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赫站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又走回了酒会。
“你刚才不是要走?”苏芒沉着声音问了一句,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以他为中心。
“现在不用了。”厉斯赫平静地说道,兀自斟了一杯玛格丽特,这个酒会倒真是有几分酒会的意味,什么酒都有。
“这个度数太高了。”苏芒皱了皱眉头,刚要伸手去拿他的杯子。厉斯赫就已经一口而尽杯里的酒。
“你,”苏芒愣在原地,“你的伤还没有好全。”
“苏苏,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种感觉。”厉斯赫眼神迷茫,好在这里已经是酒会灯光比较昏暗的地方了,左右的人自薛旗离开以后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关注他们了。
“什么感觉?”苏芒好奇地问他,这样醉酒的阿赫,可是少见的,这样的阿赫,眼睛里少了凌厉少了冷冰冰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的却是温和和多情,柔软的,想让人靠近。
“我要,失去她了。”他说着,后仰躺在了沙上,手搭在眼睛上,掩藏起所有情绪。
那个她指的是谁,苏芒也已经明白了,一时坐在原处,手指无限收紧握着水晶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的声音低得仿佛是在诘问自己。
“一直都是她,从来都是她。”厉斯赫又灌了一大口红色的酒精,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也失去了她太久。
手机响了起来,厉斯赫抬起左手,看了看来电显示,嘴角一笑,抬起来伸到苏芒面前,是严真。
“你猜,他是不是打来告诉我,鹿羽希那个女人又跑了的事。”语气轻佻,带了几分酒醉的醺醺。
她看着他接起电话,甚至按了免提。
严真理智的声音在热闹的酒会里也没被压下分毫。
苏芒和他一起分享了严真带来的消息。
“厉总!夫人,她离开了。”
果然。
厉斯赫什么也没有说,仰头喝完水晶杯里的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失意的眼神被她清楚看到,下一秒,他把手高高地抬起来,狠狠地往大理石的地面砸去。
“啪——”
及其刺耳的尖锐声音,水晶杯四分五裂,小小晶莹的碎片四散开来,伴随着人群惊呼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那些碎片被头顶的大灯照射着闪闪着剔透的光芒。
苏芒愣了半晌,才站起来,也不管什么了,拿起手机搀起厉斯赫,就往出口走去。
才走到门口,就立刻服务生前来帮忙,扶到了车上,司机一直等候在车里,此情此景,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去他城郊的别墅,这副样子,不能回厉宅。”苏芒清晰冷静地下了命令。
然后看着他倒在一边,闭着眼睛,眉间却还是深锁着不安心。
另一边,穆雅斓冲出了金色的大厅,外面是昏暗的黑夜,她不管不顾地跑出酒店,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提裙奔跑,夜幕虽然降临,外面车水马龙的霓虹却是半点都没有黯淡的,亮亮的光毫无遮拦地打在她的身上。
这一刻,她想到了死。
近在咫尺地地方,车几乎贴着她呼啸而过,只要,只要往右跨几步,说不定就会结束了,屈辱的一切,怨恨的一切,不管什么爱也好恨也好,都结束了。
穆雅斓抬了抬左脚,看向马路,下一秒,身体被猛地一拽,拽进了一个坚毅的怀抱。
“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陈佳川本来就一直跟在她后面,这时候看她突然要往车子湍急的地方走,当下慌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左右的行人在经过他们时,自觉或不自觉地侧过脸偷眼看他们,奇怪地或者艳羡地看着他们穿着华服美裳站在街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穆雅斓鼻子一酸,皱了皱眼皮终于抱紧了他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这么长一段时间,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在轻生的念头起起落落之间全部迸出来,栽进了这个男人的温柔里。
陈佳川被她吓得心怦怦直跳,这时候只是搂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斓儿,都过去了。”
手触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凉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细致地套在她的身上,宽大的西服和她略显小的肩头,陈佳川看着眼前小小的她,心里泛起无限的怜惜。
薛旗站在远远的街口,默然看着这一切,想起方才穆雅斓的表现,终究是个不成气候的,罢了,随他们去吧。
跨越了十几个时区的洛杉矶。
和鹿羽希想的不一样,奥利弗带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的地方不是郊区的机场也不是人烟稀少可以停直升机的地方,反而往闹市中心区开去。
“要去哪儿?”鹿羽希紧张地问道。严真是厉斯赫一路培养下来的亲信,厉家在洛杉矶到底有多少人手她也不得而知,不快点离开洛杉矶还要去哪儿?
“放心吧,还没这么着急。”奥利弗向她微微一笑。
“你相信我吗?希。”他声音淡淡的,是错觉吗,鹿羽希总是觉得奥利弗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有了不同,却说不出一二来。
“我当然,相信你了。”鹿羽希毫不犹豫地说,对这样一个甘愿以命来护她的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那我就一定能安全地带你离开这里。”奥利弗揉了揉她的头,鹿羽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了一惊,身体一紧,他也立刻察觉到了,讪讪地收回手,舔了舔嘴唇,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不论说什么,都会使当前的氛围更加尴尬。
好在这车上还有第三个人。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浅金色的头衬着大把略显乱蓬蓬的胡子,不时看向他们,一路上都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和他们聊着洛杉矶大大小小的街头琐事。
奥利弗也很会聊天,不时接上一句两句,逗得他哈哈大笑。
出租车停在了市中心诺玛德酒店门口,穿着白色西装的侍者恭敬地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我们?”鹿羽希迟疑地看向他。
“我们晚上再离开洛杉矶,在那之前,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另外,还有个,算是惊喜的东西,在上面。”奥利弗脸色变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