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就这样轻松的出了宫。
出宫的时候,是彩霞亲自来送的。
彩霞眼巴巴的看着她,给她递急急忙忙去打包好的食盒和她的行礼,依依不舍的问她:“公主以后还来吗?”
“自然还来的,彩霞伺候的这么好,我可舍不得呢。”魏如意笑眯眯的,彩霞听着,转头就去抹眼泪了。
魏如意看着也有点伤感,虽然也不是生离死别的,但彩霞这傻孩子跟以前的柔嘉也有点儿像,虽不那么热烈爽直,还有点胆小,但她们都很真。
魏如意走时,还特意道:“我让你帮我保管的东西,可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贵妃都不行,明白吗?”
“您放心,奴婢记着呢,东西奴婢替您收好了,您何时要,叫人传个话。”彩霞认真点点头,魏如意瞧见不远处有人探着脑袋朝这儿看,也不再多说,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离开这华丽皇宫的时候,她觉得浑身轻松。
知雨和木英老早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见她出来,赶忙跑了过来上上下下的看,生怕她在里头遭了欺负。
魏如意则是笑着拍她们的脑袋:“我得多笨呐,有贵妃娘娘在呢,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知雨噘嘴:“您在大雨里给宣王殿下念‘往生咒’的事儿可早传到宫外了。”
木英看知雨这伤心这模样,笑着道:“小姐,陈老太爷给您备了接风宴呢,让您出宫后就去陈家。”
魏如意想了想魏老夫人,也点点头,上了马车就直奔陈家去了。
到了陈家,里外的小厮们瞧见她也都格外高兴,魏如意总有一种自己像是劫后余生的错觉,明明只是被皇帝拿去当了几天人质啊。
“如意……”
二夫人的呼声传来,魏如意心道不好,但还没躲得及,人就已经被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魏如意有些喘不过气:“二舅母,咱们里头叙话……”
二夫人爱怜不已:“瞧瞧你,入宫几天……”二夫人捏了捏她的肉,才道:“都胖了。”
“哈哈哈哈……”陈有才在一旁大笑出声,十分夸张的道:“我都说了我没撒谎吧,如意在宫里,吃得跟猪似的,一天要人去御膳房拿最少四盒点心,早上最少两笼包子加一大碗粥和十几盘小菜,她要能瘦才怪。”
陈老太爷一个眼刀甩过来:“她能吃是福。”
陈有才不满:“昨儿您还说我吃多了浪费。”
“她是她,你能比吗臭小子?”陈老太爷冷哼一声,才缓缓走到魏如意身边,二夫人这才终于将她松开了。
魏如意好容易喘过气,看着慈祥的外祖父,也笑起来:“外祖父,我没事儿。有才哥哥说的没错,我是吃的多了些。所以他上次去,还帮我吃了不少呢,就连盒子都拿走了……”
陈有才:“……”
“就知道这小子没规矩,一会儿吃饭你喝点儿水得了。”陈老太爷冷哼,陈有才郁闷,看到魏如意悄悄朝他扮鬼脸,眼皮下沉,小破丫头敢算计她哥哥!
他猫着腰,等着魏如意走过来时悄悄伸出腿打算绊她一下,谁知二夫人轻飘飘的走过来一脚踩他脚背上就这样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陈有才脸都疼青了,抱着脚嗷嗷的叫,魏如意掩唇浅笑,笑着笑着就发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在身上……
魏如意看过去,这厮不是那日在宫里瞧见的男人吗?
赵霁也没想到陈有才嘴里天真烂漫的妹妹竟是宫里见到的那个食量齐大的‘妃子’。
他想着那日宫里魏如意掩唇优雅笑着离开的模样和今儿偷偷给陈有才扮鬼脸的样子,捅了捅陈有才:“她真是你说的天真烂漫的妹妹?”
“就是她,可爱吧。”陈有才颇骄傲的说了句,就一瘸一拐的跟着众人后头屁颠屁颠的进去了。
赵霁哑然,可能这就是传闻里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他跟着走了进去,因为是接风宴,魏如意本以为楼衍回来,回屋换了漂亮的小裙子,描了精致的妆,谁知根本没有接到楼衍要来的消息。
赵霁原本站在廊下还跟陈有才讨论着灼华公主呢,魏如意出现的时候,他眼睛都晃了晃。
雪青色的长裙,腰间挂着一串同色的璎珞串子,衬得她身段极好,肤色更是雪白如凝脂,乌青的长发全部挽了起来,留了一部分垂下,露出纤长的脖子,越发显得她身量高挑。
精致的五官细细描了脂粉,可这些在她那双黑如葡萄的眼睛下都失了颜色,顾盼之间,世界都仿佛为之失了色,粉唇微微珉起,似乎因为什么而在生气……
“赵兄,赵兄?”
