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该去酒会了。”苏芒足足等了一天也不等厉斯赫一个电话,终于是按耐不住自己来找他了。果然就看到这个男人埋在文件夹里。
厉斯赫抬起头,眼前晕了一晕,他连着工作了太久,桌子的一角还放着中午送来的午餐,已经冷透了。
厉斯赫摘了眼镜放到一边,揉了揉额头,一脸疲惫。
“差点忘记了。”
“你啊,也太忙了些,这些事多安排到下面去不就好了。”苏芒有些心疼。
几天不见,厉斯赫似乎更加深沉内敛,眉间的疲惫合着阴郁的气息。
“你去车里等我,我换身衣服。”厉斯赫却没有搭腔,兀自说道。苏芒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究竟是没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厉斯赫拿起手边的水晶杯喝了一口水,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鱼缸,里面本该活蹦乱跳的金鱼已经翻了白白的肚皮。
他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下午好像一直没有管它。
死去的金鱼尸体漂浮在水中,厉斯赫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鱼缸壁,玻璃敲击出了清脆的响声,震着里面的水荡出一圈波纹。
徒劳的还想把它唤醒。
结果只是看着它僵掉的鱼体顺着波纹漂出了一些,随后归于平静。
于是烦躁起来,眼前的文件半点也看不进去了,走到落地窗边,笔直挺立着,看着夜幕的徐徐降临,看着立交桥上正下班的蚂蚁一般微小的人们,还有无数拥堵的玩具车一样小的车辆亮着红色的黄色的尾灯。
几乎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喧嚣。
但是他在这里,在几十层的高楼上,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脑海里蓦地想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怕你站的太高,身边没有人与你并肩时心里难免孤单。”
可是羽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孤单,二十多年了全都习惯成自然,直到你出现,直到你出现……
直到你让我知道不孤单的感觉是什么以后,当我身处高位才真觉高处不胜寒。
羽希,太冷了,A市的秋天。
“厉总!”热闹的酒会现场,对面大腹便便的西装革履男人喊了好几声,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上一秒还在和自己碰杯,却突然停下的男人。
厉斯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突然慌了,好像有根线突然断掉了一样,身体在往下坠落。
那男人眼神古怪地走开了。
“王总,你好你好,刚才那不是厉总吗?怎么一副丢魂的样子?”与身旁的同僚敬起酒来。
“谁知道,我猜啊,大概是听说了那位也回来吧。”王总一副肯定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他不是也带了女伴吗?那个红裙子的,不是也很漂亮,听说还是苏家的小姐。”那人眉飞色舞地八卦着,酒杯向苏芒的位置点了点。
苏芒这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地抿着金色的香槟,眼睛不时瞥向厉斯赫。
“苏苏,我要走了。”厉斯赫终于受不了了,他现在心慌的不行,有些不好的预感丝丝缕缕地从心底里飘荡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生了,一定是鹿羽希。
厉斯赫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加快脚步往大厅外走去。
金色大厅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众人的眼睛看了过去,一时心也提了起来,从外面携着女伴走进来的不是薛氏总裁薛旗又是谁呢?而他身旁一袭黑色抹胸纱裙的女人,不正是前日里闹得轰轰烈烈的出轨事件女主角,已经被穆家逐出家门的千金,穆雅斓?
这个女人好像也和以前有了不同,头被整齐地梳到脑后,精致的小脸上,酒红色的双唇勾出妩媚的笑意,黑色的抹胸纱裙衬得她身段窈窕,肤如凝脂。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屑地扫试过每一个人,上挑的眼尾,若有若无的笑意,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时刻都彰显着自己的不同。
连苏芒都有些恍神,这,还是的那个幼稚任性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吗?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哟,厉总,这么着急,是要往哪儿赶呢?”薛旗微微笑着,拦住了厉斯赫的去路。苏芒皱了皱眉,放下酒杯也走上前,娇嗔地挽住历斯赫,“薛总怎么来得这么迟?我方才说这酒会无趣得很,阿赫要提车带我回家了。”
话里言外,就把两人的关系描刻的不同凡响。
“有事吗?”厉斯赫冷冷地看了一眼两人,左手仍然抓着手机,眉头紧蹙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旁边的穆雅斓一眼。
“没,只是好巧遇见了,打个招呼而已,斓儿,你不要也打个招呼吗?”薛旗话锋一转,放在穆雅斓腰上的手暗暗用了点力,将她往前推了一推。
“我不知道,薛总什么时候喜欢去夜总会捞人来参加这样的酒会了,难道不是对主人家的不敬吗?”厉斯赫瞥了她一眼,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不管她怎么变化,怎么与众不同,怎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夜总会”三个字就像一道魔咒一样立时将她打回了原形,穆雅斓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微微低下了头。
苏芒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来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也没怎么变的。
“是吗?斓儿,好歹是前未婚夫,真的不说些什么了吗?”薛旗威压的声音传来,也有些许不快。
这一刻,穆雅斓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她不过是个可以推来推去的不足轻重的砝码,不管她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登顶过怎样的高峰,从魅色那一劫以后,她就只是夜总会里低贱的妓女了。
这个认知彻底击垮了她。
“我先走了。”她低着头挣脱开薛旗的手,扭头走出了大厅,这扇门并没有为她开启多少,她想要再回金字塔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
天真。
“薛总不需要去追一下你的女伴吗?”厉斯赫淡淡地提醒道。苏芒也眼带笑意,看着明显有些失神的薛旗。
真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心里暗暗咒骂一声,也转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