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魏如意的行为,旁边的人心都提起来了,尤其是陈家人。
陈老太爷不是没有怀疑过魏如意,她举止奇怪,跟以前的刁蛮丫头相比,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灼华也发现魏如意十分不对劲,而且她表现出难受,也是在自己拿出灵通大师给的这道符开始的。
想到这里,她越发确定这道黄符有用,立即呵斥:“给我将她拦下!”
木英几乎要疯了:“我看你们谁敢!”说完,暗处的雪无痕嗖的一下就到了明处。
知雨哐的一声就把房门给关上了,隐约间,陈有才看到了知雨羞红的小脸。
他看着对峙的局面,快步到门口,低声道:“如意,你没事吧?”
“没事,你走远些。”知雨不客气的呵斥传来。
“到底怎么了,跟哥哥说说……”陈有才说着就想悄悄推门进去,谁知才扒开一条缝,木英扭头一脚就把他给踹开了。
陈有才气急:“木英你疯了,爷也敢踢!”
“你再敢看我挖了你眼珠子都敢!”木英没好气说完,却又不知道怎么跟这满院子的男男女女解释,灼华眼眸微微眯起,紧紧将黄符拽在手中,朝木英步步逼近:“本公主今日来,是为了除妖邪,若今日谁敢阻拦,全部当做妖邪同党处置!”
木英并不敢真的伤了她,但现在她这气势汹汹要带一大群人进去的样子,也不妥啊。
就在她为难之际,里头魏如意虚弱的声音传了来。
“请公主和二舅母进屋来,其他人,全部到院子外头等候。”
二夫人听着,赶忙跑了过来,看着也想跟进去的陈有才,瞪他;“还不出去。”
“娘,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你一个大男人能担心什么?”二夫人大约已经猜到魏如意这是怎么了,瞧着几个丫头紧张的样子,再看还未反应过来的陈有才,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骂,陈有才这才一脸懵逼的退了几步。
灼华看着二夫人这模样,眉头微微拧起,但二夫人对她只是敷衍的笑笑:“公主,如意虽然只是皇上赐封的公主,但好歹也是有封地拿俸禄的,您多少也要注意些她的名声不是,这也关乎皇家的颜面。”
灼华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她在打马虎眼,但她相信陈府一贯忠心,就算自己一个人进去,他们也不会容许魏如意私下对自己做什么的。
她抬手,让身后跟来的僧人和仆人们全部退了出去,陈老太爷也立即把人都带出去了,只是几个大老爷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惴惴不安的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看。
等进了房间,二夫人一眼看到了站在暖榻边的魏如意,脸色有些白,手里揣着一个汤婆子,站着的时候,明显没什么力气。
“如意……”她快步走过来扶住她,刚要问,就听灼华道:“魏如意,你怕了吗?”
“臣女方才的确是怕了。”魏如意顺着她的话道。
灼华眼眸微寒,看着她已经带着几分警惕。
魏如意瞥见她这样,又看了眼她紧紧抓着的黄符,道:“公主此番是来给如意送护身符的?”
“护身符?”灼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方才她不是仅仅看了下这符,就浑身不舒服了吗,才碰了下,就落荒而逃躲到了这房间里来。
魏如意眨巴眨巴眼,笑着点点头:“是啊。不然这符还有什么用?”
她一脸天真的问着,灼华望着她这模样,有些匪夷所思:“你还想耍什么花招吗?魏如意,看你何不大大方方承认呢,你就是重生之人,是妖邪,你之所以会这样好的医术,之所以处处都能逢凶化吉,根本不是你有什么好运气,而是你的身体里住着的根本就是一个活过一辈子的游魂野鬼。”
魏如意神色依旧没变,只微微歪着头:“如意还是不懂公主怎么这样说,难道是哪本志怪上有这样的情节?”