陈有才连唤几声,赵霁才回过神来,可回过神来,就发现魏如意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正危险的眯着盯着自己。
他愣了下,原来她是因为自己盯着她而生气啊。
“魏小姐,在下不是故意……”
魏如意才没心思搭理他,衍哥哥没来,她都白费这么多时间打扮了。
她缓步走过来,还未开口,一道鸟鸣响起,陈有才立即扭头去看,瞧见那百罗鸟儿稳稳的落在院子里的桃树上,才拍了拍赵霁的肩膀,笑嘻嘻的走了出去:“莎慕姑娘,是不是几日不见,挂念我了?”
依旧一身黑纱的莎慕刚走进来,深深看了眼他,便立即撇开了目光去,跟魏如意道:“知道你回来,特意来寻你。”
魏如意看她一贯不怎么涂脂抹粉的小脸今儿格外的精致,又看了看一脸风流的陈有才,心里一个大胆的想法掠过,可又觉得不太可能,莎慕怎么可能看上陈有才这么个……奇才?
“刚好府里要用午膳,姑娘不若一起吧。”魏如意提议道。来都来了,总不好让她先去院里等着。
莎慕又看了看陈有才,陈有才则是越发觉得惊艳,大红的胭脂,配上红玛瑙的配饰,莎慕便如妖冶的妖精,既毒,又美艳无比。
他唇瓣勾起,上前浅笑:“慕儿,若不嫌弃,可否留下共饮一杯?”
不得不说陈有才是有魅力的,他身形高大,常年在战场上,更是英武,但他五官明朗俊逸,一双长眼更显风流,如此温言低语,就是魏如意都看的心里一晃,这厮,难怪能到处祸害女子,真是有几分本事。
莎慕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看到陈有才差点走到她身边,才被魏如意一阵咳嗽给打断了。
她回过神来,立即挪开眼神理都没理陈有才便跟着魏如意一道进去了。
陈有才见失败了,微微有些懊恼。
赵霁却是悄悄问他:“你们北燕这么多美女啊。”
“你可不许打如意的主意!”陈有才警告他,赵霁笑笑:“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他此行来北燕,也不是为了女人。他是为了小言。
用膳的过程中,陈家人都格外的安静,只是二夫人不断的甩眼神给陈坚,陈坚甩眼神给陈有才,陈有才装看不见,期间二夫人给如意和莎慕都十分的关照。
在知道萝宁公主要退婚后,二夫人几乎要疯了,大骂陈有才一通,陈有才却依旧是我行我素不肯娶妻的态度,在他看来,娶一根木头回来,还不如在外流连花丛的好。
“这汤给如意和莎慕姑娘各备一份,要热的。”二夫人又叮嘱着布菜的丫环。
莎慕虽然从小不愁吃穿,但这种仿若见公婆的架势,还是让她觉得这顿饭异常的美味。
魏如意想暗示二夫人,莎慕可能不是一个好人选,但二夫人现在求儿媳妇心切,她的暗示她完全没看出来,便也只能作罢了。
饭后,陈老太爷高兴,还想留魏如意说话来着,就被二夫人打发去后院湖上泛舟了。
说是泛舟,其实是拉了陈有才跟莎慕同船,赵霁被陈坚拉着在一旁说话,魏如意则跟二夫人在岸上嗑瓜子儿。
“你说这姑娘虽出自毒药世家,喜欢样那些毒物,但若是嫁人生子了,应该就好了。”二夫人想着。
魏如意看她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泼她冷水:“这位莎慕姑娘,乃是他们家族难得天才,对毒药更是有格外浓厚的兴趣,我觉得吧,让她放弃炼毒来嫁人生子的可能性不太大……”而且莎慕家族炼毒,一向喜欢拿活人做实验的,这一点兴许二舅母还不了解。
魏如意还没说完,二夫人忽然惊喜的道:“哎呀,我想到了,以后他们生一儿一女就够了,当初八字先生说过,生少了不好,生多了也不好。”
“舅母……”
“对了,我得想法子问问她的生辰八字。”说完,便兴致勃勃的扭头去安排了。
魏如意哑然,干脆靠在椅背上看湖上泛舟的人,分明大阴天还随时有可能下雨,但偏偏陈有才把莎慕逗得格外开心,莎慕好几次想打陈有才,手都被陈有才给抓在手里了。
不过很明显看的出来,陈有才待莎慕,跟逗弄知雨木英时,没什么差别,他没动心,不过是把莎慕当寻常女子一般的调戏罢了。
“小姐,胡小姐和胡夫人来了,说是来看您。”知雨从外头进来,在她身边低声道。
魏如意一听,高兴起来:“人在那儿?”
