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筝是中午时出来的,戴着口罩帽子,眉眼全是寒气。
方想年在后面跟着:“对外说取保候审,等宣判?”
闫筝脚步顿顿,回头看他:“判个屁,再找司法部门的人一起演戏?”
这话全是讥讽。
方想年顿住,冷不丁的朝他踹了一脚。
没踹到,闫筝躲开了。
下一秒,黑衣素裹的闫筝攥紧他的衣襟,将他狠狠的按在背后的墙壁上,声音很低:“老东西,你许了我的,会让她毫发无损的等我出来。”
方想年怒气反笑:“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上赶着往林开阳身边去,你让我怎么办?拿刀抵着她吗?你舍得?”
闫筝眼底全是暗云,蓦地带了点脆弱:“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除了我爸,还有你也……还有我。”
方想年微怔,伸手推开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不知道。”
闫筝默默的扭过头,眼底古井无波,全是凉薄。
方想年隐约觉得不妥,他叹口气,捏了捏鼻骨:“不然,咱俩断绝关系,反正明面上已经全都推我身上了?”
闫筝没理他,扭头拉开车门,扬尘而去。
方想年有些躁,是骨子里的,他拽了拽领带,默默地在台阶上坐下,看着远处。
眼睛闪了闪,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辆红色老爷车上。
……
杨夏中午会睡一会,因为晚上要带孩子,不睡的话,下午挨不住。
这会在拘留所门口就睡了过去。
腿翘在方向盘,手臂横放在眼睛上,睡的不踏实,全是稀碎的梦。
她难受的开口深呼吸,将手臂放下。
还没来的及适应大亮的光线,整个人便顿住了。
车窗旁站着一个人,垂着脸,不动声色的在看着她。
她微怔,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拧动车钥匙,踩离合挂档,随后踩油门。
一系列动作麻利又迅速,却都抵不上方想年手中砸向主驾驶座车窗的板砖。
杨夏尖叫了一声,脚踩刹车就地停住,惊魂未定的看着车窗上的大片碎纹。
车太破了,车窗本就缝隙不严,再加上很久没开,只是被砸一下,直接面目全非。
她眨眨眼,看着手握门把手一动不动的方想年,深吸口气,摇下车窗。
咯吱咯吱的碎玻璃摇了一半摇不下去了。
她笑眯眯的开口:“你找谁?”
大手伸出,按了解锁,下一秒,驾驶座的门被打开。
四目相对,若是说有心情的话。
杨夏单方面的是尴尬。
她抿唇笑,笑的不漏齿,全是谄媚:“叔叔好。”
“不说你找谁了?”
杨夏眨眼装傻:“你说啥。”
方想年眼底成冰:“你到这来干什么?”
杨夏昨天刚借着他的身份打听过消息,今天来是忠于职业操守再确认一遍,只是没到对方上班的点。
听见这笑了笑:“路过。”
“你去哪会路过这?”
杨夏慢腾腾的沉了脸,阴阳怪气的说话:“你管的着吗?”
说完要伸手去拽车门,纹丝不动,她根本拽不动。
她笑了笑,随手拎起旁边的包:“既然你喜欢这个车,就送给你,反正车窗户坏了,这个车,也不值当的修了。”
说完下车就要走。
手腕被扯住,方想年的声音全是不耐:“闹够了吧你。”
闹?
杨夏回头看他,眼底全是嘲讽:“你当我在闹?”
“不是闹是什么?一声不响的从卞山跑到深海,你还想折腾什么?”
杨夏默默的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话:“我还想折腾个对象,结婚上床生孩子,直接一条龙的那种!”
“简直荒唐,你才多大!”
杨夏气笑了:“你年轻时最喜欢拿你承接的那些少年犯的官司教育我,那些人可比我年轻荒唐的多的是,有权利说他们的是他们生而不养的爹妈,你是我的谁啊。”
杨夏说完,手强横的要甩开,却甩不开。
方想年沉沉的看着她,眉峰的阴影洒在半张脸上,全是阴鸷:“你也说了,那是少年犯,不是你杨夏。”
杨夏咧嘴还击:“有什么区别?他们有人生没人养,我也是。”
说完接了一句:“你松不松手!”
方想年沉沉的盯着她,手越攥越紧。
杨夏冷笑一声,直接抬起胳膊就咬。
到底始于埋进骨血的情深,最后咬的是自己。
方想年下意识松了手。
杨夏看了眼自己多了个牙印的胳膊,无所谓的放下,扭头就走。
方想年朝前走了两步,没再追。
他恍惚间觉得,孩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变的有些……看不见从前的影子。
……
唐浅上午去了林开阳的公司,大抵摸清了公司的规模,下午便被带去了工厂。
林开阳志得意满:“瞧瞧,不比以前我爹打下的江山小。”
唐浅神情很淡:“但是不姓林啊,最起码,对外来说,是腾氏的分公司。”
这话有些扎心窝。
林开阳笑容收了收,伸手掐掐她冷清没有笑模样的脸:“别急,商人之间没有全无保留的信任,互相都留着底牌呢。”
唐浅转过身,皱眉蹭了蹭脸,觉得有点犯恶心。
林开阳没看见,伸手牵她的手,转身将人带出工厂。
唐浅没反驳,默默的由着他牵。
没过几秒就抽回手,缕头发。
“热吗?我帮你扎头发?”
唐浅摇头:“不热。”
“我帮你。”不听商量,不给反驳。
林开阳自顾自的站在她身后,笨手笨脚的拽她的长发。
唐浅翻了个白眼,全是不耐烦。
眼睛四处扫了眼,定格在远处的一抹黑影上。
黑帽子,黑口罩,黑色风衣。
她怔了怔,接着往身后靠了靠,抿唇让林开阳扎。
但还是气,气的要死,手都在不停的打着哆嗦。
林开阳不会扎,他不过是想摸摸这缎子布似的长发,闻闻上面的味道。
不是肥皂味,是他家的洗发水味,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走吧。”
说扎,其实扎了个毛线……
唐浅暗暗瘪嘴,扫了眼还在墙角的黑影,伸手牵上林开阳的手。
林开阳低头看了她一眼,欢喜的几乎要蹦起来,他眉眼含笑,伸手拍了拍唐浅的脑袋:“浅浅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