灼华看她还装糊涂,也懒得废话,上前便将黄符一手贴在了她的眉心。
魏如意愣住。
二夫人也吓住了:“如……如意……”
灼华看她站住不动,冷嗤:“魏如意,你果真……”
“公主,这符要贴多久?臣女今儿来了葵水,实在站不久,贴了这符,我可以坐着吗?”魏如意小心翼翼问她。
二夫人愣了下,旋即没忍住哈哈的笑出声。
灼华一时傻住:“怎么会没用。”
“疼……哎哟……”魏如意感觉身下好似血崩了,整个人都虚弱的厉害,知雨赶忙扶着她坐下,又倒了热茶给她:“小姐,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用不用,公主给我求了符呢,贴着这符,很快就能好了,对吧公主?”魏如意问灼华,二夫人笑的更大声了,捂着肚子几乎笑的没站住,这天底下哪里有治女人葵水不疼的符,也不知这写符的人知道自己的符被这样用后,会是什么反应。
灼华的脸也微微泛红,原来一开始就是自己会错意了。
是魏如意故意的吧,故意不说,让自己以为她是因为惧怕了这符!
“魏如意,你……”
“公主,您真是心地善良。”二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没管灼华微青的脸色笑着道。
灼华只觉得自己费尽心思准备的拳头全都砸在了棉花上,看着一边托着黄符,一边小心翼翼吹着热茶的魏如意,脾气也不好发了,只冷但道:“魏如意,别以为你逃过了这一劫我就会放弃,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真面目,让这些人都看清楚,你根本就是个妖邪!不知那时,你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镇定。”
魏如意手心微僵,喝下嘴里这口茶,笑望着她:“公主既然不信,那就去查吧。”
灼华未曾察觉到她的异常,只冷淡瞥了眼还贴在她额头上半点反应也没有黄符,转身便出去了。
她气势汹汹的又带着人走了,陈有才还特意问了句:“公主,小如意没事儿吧?”
灼华没理他,陈有才更来劲了:“那您下次再来,打个招呼啊,刚好隔壁长乐庵的师太们都说闺中寂寞呢,我瞅着跟高僧们正好来次联谊。”
“陈有才你放肆!”灼华觉得他是在讽刺,忍不住回身呵斥,可陈有才依旧嬉皮笑脸道:“公主这般高贵,微臣怎么敢放肆,我是真心的。”
灼华看了眼站在一侧根本不欢迎她,对她也没多少忌惮的陈老太爷,只紧紧闭上眼,睁开,眼神变得淡漠,没搭理陈有才便带着人走了。
看她离开了,陈有才才冷淡收回眼神,跟着陈老太爷一起往魏如意的房间去了,不过才到门口,二夫人就出来了,拉着陈坚和陈老太爷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陈老太爷和陈坚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吩咐下人一定好生伺候,就急急忙忙找了个借口走了。
陈有才还是一脸懵逼,但也猜到了什么,悄悄问二夫人:“娘,如意是不是葵水……”
“臭小子一天天的瞎问什么,萝宁公主都嫌弃你,你看看都没人愿意嫁给你,臭小子还不去给我找儿媳妇……”二夫人拧着他的耳朵就开始一边骂一边把她往外扯。
知雨笑得花枝乱颤,魏如意看了眼她和紧张的木英笑道:“我最近作息都乱了,这事儿竟也忘了,放心我没事。”
“那奴婢去嘱咐厨房炖些热汤来。”木英连忙往厨房走,知雨也道:“外头一直阴天呢,屋子里也有湿气,奴婢叫人来把被褥都换了,再多预备几个汤婆子,您可千万不能受了寒气。”
说完,也急急去外头吩咐了。
魏如意笑了笑,扭头看着放在矮几上的那黄符,黄符乃是黄布做的,黄布已经隐隐有些褪色,可见这黄符存在许久了,而且这红色的符咒看着,的确让人心里有些慌。
她打算先收起来,谁知要去拿的时候,袖子刮倒了一个茶杯,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魏如意起身打算叫人来收拾,谁想一个碎瓷片溅在衣裳上,她的手顺势往下一滑,便在手指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来。
疼倒是不疼,魏如意便自然的掏出帕子准备擦拭一下,知雨便闻声跑了进来,瞧见被子茶水洒了一地,忙问道:“小姐,您没烫着吧,奴婢看看?”
