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年缓慢的睁开眼,看着旁边横着睡的小布丁,默默的想,他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即便后半生不再见,只要她活的好好的,就不后悔。
他翻身起来,先蒸了个南瓜,随后开始打豆浆。
接着回卧室拉开窗帘。
小布丁困顿的往被窝里扎。
方想年没什么表情的拎起裙子给她换上。
然后亲了亲她的脸蛋:“今天怕不怕。”
小布丁的胆子不像小时候的杨夏,肥的很。
听见怕不怕,立马胸膛挺起,雄赳赳气昂昂的说不怕。
“我是谁,我是方玉诀!”
方想年嗯了一声,拎着她去洗脸刷牙。
接着是吃饭。
孩子很乖,和杨夏小时候不相上下。
吃好饭保姆来接人。
方想年送她出去的时候又朝前追了几步:“几岁?”
“两岁半。”
“爸爸是谁?”
“方想年。”
随后问了住址和电话。
小布丁一一说了,接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爸爸,你为什么每天都要问。”
方想年拍拍她的脑袋:“因为怕你想我的时候找不到我。”
小布丁冲他招招手。
方想年蹲下。
随后一个吻落在脸颊。
小布丁说话带了股奶气:“你别太想我哦,我整天在托儿所很忙的。”
方想年失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看着保姆牵着她上了车。
他回去后收拾了厨房,随后回卧室换衣服。
冷不丁的,坐在床头的位置拉开了床头柜。
里面是唐浅昨天给的杨夏的照片。
在一个花园里揪叶子,嘴巴撅着,眉毛挑着,看着又健康又活泼,戴着墨镜,假模假式的像个能看见的人。
他抿唇笑了笑,接着收敛了笑,怔怔的看了半响,按了按又开始酸疼的心口,随后颤巍巍的将照片递到唇边吻了一下。
接着又一下,而后又一下。
片刻后,他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将照片丢进了抽屉。
良久后站起身要走,又回头,拿着照片对着手机拍了一张,做贼似的把手机按灭,扭头去了事务所。
方想年的律师执照吊销了,现在是合伙人,律师事务所转接给了唐浅。
按说唐浅的资历不够,毕竟还是太年轻。
但是耐不住她厉害。
而且手段狠辣,一针见血,从来不做无谓的辩护,案子不分大小和刑事或者是民商非诉,一旦接了手,九成以上的几率是胜诉。
这种成功率,几乎是多了个火箭一样,将她往上送。
更不提她是个劳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泡在事务所,接手的案件,第一个月就破了深海律师月均案件比,第一年的数据,是五个律师加起来快马加鞭都比不上的。
远比曾经的方想年还要厉害。
于是成名的更比方想年早。
如今就是。
方想年办公室门可罗雀,唐浅和他比邻的办公室人声鼎沸。
方想年想起前几天闫筝来撒泼打滚闹腾唐浅回家晚的事,无趣的撇撇嘴。
人是自己选的,现在闹腾什么,平白在律师事务所里给他丢人,被大家看笑话。
他开了电脑玩纸牌游戏。
平日里唐浅只要在,他就只能玩这个,因为无事可做。
还不能不来,因为小布丁上托班了,闲着被她看见,会担忧的问一句:“爸爸,你是不是无业游民啊。”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孩有这么疑问,还有这么多为什么。
玩着玩着,走了神。
他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犹豫半响,点开了相册里刚拍的照片。
他手指点点,将照片放大,一寸寸的看杨夏的脸。
其实看不出什么,因为戴的墨镜很大,几乎遮盖了半张脸。
他怔了怔,下一秒接着放大。
然后歪着脑袋看,心脏跌入谷底。
给杨夏拍照的不是唐浅。
不说唐浅最近没时间出国,就算是有,她是一头长发,而杨夏身前漏出的半个脑袋的影子。
是个男人。
方想年说不清什么滋味,心不在焉的放下手机。
下一秒将数据线插了上去,然后在电脑上把照片加载到了最大。
他细细的看着被无限放大的那半个脑袋的影子。
短发,不胖,的确是男的。
他怔怔的看了半响。
将电脑里的备份一裁为二,只剩下完完整整的杨夏。
接着陷入莫名的空洞,除此之外,还有心焦。
他起身在办公室走了两圈,停下来后又走了好几圈。
脑中来回播放闫筝和唐浅时不时对他的敲打。
说的全是杨夏。
说杨夏现在看不见他很好。
不是一般的好,会笑,会蹦,偶尔皮实的会瞎子种花,然后把花苞埋进了土里,随后不在意的拔出来再歪七扭八的种上。
还会牵着一条导盲犬去一公里外的教堂听小孩唱歌。
然后颠颠的自己回来,骄傲的不停的给唐浅打电话炫耀。
还说岛上的居民很和善,都特别喜欢她。
杨夏会用录音笔记录下一些人讲述的人生,晚上回去的时候自己摸索着写一个个人的日志。
字有时候会写歪,歪了后佣人会帮她涂掉,她再重新写。
整理出来扩印好,会亲手送给邻居,随后让人给他们一个合照。
看眼睛也很积极,每周一次的会诊从不缺席。
虽然现在没什么起色,但人是越来越乐观了。
比去的时候胖了十三斤。
不再是风吹就会倒的病秧子,是个快乐的小盲人。
方想年不停的回想这些消息。
理智告诉他,不该去打扰,就这样挺好,会蹦会跳,会笑会闹。
但那半个脑袋属于男人的影子却不断的在脑中放大放大,最后砰的一声,炸进了四肢百骸。
他没控制住,直接拉开办公室的门,刷的一下推开唐浅的办公室。
唐浅戴着一副抗疲劳的眼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方总,我们在开会。”
随着唐浅的说话声,移过来七八个看热闹的目光。
方总这一年很懒,只上班,什么都不干,大权全数移交给了唐浅,就算是问些专业上的问题,也以磨练唐浅为名,全部让他指给了唐浅。
唐浅多忙,他就多闲。
众所周知,俩人虽然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但不对付,老的为老不尊,小的目无尊长,分分钟炸毛到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