“在前头呢。”知雨笑着说完,魏如意提着裙子就跑出去了。
等看到胡清微的时候,她清瘦了不少,但却感觉像是长高了,五官也慢慢的开了,穿着丁香色的抹胸长裙,外头披着一条雪白的梢纱外袍,像个小女人一样了,却还有着少女的气息,格外的不一样。
“姐姐。”魏如意过来拉着她看了一圈,看得她脸都红了,才忍不住道:“这是姜王妃送的,好看吗?”
“好看极了!”魏如意夸赞一句,一旁胡夫人也笑起来,气色好了许多,虽然眼底仍有怯懦,但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了:“姜王妃隔几日便要跟姜王一道从外游玩回来了,回府后说想见见你,清微担心你出嫁在即,不愿意东奔西跑,所以我们没应下,今儿来,出了想看看你,也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见见姜王妃。”
“若是不愿意可以不见的。”胡清微忙道:“都怪我,说了太多关于你的事儿,姜王妃对你的兴趣特别大。”
魏如意笑起来:“有时间的,王妃何时回来,我去拜会。我本是晚辈,也该上门去请安的。”姜王府的人她是清楚的,里外都干净,这样的人家她自然愿意接触,而且姜王府多半也想通过她而拉拢跟楼衍的关系吧。
胡清微感激的看她,又问起了宫里的事,魏如意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直到天色将晚母女两才回去。
等她们一走,陈老太爷便把魏如意叫了过去,告诉她今晚就留宿在陈府。
“祖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魏如意看着之前就总是眼带担忧看他的外祖父这会儿情绪更是凝重,不由问道。
陈老太爷也没打算瞒她,只问陈有才:“你的朋友可送走了?”
“赵兄已经回去了。”陈有才道。
陈老太爷点点头,让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留了陈坚父子和魏如意,才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云尚书将平王妃当年落水失踪之谜已经查清楚了。”
魏如意手心微紧:“结论呢?”
陈老太爷的脸色有些冷,目光极远的看向远方,似回忆起了什么般,摇摇头:“平王妃是个可怜人。”
“难不成,坊间传闻公爹掳走儿媳的案子,竟跟皇上与平王妃一样?”陈有才轻呼道。若是如此,那太子的名誉岂不是也毁了。
陈老太爷又叹息一声,才道:“皇上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云尚书以礼部尚书之名查出来的,又岂会作假?”
“您觉得皇上会怎么做?”魏如意格外冷静的问他。当初平王妃的绝望她深深烙刻在心底,皇帝这样的人,最好身败名裂,可偏偏他是手掌大权的人,就算一定要死人,也绝不会是死他。
陈老太爷正是因为了解皇帝的性格,才叹息:“相信国师已经全部料到了。”
陈坚也沉着脸道:“父亲,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我这次叫你们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今晚之后,必会有腥风血雨,但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沉住气。”陈老太爷轻声道,语气里,已是失望之极。
魏如意看着他这模样,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猜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衍哥哥应该不会有事吧。
“外祖父,衍哥哥他应该不会出事吧。”魏如意问道。
“不会有事的。”陈老太爷说罢,安慰般道:“如意,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好好歇着,准备出嫁的事儿,别耽搁了。”
他越是这样说,魏如意越觉得楼衍会出问题。
“我去看看……”
“如意!”陈老太爷立即叫住她,魏如意手心微紧,忍住心里的情绪:“外祖父,您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陈有才也跟着着急:“国师那个神通广大,总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魏如意目光直直的望着陈老太爷,陈老太爷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没说话。
魏如意头一次觉得这么慌张,她扭头就往外而去,陈老太爷看着,立即叫人把她拦下,陈有才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就把她给打晕了。
“祖父,国师会不会被杀头啊!”陈有才抱着晕过去的魏如意惊恐道。
陈老太爷看到魏如意后脖颈都被他打肿了,气得没一巴掌拍他头上:“我只是吓唬如意,别让她再溜出去,你怎么下这么狠手!”