她急着要看魏如意有没有伤着,魏如意躲避之间,手自然的撑在矮几上,刚好那划破的伤口压在了黄符上,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
黄符燃烧的瞬间,魏如意觉得心内一慌,扭头看着那黄符,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燃了?”知雨也吓了一跳,窗户处的雪无痕便倒吊着出现了,笑道:“我逗你们的。”说完,目光极深的看着魏如意。
魏如意回过神来,这暗处还有许多人盯着呢,她怎么这样粗心大意。
她浅笑,叫人收拾好了东西,便去躺着休息了。
一来肚子实在疼,而且她手脚也寒凉的厉害,二来方才这黄符烧起来的时候,的确吓到她了。
还好灼华没有狡猾到这样来诈自己,若是如此,方才她一定露出破绽了。
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半晌才把头露出来,微微松了口气:“没事的。”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人能拿到证据将她怎样,黄符而已,她还去过宗庙,见过菩萨,就连菩萨都不曾将她如何,小小一道黄符便能叫她魂飞魄散么!
阿义只看着灼华的人影离去,跟雪无痕道:“灼华公主何必这样纠缠尊上,她有的是好人选。”
“书上不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雪无痕躺在房顶,手枕在脑袋下望着这阴沉沉的天道。
阿义笑笑,没多说什么,只放了只信鸽出去。
宫里的法事依旧举行着,但皇帝的已经接连两日没上朝了,直到第三日,他的密探老鬼传来消息。
“皇上,查到了,平王妃一事泄露,很可能跟灼华公主有关。”老鬼立在下首。
“怎么又把她给扯了进来?”皇帝不满问道。他一向觉得灼华乖巧懂事,尤其是她还是贤妃一手带大的,性格怎么也该跟贤妃一样温婉懂事。
可老鬼,也是他的心腹。
老鬼的语气没夹杂任何的情感:“原本我等以为是魏如意,可之后发现,灼华公主跟魏如意一样知晓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当日温泉庄子出事,曾死过一个通风报信的小太监,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皇帝努力回想了一番,那时候的确是有个小太监死了。
“怎么了?”
“那小太监便是灼华公主暗中处死的,为的是阻止当时的胡太医去救与平王妃一道出了庄子的魏如意。到如今,灼华公主为了对付魏如意,不止收买了典仪于家,还拉拢了魏老夫人其次女孙夫人。而魏老夫人之前作证,说看到魏如意在魏府内与太子曾谈起平王妃一事,我们查到,也是灼华公主授意她如此说的。”
老鬼淡淡道,可说完,皇帝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怎么会呢,灼华即便是为了对付魏如意,有必要爆出自己与平王妃的事,还害她的亲父皇身败名裂吗?
皇帝迟疑着,不肯相信这背后的一切竟是这个看似无害单纯的女儿所为。
“你确定这一切都是灼华在背后主导吗?”皇帝脸色微白,再一次确认道。
“属下不敢确定。其中必定还牵扯了其他人,公主应该无法涉及朝政之内的事。”老鬼如实道。
皇帝勉强着从床上半坐起来,想喝口茶,却发现床头的杯子和茶壶都空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杯子微微颤着,只阴鸷的看他:“那就继续查。”
“是!”
等老鬼出去,高公公立即进来了:“皇上,萧王殿下已经平安到京城,现在宫外请见。”
若是没有老鬼方才说的话,皇帝是绝对会立即让他进来的,但他看着高公公,神情格外的冷漠:“萧王辛苦了,让他先去几个皇兄处祭拜后,再回府休息吧,朕想见他时……自然会见他!”
高公公明显看到皇帝眼底的戾气,没敢多说,只点点头:“那微臣这就去……”
“传召太子的信可曾发出了?太子何时回京?”皇帝问道。
他既希望太子回来说原谅他,这样天下百姓众口皆可堵住,又怕太子也会如荣王一样,指责他,怨怪他,甚至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甚至起兵造反。
高公公躬身回答道:“太子殿下预计明日入夜后能到京城。”
皇帝闷闷嗯了一声,抬抬手想让他出去,迟疑了一下,又叫他替自己更了衣。
地牢里,楼衍盘膝坐在干草堆里,那一个小小的窗户里透出光来,还未出太阳,屋子里也格外的阴冷。
皇帝来时,连忙有差役知趣的搬了两个火盆来,皇帝才舒坦些。
“爱卿,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皇上所赐的地方,微臣没有不满的。”楼衍缓缓起身道。
皇帝看他还是这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实在是想不明白:“朕待你不薄,给你的更是不俗,甚至朕可以说,这天底下,除了朕,就是你楼衍。这样大的权势,你却不肯替朕办一件小事,难道是你转了性子,想做好人了。还是觉得要投奔到太子底下,可以不必在乎朕的想法了?”
