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上面只题着一首寻常诗词的卷轴,此刻它的背面却隐隐约约显出了字。
梨香将卷轴一反,凑上去瞧了瞧,虽然字迹模糊看不太清,但细看确实是有字的。
她有些讶异,转头问赵璲:“这是为何?我之前从没发现这异样。”
赵璲沉吟一会儿,从梨香手上拿过那副卷轴,将隐约出现字迹的那一面朝下,接着将它展平,离火源极近。
在柴火堆上烤了一会儿火,待整个卷轴摸上去都热热的时,赵璲才将卷轴又翻转过来。
这一翻转,卷轴背面上之前还模糊不清的字迹,此时却变得尤其清晰,字字分明。
梨香和赵璲皆是惊诧不少,二人头颅靠得有些近,都盯着上头的字看。
卷轴正面是诗词,反面却像是一封密信。上头不仅写着上官铭与袁治所达成的交易,还囊括了以上官铭为首的,每一个党派人物的姓名。
赵璲越看脸色越难看,如他所料,之前久不破的房州灾银贪污案果然与上官铭有关。
这些朝廷的渣滓,为了一己之私,陷房州百姓于不顾,那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粮可食?
甚至,朝廷拨去的大米里头掺了糠,这也算是有人性的官了,没人性的,那一袋袋所谓的米,全都是草木灰掺着石子!
突然一声雷电响起,赵璲的心猛地一震。
他忽然想起此次姚县的雨也不小,已经连下了好几日,那旁的地方呢?若是比当年房州洪灾更严重,后果不堪设想。
赵璲手抓着卷轴的手紧了紧,梨香也看清了上面所写,冷哼道:“国之蛀虫。”
两人靠得近,她一出声,赵璲一个侧头,薄唇离梨香的唇只有半寸了,险些又亲上她。
这情况倒是两人没想到的,只不过他们此时心思都不在风花雪月上,都只淡定的咳了一声,各自移开了一些距离。
仿佛是为了缓解些尴尬,梨香又道:“你怎么知道这样会显出字迹的?”
赵璲将卷轴凑到鼻下闻了闻,再递到梨香跟前,“你闻闻,是否闻到些味儿?”
梨香头凑过去闻了闻,片刻后她点头,“的确
。有味道,有些药材味,还有酸味儿。”
她皱起小巧的鼻头轻嗅的模样,令赵璲唇弯了弯。
在梨香抬起头时,他的嘴又抿成一条线,随后和她解释道:“我在北镇抚司办案多年,曾经听闻过,世上有一神秘物事,叫作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神仙写的?”梨香抬眸问他。
赵璲摇头,“说是无字天书,也并非是无字,而是隐秘却不见字,这当然也绝非是神仙所书。”
他望着梨香一一与她解释,“听闻这无字天书,书写所用的墨是用一种如清水一般的秘制药水,待字迹干了时,纸张之上完全看不见字的痕迹。”
听到这,梨香眼珠子一转,“若想要重现字迹,只能用特殊法子,那法子便是用火烤?”
赵璲点了点头,面上有几分笑意,“阿梨真聪慧。”
梨香被他这突然一夸,倒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身子往后移了移靠坐在墙上,双手交叠于胸前,脸上又淡淡道:“反正我东西给你了,现在你也不会不要,咱们之前的交易就算达成了,我就当你应允了我的话。”
赵璲心里又一堵,将卷轴收起来往怀里一塞,随后面无表情道:“我可没答应你。”
梨香气得一下蹦起来,“赵璲,你又想抵赖?”
赵璲已经蜷缩在那儿阖上眼了,“阿梨,我困了。”
梨香恼怒地抬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赵璲!言而无信,你还是不是男人?”
尊臀被踢,赵璲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一本正经答:“我不是男人,我是你夫主。”
梨香呵呵冷笑一声,“赵大人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又想白占我的便宜,又想白拿我的东西?”
“我夫主早就死了,把东西还我!”
说着,她就要伸手过来抢卷轴。
赵璲也没和她争抢,只翻过身平躺着两眼望着她,扯了扯唇道:“还给你也行,不过,姓燕的那几个人就不会好过了。”
梨香手一顿,直盯着他,“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赵璲双臂交叠于脑后,一派轻松的答:“我没做什么啊,只是我也将消息传给了徐机他们。”
“他们在
。来的路上,顺便抓几个小贼发配到寒骨塔也是可以的。”
寒骨塔,以前闲聊时梨香也听南尘说过,那是极冷极寒之地,通常是流放“生不能死不能”的罪犯之地。
赵璲倒是有权力这般做的,是呢,他权力大得很呢!
梨香脸一沉,又踢了他屁股一脚,这回力道可大得多。
“行,算你狠!”
说罢,她不再搭理赵璲,弹指熄灭了烛火,也踩灭了地上的柴火堆。
虽是夏日,深林中本就湿冷,下了雨刮了风更是凉,她是一点儿也不给受伤的赵璲取暖用了。
木屋里瞬间变得黑暗,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了。
赵璲抬手揉了揉臀骨,咬牙暗忍着,梨香这小妮子心真狠,踢人真疼。
...
马蹄声阵阵,蹄下溅起半丈高的泥点子,策马之人个个黑衫,身披蓑衣,头戴斗笠。
为首的两人已卸下了面巾,皆一脸狠毒的扬起马鞭飞奔疾行。
行到荷花村后山处,与前去追赶却又无功而返的那批黑衣人遇个正着。
那些黑衣人见到来者,忙下马跪地请罪道:“头儿,那小白脸武功高强,我等没追上。”
在为首的刚要发怒时,那人又道:“不过赵璲看起来身受重伤,应当跑不出宛州,咱们只需在各个关卡设下埋伏,定能截住他。”
为首的思索一会儿,转头看了眼他身旁的人,“说说你的看法。”
那人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无力的垂着,仿佛是废了一般。
听到问话,他恭敬道:“按我对赵璲的了解,他未必会逃出宛州。”
为首的抬抬下巴让他继续说,那人才又道:“赵璲此人心狠手辣,同时也睚眦必报,主上此次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他绝无可能善罢甘休。”
“他行事果决,只会迎难而上。所以我猜,他会留在宛州。”
“他留在宛州做什么?”为首的问。
那人回道:“给咱们致命一击。”
他话一说完,为首的先一愣随后又哈哈大笑几声,“马林,你怕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你怕赵璲,我可不怕他!我倒要看看是他死,还是我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