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陈铭把车门拉开,看大老板抱着人出来,又轻声问了一句,“季董,我现在回去把杨小爷送回家吗?”
季遇白刚转过身去,听到这句话时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不用了,直接回去休息吧。”
陈铭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也不敢多问,很快应了一句,“知道了季董。”
进了电梯,季遇白拿手臂托着她的腿弯,探过手按下了楼层,再收回手掌。
小姑娘又皱着小脸抱怨了一声,“脖子……疼。”
电梯只有两个人,安静到毫不吃力就将这轻软的声音收入耳际,季遇白垂眸看她一眼,被气笑了。
站在门外,抱着人吃力的输过密码,季遇白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有必要换一个指纹锁了。门刚打开,软软就圆滚滚的扭着身子蹭了过来,毛凌乱,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拿小爪子一下下的挠着他的拖鞋,像是在怄气,季遇白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无奈的叹气,“你后妈不仅不顾家,连你也不管了。”
反脚把门踢上,绕过似乎还不甘心的小东西,直接把怀里的人抱去了次卧,轻放到了床上安置好。
这一路都不带睁开眼睛的丫头这会身子挨到床了反倒又醒了。
沈木兮睁开眼,迷茫的盯着季遇白看了好半天,不知道想起什么,瘪着嘴一吸鼻子就要哭,眼泪来的也快,那双眸子说湿就湿了,泪珠也不掉,就在眼眶里含着,小模样可怜的人心都能化了。
季遇白挑了下眉,这丫头是准备酒疯?
他站在床边,手抄进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眼底噙着笑,似乎饶有兴致。
然后小姑娘满脸委屈的瘪着嘴冲他伸出胳膊,两只小手腾在半空,还指尖向下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季遇白哭笑不得,又好奇这丫头下一步想做什么,想了一下,索性倾着身子过去,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上,在距离她二十厘米左右的正前方停下,对上这双湿漉漉的眼睛,之前还能看到热烫的火,现在全是水,又乖又软的能把他吸进去一般,淡了声音问她,“又想说什么?嗯?”
沈木兮望着这张被放大了几倍的俊颜眨了眨眼,像是完全确定下来的信号,刚还腾空在他身体两侧的手忽然向中间靠拢,环住了他的脖子,又把人往下压,季遇白抱了她一路,双臂本就麻木还未完全恢复知觉,这会更是猝不及防,直接被这股力量带了下去,身子直直的压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吃痛的闷哼一声,湿润的气息正洒在他的耳后。
季遇白浑身都绷紧了,眸色骤然一暗,身下的柔软,并不丰盈,却也是无法忽视的。
撩拨来自四面八方,汹涌而热烈,差点把他淹没。
鼻翼间都是迷离的酒气萦绕,甜酒和Whsks的混合,在这空寥的暗夜里,一闻就能醉人。
他理智还在,深深的吸口气吐出,撑着身子要起来,虚环在自己脖颈上的小手却收的更紧,她的皮肤凉,还带着外头的寒意,他这会却燥热的哪哪都烫,源源不断的热度从身体内部往外涌,压都压不下去,两种极致的温度差忽然碰撞到一起,冰也变成了助燃的火把。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隐忍而纠结的用力蜷起手掌。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小姑娘搂着他,唇瓣擦到他耳后,软软的喊了声,“坏叔叔。”
坏——叔叔??
重新睁开眼睛,眼底的缱绻和情欲早已消散,他冷冷一笑,很好。
季遇白差点折返回去把杨言给杀了。
黑着脸喂了软软,没什么好气的将小东西关进书房,季遇白又折返回来检查了一下沈木兮这边的情况。
躺的四仰八叉,像个小型的章鱼……被子又踢了,这会挂在床沿一个角,剩下的都垂在地上一团,枕头扔到了床下一个,手里抓着一个。
他站在床边,扶着额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来沈家大小姐……还真是名声在外。
*****
沈木兮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像是噩梦惊醒般,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扯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睡乱的毛衣,又微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的探出头去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房间格局。
是回家了,没错。
问题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闷闷的抓着头,她侧过身子看床边,没有自己的鞋子,甚至连拖鞋也没有,难道是被人抬回来的?
懊恼的咬了咬嘴唇,又拍拍额头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摸到闹钟看了眼时间,沈木兮苦丧丧的皱起脸,爬下床,光着脚丫开门走出去。
客厅拉着厚厚的窗帘,这会光线稀薄,暗的跟黄昏似的,也没见软软的身影,静悄悄甚至让人有些心慌。
她轻着脚步跑去季遇白的卧室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听不出究竟有没有人在。
她拧了下门把手,没锁,成功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探进脑袋往里面巴望了一眼。
人还在睡着?
那人呈侧躺姿势,身子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房间幽暗,从她此刻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身材欣长的轮廓,听到门被推开,竟然也毫无反应。
她放下心来,脚步轻轻的绕去床头,蹲下,看了眼面前这双眸紧闭的男人,咬了咬嘴唇,纠结几分钟,犹犹豫豫的喊了一声,“遇白?”
床上的人没反应,连动都没动一下,似乎睡得很沉。
她咽了下喉咙,声音拔高了一丢丢,尾音上挑,又喊,“遇白?”