“皇上误会了。微臣一直是您的臣,此次的事,是臣无能,没堵住悠悠众口……”
“胡扯,楼衍,你什么本事朕不知道吗?你就是想要朕的皇位,你都可以想办法名正言顺的拿走,你会处理不好所谓的悠悠众口?”皇帝看着他衣衫单薄面色病弱苍白的样子,再看这牢房简陋至极的样子,不满看向一旁的差役:“朕撤了他的国师之位吗?”
“未曾……”
“那你还让他住在这种地方!”皇帝呵斥,那差役也是愣了一下,忙认错:“小的迟些就回禀大人,让大人调换国师大人的住处。”
“只要他还是朕一日的国师,你们就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若是有了好歹,朕摘了你们的脑袋。”皇帝斥责完,才抬了抬手,将外人都打发了下去,沉着脸看着楼衍:“朕有时候不明白,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甘心来给朕鞍前马后。朕本来以为你求权,后来发现不是。可你也不爱财,美人你只爱一个魏如意,楼衍,你现在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除了皇位,朕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朕,从此往后踏踏实实替朕办事,如何?”
楼衍目光微寒的望着他,只是他站这时,牢房的阴影刚好将他的情绪全部遮住,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臣别无所求,只求功名利禄。”
“楼衍!”皇帝呵斥他,却又忍下这口气,道:“朕知道你的追求不止于此,告诉朕,朕达成你所想,你继续做你权倾朝野的大国师,不好吗?”
楼衍浅浅的笑起来,目光又变得如以前一般一潭死水:“皇上多虑了,臣只有这么些追求。”
“你别逼朕!”
“微臣不敢,如意还在您手里呢。”楼衍轻声道。
皇帝看着他不管如何都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终是没了脾气:“罢了罢了,你不肯说,也不肯替朕把这件事摆平,那就在这牢里多住几日吧。”
“皇上……”楼衍叫住他。
皇帝侧身,便听他道:“声东击西,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平王妃身份特殊,民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依微臣愚见,只能从平王妃身上下手。”
皇帝微微皱眉,提步出去了。
从平王妃身上下手,难道再挖出一个秘密来掩盖这个秘密吗?可是另外一个秘密,他更加不愿意暴露出来。
当天下午,云尚书一封折子递到他的案头,皇帝看过以后,大声说了几个‘好’字,便对外宣称病了,不见任何人。
可即便如此,马尚书所管理的刑部也依旧翻查出了一桩当年的旧案。平王妃邱家,因蓄养私兵之罪而被全部秘密处死了。
由此,民间纷纷传闻的皇帝强占儿媳的事,则变成了,平王妃其实也在当年那桩旧案里被秘密处死了,并非被皇帝强占。
风头这样一改,民间都不在指责皇帝,转而开始关注这桩尘封的秘辛来。
对于外头的风声,所有的大户人家都小心翼翼的,尤其是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家,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汝南王这几日睡不好吃不香,夜里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后便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几日来,头发都白了不少。
齐筝倒是往汝南王府跑得很勤,一为她现在提为了瑞王妃,虽然没了瑞王,但她还有遗腹子,也算风光,当初如何被当做妾嫁出去,如今她就怎样风光的回来,打当初那些背地里嚼过舌根子的人的脸,二来,她也想探探宫里的情况,毕竟她还盘算着跟灼华一起,对付魏如意呢。
“母妃,您说皇后娘娘现在都成了刘妃,贤妃也病了,灼华公主还能依靠谁?”齐筝拉着汝南王妃问道。
汝南王妃整个人老了不少,云家没了,汝南王也不理她了,她除了还记着齐凰这个儿子,也没别的想法了。
“我不知道,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折腾了。”汝南王妃苦着脸道。
“母妃,难道你甘心看着她魏如意风风光光过着好日子?她凭什么!”齐筝不满道。
汝南王妃瞪她一眼:“你有什么不满的,瑞王府现在就是你当家了。”
“我可不想当这个家。”她要男人,楼衍最好!就算没有楼衍,那也不能是魏如意得到他!
