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可能两者都有,也可能是杨夏,亦或者是方想年。
总之便是星星之火在瞬间撩拨起了巨大的火花。
一发不可收拾,像是看不见此刻是朗朗青天和白日。
杨夏被折腾的气若游丝。
方想年揽着她,沉沉的睡着了。
她听着他的呼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然后手移到额头,接着是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蜿蜒而下,到下巴累累的胡渣。
杨夏咧嘴笑了笑,凑上前吻了吻他的下巴。
然后艰难的起身,摸索出方想年的手机。
一点点的按出了唐浅的手机号。
……
隔天的时候,一切如常。
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平日一样相处。
杨夏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你这么久不用工作,没关系吗?”
方想年夹了筷子牛肉喂进她嘴里:“没事,唐浅回来了。”
杨夏恩了一声。
接着顿顿:“方想年,我想出去玩。”
“去哪?”
“国外吧。”
方想年顿了顿,说这几天研究下就去。
杨夏笑笑:“我的护照和签证在哪?盲人好办吗?”
方想年想了会:“好办,我待会让助理问问,去哪里办下来的最快。”
下午的时间,方想年被事务所的电话叫走了。
十分钟后,杨夏家的门被打开。
唐浅倚在房门口,语气很轻:“考虑好了?”
杨夏点头:“考虑好了。”
……
方想年被事务所的事情搅的有些心烦意乱,但又无法,因为唐浅出国一趟,积压了大量的案子,她又被绊在法院迟迟回不来。
等火烧火燎匆匆回去的时候,杨夏却不见了。
他翻遍了整间洋房,将门口的两个保镖叫进来问,他们齐刷刷的说不知道,没见。
方想年火了。
连夜召集了深海所有的人手,要掘地三尺的找。
闫筝打电话过来叫了停。
方想年开车到闫筝的洋房时筋疲力尽。
他开门下车,眼前一片发黑,深呼吸了半响,朝前几步推开门。
闫筝坐在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在看平板。
看见方想年进来,无波无澜的开口:“我们聊聊。”
“杨夏去哪了?”
闫筝推了推眼镜:“出国了,唐浅从你办公室拿走的她的护照和签证,给她包了个专机,现在已经到地方了。”
方想年摇摇晃晃半响,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闫筝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方想年抬头看他,眼底全是水光:“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有病!她现在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你让她出去,她怎么活!等死吗?!”
“是杨夏要求的。”
方想年愣住。
闫筝语气很沉:“她说了,什么都不要,就想走。”
“胡说八道!她之前明明已经改注意了,说不出去了,说不想出去了,说让我赎罪,让我照顾她半辈子。”
“你不觉得你们两个现在很扭曲吗?”
闫筝将他拎起来扔到了沙发上,语气沉沉:“你俩一个赛一个的没了人样了,小舅。”
方想年剧烈的喘着粗气,呼出的声响像是午夜拉响的风车,一下下的,全是胆战心惊的寒凉。
闫筝叹了口气:“为人父母,孩子不管不顾便罢了,好歹你们俩好好的,但你瞧瞧你们现在,还有点人样吗?”
“我和囡囡当年即便是闹成了那副样子,也没有像你们这样过,何必呢,分开一段时间吧,对你们两个都好。”
闫筝接着说:“别想着找了,就算是找,我也多的是法子让你找不到,杨夏是我妹妹,不管什么时候,即便是七老八十,我也不会不管她,她会在我给她安排的地方活的很好,有保姆,有管家,有医生,她的眼睛,我一定给她治好。”
方想年迟迟没答,只是哆嗦着手去口袋里掏烟。
闫筝将他手中的烟拿掉。
语气很淡:“戒了吧,小布丁明天送去你家,不能闻烟味。”
方想年的肩膀瞬间便塌了。
他坐在沙发上,手捂着脸,无声的哀嚎出声:“杨夏……你把杨夏还给我。”
闫筝狠狠的颦了眉,半响后深吸口气,打电话叫保姆下来。
保姆抱着孩子下来。
小布丁一岁半了,没见过多少次爸爸。
却大约是始于骨血,在楼梯那端,便挥舞着手臂:“爸爸,爸爸。”
方想年赤红着眼睛看过去。
小布丁已经挣开了保姆的怀抱,腿脚很快,像个雪娃娃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仰着小脸,脸上全是欢喜:“爸爸,爸爸。”
方想年愣了愣,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恍惚间,面前的小布丁似乎变成了当年那个瘦小的孩子。
两只眼睛像小鹿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除了胆怯,还有好奇,以及只是一面便全身心的信赖。
随后,她歪了歪脑袋,抿着唇,对着自己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朝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角。
只是一眼,也只是一面。
方想年便心软了。
可是如今……
方想年泪流满面,眼底全是不断涌出的水花。
小布丁惊慌失措,小小的手擦着他的眼泪,喉间全是紧张:“爸爸不哭,爸爸勇敢,爸爸不哭。”
方想年紧紧的抱紧小布丁。
无声的呢喃,他的那个孩子……去哪了?
方想年最近午夜梦回时总是在脑海中反复的回想一个问题。
后悔吗?
后悔掺和夏杨的事,让自己如今走到没有回头的独木桥上吗?
后悔吗?
大约有一点,毕竟她不喜欢自己。
一个从来没喜欢过自己的女孩,凭什么让他搭出他前半辈子呕心沥血的理想,来保全她死后的名声。
毕竟他也要面子,被当成夏杨拿来刺激邢远乔的挡箭牌,他也会不甘心和耻辱。
但眼睛一转,就看见长大了点的女孩一蹦一跳的影子。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卞山院子里玩,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里闪过的全是亮晶晶的欢喜。
于是方想年不后悔,他一点都不后悔。
哪怕是邢远乔作祟最终导致了闫筝的忐忑情路。
他却依旧半点不后悔。
因为夏杨养活了杨夏。
因为杨夏在他这。
就算是为了她的半生安宁,和越渐明媚的笑,他也一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