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抽了抽鼻子,像被柳元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厌恶的皱着眉后退了两步。
一边打量着牢里的布设,一边捏着手帕轻轻掩住鼻尖,有些似笑非笑:“柳卿,现在还有精力考虑她,朕还以为你第一句话是会求着,让朕,饶你一命。”
柳元听到这话,虚弱的笑了下,摇头道:“我这样不可能还能活下来,只求陛下能看在我的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又怀着您的孩子的份上,能善待她。”
只是说了这几句话,柳元就支撑不住似的大口的喘着粗气,继续道:“说来可笑……老臣受刑的时候,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明明一切罪责老臣已经不可能摘掉,可为什么你还要费这么大劲用刑审问,直到刚才,我才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在替穆欣出气。”
听到穆欣的名字,秦照身上的气息瞬间阴冷下来,死死的盯着柳元,上去捏住柳元露骨的伤口,恨道:“不错,若不是你为了自己的女儿,将朕的欣妹逼到那种境地,她如今又怎么会和朕阴阳相隔。”
一句话,将所有都怪罪到柳元身上,仿佛当初忌惮穆家功高震主,给柳元下令的人不是他秦照一般。
仿佛柳元将那些罪证呈上去的时候,露出快意和纵容柳元的也不是他。
一身黑色常服的秦照,半张脸都隐于黑暗里,嘴唇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那张阴柔的脸显得更加的邪魅。
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柳元痛的浑身发麻,只剩下抽气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这样的秦照,突然咳着血又笑了出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他将穆欣用尽了私刑,如今他也将当时的手段受了一个遍。
他也算从小看着秦照长大,此时才发现,秦照早已不是那个处处畏畏缩缩的不受宠好拿捏皇子,而是真正的帝王心思。
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布局,将人心和算计都拿捏到位。
成了真正的执棋之人。
等了许久,也等不来秦照一句会善待柳如意的承诺。
“还请陛下给我一个痛快。当年先皇承诺过,战王府那事之后,若老臣有大罪,要留老臣一命,老臣愿意用这条命换女儿的一世安稳。”
柳元累了。
他这一生原本只是怀才不遇的野心勃勃的穷书声,顶替了同乡的混了一个小官,原以为会有所抱负,没想到会被直接没了选择权力的送进大秦当了几十年的细作。
每天活心惊胆战,步步为营只能拼命的爬着,一直爬到终于可以摆脱一切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好。从今天起,柳元就算死了。”
柳元想起站在房中弹琴看着他亲近的喊着爹爹的柳如意,眼角一颗泪水顺着流淌了下来。
他还是害了那孩子。
如果一开始他就不纵容柳如意钦慕秦照,鼓励她的野心,只随便给她找一个差不多的男子在家相夫教子,也好过如今的日子。
等了许久,柳元却没等来任何痛快。
睁开眼睛,秦照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监牢。
就连原本看守监狱的侍卫也都尽数撤离了。
没人杀他也没人放他,就这样将他直接丢在这里,等着他一点点感受着生命耗尽,死亡来临。
等沈芳华和秦元战来的时候,看着这一切,却并不怎么惊讶。
柳元身上那件袍子已经被血和不知道哪里的污泥蹭的看不出原先的花纹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布满了柳元的身体。
原本多年养尊处优的面容,不过一夜,头发和胡须近乎全部斑白。
秦照将人留下,不管是死是活脏的不是他的手,也算是遵守了先皇当年留下的善待老臣的口谕,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到她们两人可能回来,万一柳元直接死在他们两人的手里,秦照更是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有柳如意在手,几人又是交恶多年,血海深仇,遇上了也不可能短暂的合作或者冰释前嫌,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来了。”
柳元也算到两人会来,此时面对两人却没有在秦照面前的卑躬屈膝,反而是桀骜的仰着头,豪不将人看在眼里。
还有力气活动着胳膊,将身上的链子带动的哗啦啦作响。
“老臣这么一个小人物,还值得战王爷这么劳心劳名的算计,实在是老臣的荣幸。不过两位还是别指望我说出什么对你们有用的消息,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若是我再小心一些,说不定现在身首异处的就是你们了。”
“少废话,我问你几个问题。柳元你如果好好回答,我还能考虑饶了你。”
沈芳华懒得和柳元多说废话,也不想和他玩什么早知道,上去单刀直入:“当年你给战王妃下的毒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秦元战有些惊讶的准头望着沈芳华光洁的脸蛋,没想到她第一句会关心的是他身上的寒毒,心里一时间莫名的被什么东西占满了,对于今天在暗室里想的那些想法,又淡了些,多了一丝希望。
柳元看了一眼秦元战双腿好好的战立在地上,早已和平常人一般的行走,眼里有些不解,嘴里不听的咒骂着秦元战,嘲讽的道:“怎么。还是想解毒?你们将我害成这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的未婚夫还中了毒呢?看来,老臣还是有资本谈判的。”
沈芳华冷笑,刚要说话,却被秦元战拦下。
秦元战轻轻嗤笑,抬手一挥,内力轻而易举的将柳元脸庞边上垂落得发丝削断了。
“蠢。”
见柳元不解的皱眉,秦元战毒舌的嘲讽着,凉薄的笑着。
秦元战说出的话一点点击碎着柳元的自信,“其实这药从头到尾都是对本王无用的,之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自保罢了,本王也不过是将你们这些人玩弄于掌心,你竟真的以为本王命不久矣了。”
柳元想着战王妃中毒后没多久就生产,他还专门找人试过,秦元战明明从胎里就带着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果然,柳元思索着之前的种种,心里对于秦元战说的话抱有怀疑的态度,可看着眼前如此实力的秦元战,心里的坚持一点点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