汝南王妃看她还不满足,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闷着不说话。
外头一个高大的人影照进来,齐筝还以为是汝南王呢,刚笑着扭过头去,就看到了瞳仁赤红的齐凰,吓了一跳:“大哥?母妃,你怎么不把大哥关着,怎么又让他出来了,你忘了他……”吸血二字齐筝生生给咽了下去,因为她发现齐凰看她时,没有半点温情,只有野兽盯上猎物的阴森。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起身就要出去,却被齐凰一把拉住胳膊:“带我去找魏如意。”
“你见她做什么?”
“带我去。”自然是要见见她,看看那个懦弱的齐凰是不是还会出来,如果是,那今晚就要大开杀戒了。
齐筝不愿意,汝南王妃忙道:“凰儿,筝儿她有了身孕,你别逼她了,迟些母妃带你去。”
“母妃……”
齐凰眼珠的颜色瞬间变了下,可又恢复了赤红的阴冷,甩开齐凰,转身便快步出去了,她总觉得在他身边,都有一股阴冷的凉气。
齐凰只深深盯着她慌张逃走的背影,微微露出些杀气。
魏如意因为下午睡了,晚上睡到半夜就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来绣荷包。
绣着绣着,窗户动了动。
魏如意警惕了一下,难道衍哥哥从大牢里跑出来了?
接着窗户便从外面被人给推开了,她看到一个在窗外微弱的光的投影下变得伟岸的身影,略慌了一下,难道是莎慕的大白虎要来把自己叼走?
“喵?”
那身影一叫,魏如意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去,便看到许久不见的胖橘拖着他越发笨重的身体想从窗户爬进来,奈何实在太胖,整个猫卡在了窗户打开的那个缝里,进退两难。
魏如意起身把他捞了出来,他就开始围着魏如意的脚边喵喵喵的叫,魏如意见他仿佛想叫自己出去一般,也正好没睡意,就穿好衣裳跟他一道出门了。
绕过院子,跟着他一路到了陈府后院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找到了原因。
“喵儿……”
娇滴滴的叫声,叫得魏如意心都化了。
“原来你是搞对象了,胖橘,你不厚道啊。”魏如意看了眼躺在另一边保持着警惕的黑色母猫,借机狠狠摸了一把胖橘的头。
胖橘亲昵的走到母猫旁边,朝魏如意喵喵的叫,魏如意嘻嘻一笑:“等着,我去小厨房给你们拿吃的。”说完,起身便朝小厨房跑去了。
等她去完回来,才发现胖橘这不负责的猫,竟然跟母猫一起不见了,干燥的草堆后,只有一只黑色的小猫,小黑猫身边躺着三只橘色的小猫,全部都身体僵硬,看来是前几日下雨给冻死了。
魏如意哑然,原来胖橘是来托孤的。
再看这黑色的巴掌大的小猫,心里软了软,轻声道:“跟我走好不好?”
小黑猫似乎十分有灵性,喵呜一声,便爬到她的手心里。
魏如意爱怜的看着它碧绿色的眼睛里的恐惧和不安,将它抱在怀里,又看了眼死去的三只小猫,找来铲子,挖了个坑全给好好埋了。
如此忙活完,天也已经亮了。
就在知雨和木英发现她不见了而急得不行的时候,魏如意便踩着早起的晨雾走过来了。
“小姐,您上哪儿去了?”知雨第一个跑过来。
魏如意笑嘻嘻的把怀里的小黑猫给她看:“乖吗?”
“嗯。”知雨点点头,但看小黑猫脏脏的,笑道:“奴婢给它洗洗吧。”
魏如意也是这个意思,这小猫看着还太小,自己也不会照顾,便给了知雨。
哪知小黑猫才到知雨手里便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甚至爪子还抓破了知雨的手背,趁着知雨一个不注意,立即又跃到了魏如意的怀里。
魏如意噗呲笑出声:“你想跟着我?”
