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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历史军事 > 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 0433 朝局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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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鉴倒是果决之人,当即说道,“都到这个份上了,老夫还有什么不敢听的?”

裴元看着何鉴,平静道,“你让人把马中锡杀了,然后同时嫁祸杨一清和杨廷和,你觉得会怎么样?”

何鉴闻言,脸上失色道,“什么?”

裴元继续蛊惑道,“嫁祸杨一清,激怒杨一清。嫁祸杨廷和,激怒杨廷和。”

“而你,将会成为举足轻重的第三人。”

何鉴听了勃然大怒,指着裴元怒道,“你大胆,你狂妄!”

裴元摊摊手,一脸无辜的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何鉴当即就想怒斥。

裴元伸手一拦,装傻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栽赃不了我,我也栽赃不了你。”

何鉴脸上怒意不减。

裴元稍停了片刻,仍旧用那欠揍的语气,又继续道,“我听说马中锡在牢狱中已经重病,命不久矣。”

“若是得知有人利用他,攻击杨一清。说不定……”

“啊,就说不定呢。“

“听说马中锡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是不是找个人帮着劝劝……”

裴元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脸上带着笑,悠然起身就往外走,话中依旧带着那欠揍的语气,“说多了说多了。”

何鉴目光冰冷的注视着裴元,却一直沉默着。

裴元到了堂外,向陈心坚摆头招呼。

走。

陈心坚向堂内张望了一眼,好奇的询问道,“千户,谈成了吗?”

裴元没好气的说道,“我哪知道?”

又无所谓道,“他就是不出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矛盾就在那里,无非是看谁去挑破罢了。”

两人出了李东阳的府上,陈心坚提议道,“千户,大都宪找你好几次了,要不要去见见?”

自从天子抛出“义子策”后,左都御史李士实就彻底坐不住了。

只不过他已经没心思再琢磨恩科的事情了,他忧心忡忡的是,这“义子策”对皇权的稳固作用,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这次为了平定霸州之乱,边军和京军精锐尽出,许多的骄兵悍将崭露头角。

若是被朱厚照尽数笼络了去,那就算宁王恢复了三卫,恐怕也徒呼奈何。

只不过李士实每次来找裴元,都被裴元故意回避开了。

裴元想了想道,“不着急,再看看吧。”

这一看,又是数日过去。

不管是朝中还是京中舆论,竟然丝毫没人提起马中锡的事情。

裴元听了陈心坚的回报后,不由大感诧异,“何鉴这么要脸的吗?”

这可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关键时刻了。

裴元不相信何鉴还有什么别的门路可走,难道他就这么等着边宪和萧翀来一出王姐归来?

何鉴只要是个合格的政客,就该明白现在要做什么决断了。

陈心坚有些担心的对裴元道,“千户,那何老儿不听你的,会不会影响咱们接下来的计划?”

裴元长叹,“不想这何鉴也是个不堪大用的,罢了,使用备用方案推他一把吧。”

裴元猜测,应该是何鉴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顾虑,所以才宁可慢慢等死,也不愿意平白冒险。

既然这样的话,那裴元只要主动掀桌,让何鉴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他自然会忍不住出手,将事态引导向对他最有利的方向。

于是,很快,在城外驿站养病的山东镇守太监毕真,就再次发出雄文,重论马中锡案。

毕真认为,霸州贼恶劣不堪,根本不是靠教化能够安抚的。

马中锡当年希望用仁义感化那些叛贼,结果却被叛贼戏耍,以至于叛贼越发肆虐。

由此也可以看出,单纯的德政,并不能阻止那些丧心病狂的贼人。贼人是否反乱,也和地方的治政没有太大的关系。

是以武臣们推责各州县,完全是在混淆视听,无理取闹。

这下就连朝中部分清流,也忍不住嗟叹一声,真贤宦也,谷大用之流若豚犬耳。

随着马中锡案回到众人的视线,关于当年马中锡案的始末,也被人为置顶,成为当前最热的话题。

马中锡案的事实比较清楚。

当年刘六刘七起事的时候,朝廷让马中锡和惠安伯张伟带领京军,对霸州叛贼进行围剿。

马中锡虽然声望很高,但是不懂兵事。

惠安伯张伟乃是外戚,是个跑来刷战绩的纨绔。

两人商量一番后,右都御史马中锡觉得,应该在自己擅长的战场击败敌人。

比如,儒家义理?

