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再见邢远乔是在半个月后。
在西北市中心的大礼堂里,举办的律师讲座。
邢远乔戴着一副眼镜,眉眼俊朗,穿着西装,举手投足全是借着唐浅父亲翻案的扬名立万和胜券在握。
唐浅颦了眉,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笔记。
葛洋洋比她还懵,点了点唐浅:“帮邢远乔放笔记本的是谁?”
唐浅微怔,抬头重新看过去。
放笔记本的女人正在下台,只是一眼,唐浅心尖冰凉。
是杨夏。
她气的手脚都在哆嗦,却只能强作镇定的冷着眉眼。
葛洋洋自言自语:“他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唐浅眼睁睁的看着杨夏下了台,随后在第一排的位子坐下。
第一排的都是律师界的大佬,和他们身边得意的学生,或者是些……有不同关系的。
唐浅直接站起身,走到第一排,伸手拽了杨夏一把。
杨夏措不及防的被拽,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声音不小,台上停顿片刻,接着邢远乔的声音带了笑:“看样子是有学生想要向我提问。”
说完下巴怼着站着的唐浅:“有什么想问的?我唯一的学生。”
西北律师讲座邀请的大都是法援中心的学子。
有拿了资格证留在西北的,但更多的是来这里法援以求快速拿到执照的。
他们有的听说了唐浅的名字。
毕竟案件办的的确漂亮,不偏不倚,不纵不往,而且人长的漂亮,身后的背景更漂亮。
或多或少的,他们都听说了唐浅身后站着的是方想年。
乍一听见邢远乔开口叫唐浅是他唯一的学生,顿时礼堂里炸开了锅。
因为众所周知,邢远乔和方想年不和。
唐浅听见了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也听见了邢远乔话筒里的学生说辞。
这些她都不想理会,她唯一想问的是杨夏,“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和邢远乔搅合在一起!”
声音不大,杨夏却一字不差的听见了,她抿唇,抬头扯她的衣角:“我要喜欢他。”
唐浅愣住。
杨夏咧唇一笑:“我决定了,我要喜欢他。”
邢远乔又在话筒里喊了一声:“唐浅,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唐浅敛了眉眼,将杨夏扯着的衣角拽出来,抬脚上了台子,然后走过去。
邢远乔冲她挑眉。
唐浅勾唇笑,伸手接过话筒,语气很轻:“请问邢老师,您当年为什么被司法部门革职。”
大礼堂起了轩然大波。
唐浅眼睛淡漠的盯着邢远乔:“再请问邢老师,你革职后为何要做律师。”
“还请问邢老师,您觉得您配做一个律师吗?”
后两句引起的喧嚣并不大,大的是第一句。
邢远乔为什么会被司法部门革职。
律师行业由司法转过来的不少,但从检察官被撸下来的很少,因为那不是铁饭碗,那是金饭碗,当上已经不易,怎会不爱惜羽毛被革职。
而且革职的对象是邢远乔,在律师行业叱咤风云足以与方想年比肩的邢远乔。
唐浅的笑极冷,将话筒放下,凑近邢远乔小声说话:“还想请问邢老师,您明明有病,为什么不去看医生,还要出来祸害人呢。”
她说完就走,礼堂窗户口吹出来的风将她散着的直发吹开,清冷决绝的像是背上了审判之剑的天神。
唐浅拉着杨夏出去,在门口将手松开。
她止不住的气:“为什么要去喜欢邢远乔?”
是为什么要去,而不是为什么喜欢上了。
她觉的一切还来的及。
杨夏的手搅在一起,低垂脑袋片刻,抬头说:“为什么不能是他,我哥,方想年,还有你,你们都说不行,为什么不行?”
杨夏朝前走了一步:“嫂子,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方想年说不行?”
唐浅微怔。
杨夏眼底全是泪花:“我前段时间割腕了,他在病房里守着的时候说的,如果我结婚,他会置办最豪华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我嫁出去,不管嫁给谁,就算是深海最鼎盛的家族,对方也不敢说什么,他……”
杨夏抿唇苦笑:“他无所谓我嫁给谁,只要不是邢远乔。”
杨夏抬头问:“为什么只要不是邢远乔?”
唐浅愣住,片刻后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杨夏,你听话。”
杨夏将她的手拿下来,捏在手里:“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邢远乔究竟和方想年有什么过节,和你又有什么过节,和我哥又有什么过节,为什么邢远乔就不行。”
唐浅沉默。
杨夏接着说:“和我姐有关是吗?”
她看唐浅不说话,突兀的咧嘴笑了笑:“那便是了,只要是和我姐牵扯上的人和事,他从来都像个爹一样圈着我。”
唐浅喉咙滚动,吐出一句:“他不是个善类,他没有心,他是个疯子,他……有病。”
杨夏将手抽回来:“那不是更好,我也是个疯子,也是个病人,我因为方想年已经疯了好多年,也病了好多年,既如此,岂不般配。”
“杨夏!”
杨夏嚎啕大哭:“如果我不去喜欢邢远乔,方想年就真的不要我了。”
杨夏伸手捂住脸,在门口哭成傻子:“浅浅,我把怀有他骨血的孩子送过去了,他还是不要我,他连一句要孩子的话都不说,他不说我怎么缠上去,我……如果不跟邢远乔纠缠上,他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嫁人,然后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有牵扯,便是隔着一个孩子也是这样,你明白吗?”
唐浅眼圈通红,哽咽着伸手抱住她,“你个傻子,感情不是这样的。”
杨夏哭的不能自己,肩膀缩在一起全是无助的哀嚎。
唐浅谈不上感同身受,只觉得一腔深情被辜负真的很疼。
她带着杨夏去了自己的宿舍,将人安顿在宿舍里,给闫筝打了一个电话。
带着哭腔:“闫筝。”
“怎么了?”
唐浅泪流满面:“都怪我,都怪我,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你说过他居心不良,我为什么还会和邢远乔牵扯到一起。”
电话挂断后的深夜,宿舍门被叩响。
唐浅披了衣服去开门,接着便哭了,哆哆嗦嗦的,全是自责:“杨夏怎么办啊,杨夏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