“喵儿……”
小黑猫又是一声喵呜,魏如意看着它极通灵性,想了想,便道:“罢了,你打水来,再拿些吃的来,也许过几日就好了。”
“小姐您打算养他?”知雨问道。
魏如意想起这小黑猫的薄情爹,道:“不养……”
“喵儿……”小猫又是一声轻声的叫,魏如意嘻嘻一笑:“养着,当吉祥物。”说完,便去忙活了。
陈有才早起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转转,才出陈府,就看到个老和尚戴着个斗笠在门口一边笑一边点头,不由双手抱胸笑道:“大师这是来化缘的?”
“施主给口饭吃。”灵通浅笑。
陈有才本是要戏弄他的,但看他慈眉善目,跟他开玩笑也不生气,便也不起那逗人的心思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来给他:“就当是请菩萨们多照顾照顾我那可怜的小表妹吧。”
灵通看着他,轻笑:“施主心善,定有好报。”
“那是,本公子可是天生锦鲤,逢凶化吉的。”说完,便继续吊儿郎当的出门浪了。
但灵通的话其实才说了一半:“命有好报,可惜情路坎坷,不得所爱。”
他又看了看这陈府大门,仿佛还能看到魏如意,看到那小黑猫似的,只轻轻一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佛慈悲。”
魏如意听到人说外头有这么个和尚的时候都没在意,给小黑猫洗干净后,才发现这猫儿格外漂亮,大大的碧绿色眼睛透着灵气,就是胆子小,喜欢粘着魏如意,魏如意想着反正也不能出府去,就由它跟着了。
雪无痕来的时候,一瞧这猫儿就喜欢,抬手打算摸一摸,也被猫赏了一爪子三道痕。
“这么凶!”
“‘美男子’只是不喜欢你这么粗鲁而已。”知雨笑了笑,拿了些吃的来。
“它叫美男子?”雪无痕质问:“那我怎么办。”
“你是宠物?”知雨反问他。
雪无痕哑然,魏如意看着美男子吃饭吃得很急,抬手轻轻摸了几下,它便停下来喵喵的叫算是回应她,这种跟动物之间的互动,魏如意还是挺新奇的,便越发乐意留着美男子了,还让人去给它定制了小窝。
雪无痕看抗议无效,只得作罢,道:“小夭让我来传消息的,魏府的事儿妥了,不过魏老夫人怕是快不行了,问你要不要回一趟魏府。”
“不行了?”魏如意诧异。
“嗯。昨晚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从床上跌落了下来,府里的人请了大夫去看过,应该是快不行了。”雪无痕道。
魏如意听到这里,立即让知雨收拾了东西。
陈老太爷本来还想拦,一听说事情,只派了陈坚二夫人都跟着,才放她出去了。
到魏府时,孙夫人也在,苏夫人看到她开始,就没给好脸色:“你还有脸来!”
才骂完,孙尚书冷冷瞪来,她不得不闭上了嘴。
魏如意没理她,上前替魏老夫人把了脉,只道:“拿我的银针来。”
“你想做什么,魏如意我警告你……”孙夫人还要闹,孙尚书直接扯了她一把:“医者仁心,如意不会害她的!”
孙尚书呵斥完,见孙夫人还要再辩驳,寒声道:“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孙夫人自然没忘,她只是看楼衍都被关入大牢了,所以以为魏如意是失势罢了。
“难道……”
“二姑母有什么话迟些再说!没有国师大人,还有陈家呢,陈家不管,也还有贵妃娘娘呢!”魏如意忍不住,回头冷然望她。
二夫人被她吓住,魏如意才趁着银针拿来的这一段空隙,看向一旁伺候的婆子:“昨晚是谁值守?为何老夫人会摔下来,为何你们到今早才发现!”
“不是今早才发现……”
“老夫人分明是因为长期倒地而导致左臂受压迫脱臼的,你当我是傻子?”魏如意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些杀气,魏老夫人可以死,但不能是在这些下人们不作为的情况系死!
那婆子见魏如意这样说,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回禀公主,昨儿晚上是奴婢值守的,可是刘瑞家的一定要奴婢去跟她们赌牌,所以……所以……”
“来人,把昨儿晚上赌牌不干事的婆子全部给我拖出去,杖责八十,拉出去发卖!”魏如意寒声一呵斥,那些下人们吓坏了,连忙跪地求饶,魏如意却一句也不想听。
管家的见状,立即叫人把婆子们拖走。
那领头的婆子,看魏如意半分余地也不留,哭着大喊起来:“小姐,奴婢们好歹在魏府伺候几十年,只是一点失误,您怎么这么狠毒的心要如此逼奴婢们,您这是逼着奴婢们去死啊,您就要大婚了,挂几条人命在手上,您不怕折寿吗?”