“我……”陈有才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而后陈老太爷才解释道:“国师现在因为办事不利,被关入天牢了,云尚书因为拿出了确凿证据,虽然没指认最后掳走平王妃的人就是皇帝,但明眼人都知道了,皇上为了撇清关系,把当时动手的十多个人都一起关进天牢了。”
陈有才会意过来:“皇上没抓云尚书,是想让这些人开口承认,再让云尚书自己识趣的把事情栽到他们身上吧。”
“嗯,而且云尚书一定也会这么做的。”陈老太爷其实不怎么担心楼衍被抓进去,而更担心楼衍真正的目的。
此刻大牢里,潮湿的霉气萦绕四周,偶尔还能看到有老鼠跑来跑去。
牧云扮做差役进来的,瞧见他安静的坐在干草堆上闭目沉思,轻声道:“太子殿下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皇上此番盛怒,应该会想找另外的事来掩盖这件事的风头。”
楼衍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淡漠:“无妨。”
“可你的病怎么办,每日不及时吃药的话,你的毒扛不住的,而且这里这样阴冷,我担心……”牧云担心他熬不住,楼衍只淡淡道:“很快他就会放我出去,你只管做你的。不可有半分差池。”
牧云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只能咬紧牙关。
两人话音刚落,外面便有脚步声过来了,牧云立即拉下帽檐,低着头便走了。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就靠近了。
云尚书过来时,身后还跟着马尚书。
马尚书让人打开了牢门,叫人端了好酒好菜来,才道:“国师见谅,皇上亲自下令将您关在这这儿,我等就是想帮您换个好点儿的地方都不行。”
楼衍依旧稳稳的坐着,只看了看怯怯的云尚书,道:“云尚书此番来可是想清楚了怎么做?”
“微臣就是心中慌张,所以才特意来请教国师大人,求您给指条明路。”云尚书一想到这事儿,就心里发毛,他还从未这么慌过。
皇帝身上天大的丑闻啊,他以为就只有强掳平王妃一件,哪知这事儿根本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楼衍知道他想说什么,跟马尚书道:“这件事马尚书知道怎么做,云尚书只管按皇上的吩咐去办就是了。今日之后,尔等再不要来这里。否则,自身难保。”
二人均是一颤,看了看他,立即行礼告退了。
马尚书落后一步,看着云尚书走后,又折回来问他:“国师大人,这桩案子,您当真要此时翻出来?”
“太子大概还有几日到京?”
“若是走水路,一路顺利的话,最多五日。”马尚书道。
楼衍算算日子,刚好赶上他能出牢成婚,够了。
皇帝现在躺在床上,前几日刚好了点的身体又不行了,几个太医轮番值守,柔嘉和皇后都陪在左右,不过二人的目光深处,都是寒凉。
“爱妃。”皇帝拉着她的手,轻轻咳了两声。
柔嘉立即叫人捧了药来,亲自喂他,道:“皇上,您要注意些身子才好,臣妾现在只有您了,您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臣妾该怎么办。”
柔嘉轻柔的说着,眼眶都是红的。
皇后面带讽刺:“难得看到贵妃妹妹如此的胆小。”
柔嘉没跟她争执,只垂眸低下头去。
皇帝不满的道:“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皇后和其他人都退下吧,贵妃在行了。”
“皇上,臣妾也想……”皇后话未说完,皇帝便冷冷看向她:“你不是念叨着要给宣王超度吗,朕已经让人请了大师,明日宫里就会举行驱邪的法事,要持续三日,你身为皇后,先去通知后妃们吧。”
皇后没想到皇帝居然问都没问过她就定下了这样一桩法事,不免有些生气:“皇上,宣儿的法事臣妾身为生母,也要与大师商议一下吧。”
“你要商议就去商议,退下!”皇帝看她变得这样不识趣,语气里已经毫不遮掩的不耐烦,皇后看着坐在皇榻旁的柔嘉,明明应该是她这六宫之主在这儿伺候!
她还想再说,才看到皇帝的脸是真的绿了,才勉强忍下那口气退出去了。
柔嘉看着烦躁的皇帝,只无意般道:“皇上别生气,皇后娘娘许是在为刘家的事而生气呢,毕竟民间传闻的事儿,跟刘家有关系。娘娘一定担心皇上责罚刘家,所以才处处想讨您开心的。”
皇帝本来听她提到民间那事儿,有些生气的,但转念一想,一个想法却冒上了心头。
他拉着柔嘉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浅笑:“爱妃真是朕的福星,一直都是。”
“臣妾只要皇上能好起来就好了。”柔嘉真诚道。
皇帝望着她,看到她的真心,越发的心软:“是朕亏待了你,你放心,朕一定把好的,都给你。”
等柔嘉离开,他立即就叫来了高公公:“拟旨。皇后纵容刘家无德,竟发生公爹强占民女之……无耻之事,不堪为六宫之首,天下女子之表率,今日起,褫夺其皇后封号,降为刘妃。刘家涉事之人,全部重罚,不可轻饶!”