床上的人这才拧了下眉心,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过了会,眼睛慢慢睁开。
四目相对。
季遇白看清床头蹲着的小丫头后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当下就翻身过去,背对着她,哑声扔下一句,“洗完澡再跟我说话。”
沈木兮埋头嗅了嗅自己沾了酒气的毛衣,酵了一夜,还真是挺难闻的,瘪着嘴“哦”了一声,站起身,直接去了外面的洗手间。
把自己拾掇好,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换了一套居家的纯棉长裤长衫,又把头吹干,沈木兮乖乖巧巧的重新蹲到季遇白床头,脸上笑的开了朵花似的,“遇白,我洗好了。”
季遇白似乎是又睡着了,听着这声音过了会才睁开眼睛,眼皮沉沉的,脸上倦意很浓,侧躺着看了小姑娘一会,慢慢坐起身子,抓了下头,靠到床头,从旁边捞过水杯,咽了一口水润喉,一套流程走完了,这才理她,不难听出还有些火气,“睡够了?”
沈木兮还是笑,笑的一脸讨好,注意到房间光线太暗,起身跑去窗边把窗帘拉开,又跑回来蹲好,不答反问,“昨天晚上你接我回来的吗?”
季遇白挑了下眉,脸色缓和了一些,“喝断片了?”
沈木兮用力的点头,“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季遇白懂了她这无事献殷勤的动机,勾了下唇角,要笑不笑,下巴点点床沿,“坐。”
沈木兮蹲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小腿早就酸麻了,这会听到特赦,立马得令的坐到了床上,眼珠滴溜溜的盯着他,精神好的不得了。
直笑的季遇白看不下去了,才幽幽的说了句,“做了挺多的。”
他说完,就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小姑娘果然被吓到了,瞪了下眼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迅速变了两个颜色,唇角紧紧抿着,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半晌,她移开目光,垂下头,紧紧的盯住手边的薄被,又抓住一个被角,攥紧,小声问他,“比如呢?”
季遇白毫不留情的把那个被角用力一扯,从小姑娘手心拉回,轻笑道,“我都说不出口。”
沈木兮身子随着那股不小的力度被动的往床上一扑,差点就整张脸摔到这人身上,她及时撑住,坐好,窘着脸想了想,身子又滑了下去,重新蹲回床边,一张小脸皱的就快哭了,跟他解释,“我是被杨言逼的,我说不喝,他们非让我喝,我是一杯就醉的酒量,所以我其实就喝了一杯就睡那了,后来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一杯酒,”季遇白轻轻的哼了一声,斜睨她一眼,“哪位调酒师这么厉害,一杯酒能调出Whsks和甜酒两种口味?”
“这你都知道?”沈木兮这下彻底没辙了,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板上,心里虽然慌了,面上还在嘴硬,“可我是被逼的,这是真的。”
“木兮,你知不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酒后吐真言?”季遇白不紧不慢的,顿了下,故意吊她一会,“不是想听故事?不是就喜欢听故事?”
沈木兮这才真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趴在床边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喝醉酒后怎么样她心里是一点底儿都没有,就拿四个月前的生日宴会,会场外人太多,她没喝尽兴,应付完客人,宴会结束回家后她拉着沈木腾偷跑去地下酒窖,把门一反锁,两个小孩在里面喝到半夜,第二天被家里管家现,从酒窖拎了出去,沈木腾睡醒之后隔了半个月没搭理她,并且誓,以后再也不会跟她一起喝酒了,至于原因,小孩到现在都没告诉她,不管她用任何事物来作交换,小孩一提起这件事就一脸见了鬼的模样,闭口不谈。所以她只知道自己喝醉后很难搞,具体怎么个难搞法她却始料未及。
这无疑是很可怕的,所以对于昨晚生的事情,她……真的好想死一死。
关键……对方不是别人,是季遇白啊……
季遇白淡淡的看了她两眼,一开始以为是装的,没在意,后来见眼泪都把床单晕湿了,这才怔了一下,拿开被子,起身坐去床边,揉揉小姑娘脑袋,见没反应,直接提着脖子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扯过手腕将两只捂着脸的小手都箍到腰后,捏住下巴把她别开的脸蛋转过来,再看眼睛,还真是红了,委屈的不得了,挣着小手还要打他。
就算再窝火,这会也立马前功尽弃,更别说刚刚还是装的。
“我骗你呢,昨晚回来就睡了,什么都没做,听故事那是杨言告诉我的。”
季遇白抽过一张纸巾,一只手困住她乱动的小手,一只手给她擦着眼泪,心里越觉得好笑。
沈木兮又挣了挣,鼻头都红了,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你骗我,我喝醉以后可不像话了,肯定不会回来就睡的!”
季遇白挑了下眉,迅速的摘出一个重点,“看来这是有前科?跟谁?”说着,他把纸巾揉了揉,随手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里,眼角不经意的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正看到里面凌乱的扔了一堆的纸团,困住小姑娘的手松开,他起身过去把垃圾桶踢到床头柜的另一侧,又坐回来,继续刚刚的问题,“嗯?”
小姑娘自己伸手扯了张纸巾,抹着眼角,闷声说,“跟我弟弟。”
季遇白低笑一声,没说话了。
“所以我昨天回来到底干嘛了?”
小姑娘这下有底气了,似乎一哭,立马就摇身一变成了女王,说话都咄咄逼人。
“也没干嘛,就是吵着要听故事。”
沈木兮揉了揉鼻尖,安静下来,歪着头看他,“还有呢?”
季遇白用了点力度的拍她后脑勺一下,“你听故事都听到天亮了,这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