她这样一喊,其他那些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魏如意面色微寒,根本不用陈坚和二夫人出面,她便缓缓起了身,走到她跟前,目光直视着她,冷笑:“我狠心?”
“奴婢们只是一时失察,而且这么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时失察?我看你们只是觉得这府里无主人,把自己当主子了吧。既然你觉得我狠心,那我不介意再狠一点,管家,去查查这么些年她们统共私下赌了多少钱,又偷了多少府里的东西去变卖,全部查清楚。而后,送去官府,该怎么办怎么办。”
魏如意话落,那几个婆子都傻了眼。
偷窃主子东西,按律例,是要斩断手指的杖责一百的。
“小……小姐……”
“还有昨日的失职,我也不罚了,只扣她们一年例银,待官府处置后,直接拉去牙婆那儿卖了了事。”魏如意寒声说完,管家怕再生事,立即叫人堵了她们的嘴把人给拖下去了。
这样的办事速度,这样的冷静和冷漠,让陈坚和二夫人都打开了眼界,不过她们只想拍手称快,反倒是孙尚书陷入了沉思。
魏如意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得罪她,不管有没有楼衍,都不是好事。
“如意……”
孙尚书想插话,魏如意浅浅一笑:“姑父,我先替祖母看病。”说完,便转过头去施针了。
不过魏老夫人活不长是事实,魏如意只是不想几日后的婚事被耽搁了,因为魏信也活不长了,若是耽搁到那时候,又是守孝三年。替这么个人守孝三年,她觉得不值。
施针完,魏如意留下了木英。
木英明白她的意思,最起码保证在婚礼前,魏府不会再出情况。
看完魏老夫人,魏如意便打算离开,却被孙夫人给拦住了。
别人不知道,孙夫人可是知道,魏如意最近危险,她不能离开陈家的保护。
“如意,你现在是魏家唯一的一个在家的孙女,你走了,谁来照顾老夫人?”
“怎么,二姑母不打算留下来照顾,是姑父不许吗?”魏如意看向孙尚书,孙尚书自然不会拒绝:“她若是要留下,自然可以的,而且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孙夫人面色微微沉了沉,却只道:“魏如意,你是不打算留下来了?”
魏如意知道她要以‘孝’字来压自己,只道:“如意自当在祖母跟前尽孝的。”
“如意,你别听她的,她自己一个孝字都没吃透呢,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人?”二夫人拉着魏如意,顺便讽刺着孙夫人道。
孙夫人气急,可她又不想像个泼妇一样,也学着二夫人一般优雅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何必插手我魏家的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是外人心里没数?”二夫人回她。
“你……这是我跟如意的事!”
“这也是我跟如意的事。”二夫人白她一眼,才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笑道:“虽然想侍奉祖母床前,只是祖母素来不喜欢我,我还是回去研制药方的好,魏家药圃的药已经被损坏了,刚好陈家我还种着一片药田,相信姑母也一定希望如意早日治好祖母的,对吧?”
“我自然……”
“我知道我知道,姑母一定会在这儿日夜侍奉的,如意真是感动。”说完,吩咐管家:“让小厨房晚上也留人值班,夜里一定给二姑母送宵夜来,不许耽搁了,知道吗?”
“我……”孙夫人忙要辩白,魏如意又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姑母一定会强忍着不睡看着祖母的,我会让人随时提醒不让您睡的。”说完,睨了眼木英。
木英立即拱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时时刻刻提醒孙夫人!”
孙夫人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魏如意这才告辞出去了。
出了门,陈坚在前头驾马,魏如意跟二夫人坐马车,不过这马车才跑了一下,车轱辘就坏了,二人不得不从马车上下了来。
正嘀咕这马车怎么忽然出了问题呢,迎风而来一阵熟悉的气息,立即让魏如意直起了身子来。
姜棣远远看着她,许久不见,长高了,也长大了,那双眼里藏着的杀气也愈来愈明显了。
重生之人么,魏如意,这次你该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