于是,马中锡宣布,霸州乱贼都是良民,都是赤子,他们之所以反叛是被酷吏和太监逼迫的,应该推诚待之,这样他们就会不战而降。

随后下令:贼所在勿捕,过勿邀击,饥渴则食饮之,降者待以不死。

简而言之,就是贼人在的地方不能去抓,贼军路过不能攻击。贼人饿了要给他饭吃,渴了要给他水喝。贼人投降了也不能杀,要用仁爱感化他们。

对此,霸州叛军表示:真爽啊!

其他百姓:我也想爽!我也想当霸州叛军!

于是原本可以迅速扑灭的小火苗,立刻四处乱窜起来,最终让整个北方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毕真这个时候再论马中锡案,对比这一两年被焚毁的城池、死伤的百姓、消耗的钱粮,众人才越发清醒的看明白,当那些农民变成暴民,其实就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马中锡这个“在关键节点做出关键错误判断”的人,才是整场大叛乱,最需要讨论的一个人。

随着对马中锡案的探讨越来越深入,和这件事相关的三个人也成了舆论的焦点。

一个,是当时力荐马中锡去平叛的杨一清。

一个,是在杨一清推荐完,并且在马中锡领兵出征后,才进行背刺的杨廷和。

第三个,是坚持高压政策,对马中锡告诫“贼诚解甲则贳死,即不然,毋为所诳”的何鉴!值得一提的是,马中锡被果断撤换问罪,也和何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件事细论起来,杨一清有识人不明之嫌。

杨廷和则明知道马中锡是无能之辈,却故意憋着坏不吭声,等到马中锡带兵出发之后,才出来提醒马中锡不堪用。

这两位大佬一个蠢,一个坏,简直棋逢对手。

相比来看,在马中锡案中,反倒是何鉴的表现果决,可圈可点。

但是,联系到之前毕真的露布上书呢?

表现果决的何鉴,在这场平叛中,又逼得很多手无寸铁的州县官员,不得不为他们承担不了的重任殉城。

一个案子兼具私人恩怨与剿抚之争,而且还牵扯当今对霸州叛乱的责任归属,简直把重点要素拉满了。

这个被放在公众视线焦点的马中锡案,因为其带来的多维思考,和开放性的推演,一下子成了整个社会层面的公众议题。

关于杨一清和杨廷和之间的龌龊,也经过一些有心人的挑拨逐渐变得明朗化。

找准了关键节点,并一手策划了此事的裴元,则在智化寺事不关己的挂机。

他像是盘踞起来的毒蛇,安静的吐着信子,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终于,在事态越演越烈的时候,裴元等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一幕。

成为谈论焦点的马中锡,忽然在牢中暴毙,引来了舆论的进一步哗然。

裴元凭着直觉就得出了判断。

——何鉴,出手了!

接下来,何鉴的果断与之前的犹豫简直判若两人。

无论是市井中、还是各类文人键政的场所,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传言。

关于凶手的猜测,有的指向杨一清,有的指向杨廷和。

而且这两种猜测都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

其中有一个大家普遍认为最接近真相,也最难以让人释怀的一个流言是,马中锡深感自己愧对杨一清,不想成为杨廷和用来攻击杨一清的武器,因此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苟活。

据说,杨一清本人在听到这个流言后,脸色阴沉的可怕。

杨廷和也暴怒不已。

在这样的流言影响下,朝堂的氛围也变的压抑起来。

有可靠消息,吏部天官杨一清和首辅杨廷和这些天,在很多议题上都出现了极为激烈的冲突,原本就陷入僵局的议功和赏罚再次出现了波折。

朝臣们预期过,两人间的矛盾,可能会在战后秩序成型后,逐渐明朗化。

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马中锡的死,彻底的将两人间的矛盾激化,撕破了表面的那点和气。

