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阳在卞山呆了整整两天,深山老林,除了手机信号断断续续,什么都不错。
关于他的提案,方想年始终闭口不言,不说接也不说不接。
只是拉着他钓鱼或者下棋。
最后下的一团火,那边就送来凉茶给他降火。
除去一天问了八九遍,像是故意的:“你叫什么来着。”之外,没什么不合心意。
但就是这个“你叫什么来着。”
让他觉得心里膈应的要死,心跟着烧的火急火燎,因为没时间了。
尤其是方想年现在在做饭,闲适又淡然。
接近一米九的男人,一边挥舞着刀剁龙虾,一边甜蜜蜜的和手机那端不知道第几个女人视讯。
诸如宝贝我好想你之类的,比林开阳嗨爆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看电话挂断,他敲敲大开的房门。
“方总,现在方便吗?”说完加了一句:“我林开阳。”
方想年冲他招手:“小林啊,来来来,进来看看这刚空运过来的龙虾。”
林开阳走进去,说话带点冲:“龙虾可以改天再看,但是我那个提案等不了,您能不能给一句痛快话。”
方想年手下动作未停,慢条斯理的又下一刀,虾壳和虾肉分离,取出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带着雅气。
“龙虾空运过来还是活的,本来想养上几天,沾上点卞山的味,但是奈何总有张牙舞爪挑衅的,于是只能开膛破肚,因为它看着招人烦。”
说出的话温柔和煦,但林开阳莫名的觉得危险,毕竟面前的人是方想年。
方想年早些年是赫赫有名的刑辩,手里经过的案子无一不是铁板钉钉的大案,没有回旋的余地。
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叼着一根烟,满世界的寻找证据漏洞,经他辩护,无数被检察官抗诉的案子,最后驳成了无罪,也可以说就是那年的那个青年,奠定了后面数年里,刑辩畅通无阻的道路,毕竟那是一条与不可触碰之物的抗争之路。
他的存在,在深海本身就是危险的。
林开阳找上他也是反复衡量,除去危险外,总结到底便是诱惑更大。一面是因为闫家没人敢碰,一面是因为方想年和闫家的纠葛。
世族两家牵扯上这些难看的东西,损失的东西,是无形却也是致命。
他等着方想年提议说可以从重,或者是私了。
但是等了半响,却只等到他的手机又响了。
是方想年拨出的。
“吃的什么?”
对面的声音不清晰,隐约冷飕飕的。
方想年看了林开阳一眼,示意他出去,林开阳觉得被侮辱了,于是原地定着不动。
他又默默的睨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将龙虾放进冰箱,不冷不热的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没有甜蜜蜜,是实打实的呵斥。
“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让他滚蛋!”
“你敢!皮痒了是吧。”
接着,电话被挂断,方想年皱眉再打,对面接了,他声音软了下来,带点无可奈何:“周末,我让老钱去接你,回来吃龙虾。”
手机又被挂断。
林开阳眼尖的看见他眼底盈满黑云,下一秒恢复如常,冲他颚首,示意坐下。
看终于要到自己的正题,林开阳整整衣服,在沙发上坐下。
“你这个提案我看了。”
“您觉得怎么样?”
“现代司法宁纵勿往不假,但你这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是谁给你的脸拿来登我的门?我干的是民商事非诉业务,不是派出所调节猫狗打架斗殴,小朋友,你登错门了。”
林开阳没想到上一秒还春风和煦,下一秒自己的脸皮被撕破的这么直接,拳头紧握,盯着他:“这事一旦成了,我会让您接手我们林家的法务团队。”
言下之意便是金钱交易。
“我是你未来姐夫的小舅,你知道吗?”
林开阳颚首:“按辈分讲,我也该叫你声小舅。”
说完,看了眼周围,这是建立在卞山山腰的山庄,斥资巨大,一眼看去,面积不低于两千平米,更不要说周围完整的安保等设备。
方想年背地里黑成什么样,没人不清楚,就像没人不清楚他和闫家的恩怨。
闫筝的爹意外去世的当天,他妈便跟方想年爹妈一起没了。
死完第二天一家三口就被闫家分家除了名,背后隐晦的事,这些年早传了个遍。
不管闫筝和方想年有没有多深厚的情谊,方想年和闫家的结是板上钉钉,一眼就能看清。
现在林开阳拿林家做礼物,要的就是方想年出手,借着这件事让闫筝不得不把林家吐回来,或者是让闫筝下台。
毕竟这是赔本的买卖,还牵扯到一些不干不净底子的交接,闫筝为搏美人一笑,答应股份置换已经是身为闫家掌门人的不作为,只要方想年心动,便一切都会换个方向。
但是方想年接下来说的话将他打懵了。
“我妈就一个女儿,我也就一个外甥,你算什么东西?”
哗啦啦的,桌面上的一叠文件洋洋洒洒的砸在他脸上。
烟雾升腾,潺潺的让人看不清晰方想年的脸,只能听见声音中冷冽夹着上位者的凶悍。
“我外甥十三岁时就修完了金融大选,金融敏锐度早登了顶,你以为这些他不知道?还是以为这些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要么嫌烦不去碰,要么就是嫌烦,非得弄死你们。”
说完嗤笑一声,不轻不重,直接打进他耳朵。
“小朋友就是天真。”
林开阳眼珠子瞪大,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下一瞬径直站了起来,高声反驳:“那是他的钱!”
“你以为他缺钱?还是以为……他会做赔钱的买卖?”
高大的男人,剑眉星目,懒洋洋又带了点劲劲的,言语犀利的像是刀子。
“就林氏那三脚猫的东西,他压根看不上,招惹他干嘛,不知死活。”
说罢按了按身边的按钮。
几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不容置疑的朝着林开阳伸手。
“送他出去,客气点。”
几人点头,很不客气的架起僵在原地的林开阳。
林开阳僵硬的转头看他:“你不是和闫家有仇吗?”
方想年正在倒腾手机,闻言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带着戏弄:“那是我外甥,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