梨香,一张脸更红了,不过却是痛的。
“郑梨香,你想谋杀亲夫啊!”
瞧他这颇咬牙切齿的样儿,梨香眉一挑,呵呵道:“对啊,我是郑梨香,你是我哪门子的亲夫?”
她拿方才拆下来的纱布按到他伤口上,“你要不想好好活,就留着这伤永远好不了吧!反正你现在也差不多是个废物!”
说罢,她起身就往外走。
赵璲紧皱眉头忍住痛,自个儿一边按住伤口一边急道:“你去哪儿?”
梨香头也不回,“赵大人您自生自灭吧,我去寻我的生路了。”
赵璲本以为她是唬他的,但在木屋里头等了两刻,却还不见梨香返回,他心里顿时就慌了。
倒不是因为他自己重伤而慌,而是梨香又不见了。
赵璲伤也不管了,衣裳没顾得上穿,强撑着起身跑出了木屋。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下着,他不知该往哪一个方向去寻梨香的身影。
他一手捂着心口,一边胡乱的往前跑,口里还大喊着:“阿梨!阿梨!”
没过多久,他身上皆已湿透,中衣上也都是伤口处渗出来的血。
他脸色发白,嘴唇泛青,但仍嘶吼着梨香的名字,脖子上青筋凸起。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赵璲双眼猩红,他觉得自己的心要裂开。喉咙发堵,眼眶很涩,他自己已分不出脸上的是雨水还是什么。ωωw.cascoo.net
嗓子喊得发哑,赵璲停了下来。
他微弓着腰,双手捂上了自己的脸,肩膀发着抖。
淅沥的雨声里,若细听,
。便能听到男人的哽咽。
梨香依稀听到有人在唤她,这林中除了赵璲还有谁?但声音一会儿又消失了,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当她采完了药草返回时,走到半道儿,却见前头雨里正站着一个人。
他垂头捂脸,衣衫尽湿,血迹斑斑。
梨香一下就怒了,她才把他伤口处理好了,高热还没退下去,他就跑外面淋雨,他是不想活了?苦肉计演上瘾了?
她冷着脸快步向他走去。
赵璲听见脚步声,惊讶的抬眸看向她,梨香倏地拔起剑抵着他的咽喉。
“赵大人若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可以一剑替你了结性命!”
赵璲回神后,却立即转身,自己捂着心口踉跄着走回木屋。
梨香放下剑,觉得他有些异样。不过该生气的也是她,他生哪门子的气?
到了木屋里,赵璲面上已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仿佛方才在外头雨里伤心欲绝的人不是他。
他自己脱了上衣烤着火,在梨香进来后也还是一言不发。
伤口处他自己拿原先的纱布随便包扎了下,也不管还在往外溢血。
见他闷不吭声,梨香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不说话,将采回的药草拿石块捣成泥,待做完这些,她走到那个闷不做声的男人前,一下点了他的穴。
赵璲眼里方有不解,还没等他问出口,梨香已解了他胸前的纱布扔到了火堆里。
下一瞬,那捣成泥的药草就抹上了他的伤口。
接着,赵璲感觉自己像遭凌迟一般的痛,剐刑的痛,钻心剜骨的痛。
“啊!”像千万根针扎进骨髓的那种痛。
梨香抬手解了他的穴,赵璲立即捂着心口在地上打滚起来。
痛得他满头大汗,脸涨得发紫。
梨香却淡然的拍了拍手,悠悠道:“不是想在我面前演苦肉计?现在可痛了?可如愿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璲才停下来,身子却还颤抖着。
梨香在他跟前蹲下,扶起他的头,细白的指刮刮他的脸,勾唇一笑。
“哎哟,哭了?”
赵璲将脸埋在她的掌心,声音闷闷哑哑的。
“阿梨,你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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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璲:不要再虐我了,心痛身痛...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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