许多没有骑墙资格的中低层的清流,已经被动的开始站队。

杨廷和树大根深,自不必提。

杨一清虽然底子薄,但是却有凝聚力很强的江西帮站在他身后。这可是杨一清干翻刘瑾之后,吃到的反刘瑾、焦芳红利。

朱厚照看着文官们的热闹,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这也太刺激了吧。

既然兵部议功结果被搁置,朱厚照就开始小心翼翼的推动自己的义子策。然后按照皇庶长子贺环的建议,让义子们各自献出一部兵马,拉来京城操练。

文官们看了一眼,没怎么上心,继续重点关注杨一清和杨廷和的决裂。

朱厚照又下令,说是当年汉太祖议论功劳的时候,为了明辨功勋,评出功劳第一,让诸大臣议论。因为当时多有争议,后来关内侯鄂君出言明辨,评定萧何第一,曹参次之。

汉太祖说,“吾闻进贤受上赏。萧何功虽高,得鄂君乃益明。于是进封鄂君故所食关内侯邑封为安平侯。”

今日朝廷议功纷纷,动荡社稷。百户裴德能明辨其中功过,恰似汉初鄂君。

因此加封裴德为永寿伯。

文官们听了大感诧异,这就加永寿伯了?杨廷和干什么吃的,怎么没人出来组织反攻?

对了,说起杨廷和,马中锡到底是不是他逼死的?

朱厚照又小心翼翼的下令,赐太平仓为永寿伯裴德府邸,以太平仓空阔地,屯扎训练边军。

文官们终于觉察出有点不对劲了。

太平仓紧挨皇城,若是屯扎了大票边军,这可比天子在豹房小打小闹要严重多了。

那个裴德……,八成就是天子用来屯兵建衙的白手套吧。

糟了,天子要反!

于是满朝文官们这才慌乱起来。

原来在杨一清与杨廷和决裂的这段时间,天子已经完全突破了兵部的防线,迅速的扩张了他在武人中的影响。

而本该在这中间担任最强中坚的兵部尚书何鉴,却摆烂一般对此事不闻不问。

何鉴的处境,满朝文武大致都心知肚明。

边宪和萧翀随时可能翻案回朝,何鉴就算拼命阻挠皇帝,最后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与其现在吃力不讨好的得罪皇帝,然后等边宪和萧翀回朝后报复,何鉴还不如干脆摆烂。

要是想让何鉴顶上去,那就得让何鉴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边宪、萧翀案”牵扯到的两人,偏偏正好是现在正在对立的杨廷和与杨一清。

这三个人合起来,又组成“马中锡”案的三方势力。

这一切波诡云谲,都像是有一支神秘的大手,在背后牢牢地操控着。

就在文官们的声势大受打击,那些武官们声势大振的时候,裴元终于等到了最佳的出手机会。

裴元唤来陈心坚,对他吩咐道,“去把大都宪叫来。”

陈心坚闻言提醒道,“千户,你晾了大都宪这么多天,只怕大都宪身有怨气啊。”

裴元懒懒道,“尽管去就是。”

陈心坚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左都御史李士实。

李士实见到裴元,果然有些不悦,开口质问道,“裴贤弟这些天,为何一直躲着老夫?”

裴元叹息一声,也不正面回应李士实的话,指了指桌上的酒菜,只道,“今晚和大都宪一醉方休。”

李士实见裴元这般,大感诧异。

他犹豫了下,问道,“贤弟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

裴元等李士实坐下,直接自斟自饮,连喝三杯。

李士实有些疑惑,“贤弟?”

却见两颗泪水从裴元眼角滑落。

李士实都看呆了,“贤弟?!”

裴元擦了把脸,一把抓住了李士实的双手,哽咽道,“大都宪,小弟对不起你啊!”

李士实顿时慌了,“贤弟,这是怎么说的?”

接着,李士实像是求证,又像是自我开解一般的对裴元说道,“莫非是为了之前躲着老夫的事情?老夫也知道裴贤弟的难处,天子扩张兵权,不是区区你我能做什么的。”

却见裴元摇头,满脸自责道,“小弟一时不察,没看破别人的算计,让大都宪落入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实在是小弟不称职。”

李士实听的心惊肉跳,老夫又被人算计了?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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