高公公看了看无情的他,默默应下。
如此一来,既显现出了皇帝的坦荡和公正,既然证据出自一向刚直的京兆尹,又更让天下人觉得皇帝仍旧是那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加之随之而来的盛大法事,百姓的目光肯定会立即转移开去,不会再有人抓着这件事不放。
的确是好计谋,不过这一点皇后,肯定怎么也没想过,就算皇帝害死了一个儿子这样大的愧疚,也抵不过他的面子!
魏如意醒来后,牧云便亲自登门将事情都说清楚了:“尊上让您放心,婚事一定会如期举行。”
“他现在怎么样?”
“很好。”牧云垂眸道。
魏如意看他一眼,没说话。地牢那种鬼地方,怎么可能好,上辈子他进过一次地牢,出来却是差点丢了半条命的。
“我想见见他。”
“尊上说,这几日,您最好别离开陈府,就算宫里有人召见,也千万想法子拖住。”牧云忙道。
魏如意看他这焦急的样子,也知道事情凶险了,终于是叹了口气:“也罢。”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这段时间,阿义会在暗处保护您。”说完,牧云赶忙走了。
说是留下阿义保护,但魏如意又怎么会不清楚,其实是要用阿义来盯着她。
魏如意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看着一旁担心的知雨和木英,轻轻叹了口气:“行了,我有分寸的,我不出去。”
“那您饿不饿,奴婢拿些吃的来吧。”知雨战战兢兢道,毕竟国师出事了,她也很担心啊,本来以为小姐从此往后有人护着了,谁曾想这人竟自己去大牢了。
魏如意笑嘻嘻的点点头,看知雨心事重重的出去了,才跟木英道:“去叫小夭来,我要见她。”
木英知道魏如意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也不多废话,立马就去了。
早膳过后,小夭就来了。
她换上了寻常的衣裳,挽起的头发也散了下来。
魏如意笑问她:“雪无痕的娘亲走了?”
“说家里托邻居照看的鸡到了该带去市场卖的时候了,再不回去鸡肉就老了。”小夭说完,都忍不住笑了笑:“狗剩是个无趣的,伯母却很有意思。”
魏如意看她这洋溢着幸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夭说完,反应过来,忙道:“小姐找奴婢可是有事儿?听闻国师大人……”
“嘘……帮我去办一件事儿。”魏如意十分小声的道,以至于阿义伸长了耳朵都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雪无痕优哉游哉的品尝着魏如意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笑看着阿义那费尽的样子,道:“别浪费精力了,她想干的事儿,还没有干不成的,你就由着她吧。”
“那可不行。”说完,阿义一副了然的模样,鄙夷道:“你这样的小白脸,靠着有几分姿色,到处骗那些无知少男少女,自然不明白外头有多危险,因为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话不对,我怎么就小白脸了,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雪无痕不乐意了,阿义也不乐意了,终于,相看两生厌的二人终于打了起来,从东院打到西院,没个停。
魏如意一边看着他们打,一边给小夭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等到要用晚膳的时候,雪无痕和阿义才终于停下来了。
陈言袖和陈有才都在魏如意的院子里,因为外头总是阴雨绵绵的,魏如意让小厨房学着宫里的做了个锅子,片了些牛羊肉来,几个人坐在房间里一边涮菜,一边说着宫里的事儿。
陈言袖自从知道贤妃晕倒以后,人就有些消沉,仿佛在自责自己当初不该出宫来一般。
“姐姐不必自责,这件事怨不得你。”魏如意劝解她。
“就是啊,说不定是贤妃娘娘生了什么怪病,就是你在那儿守着,这病也会发的。”陈有才塞了块肉在嘴里,吧嗒两下咽下肚,才道。
魏如意瞥他一眼,没搭理:“昭王应该很快会回京的,姐姐到时候如实与他说就是了,毕竟日子还是你们二人过,你能理解他,他也会理解你的。”
陈言袖知道她是指姜宴带走俞柔依的事儿,浅浅一笑:“若他怪我也罢,我只是觉得愧对贤妃娘娘的疼爱。”
魏如意看她如此,也不好再劝。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了晚膳,便齐齐窝在暖榻边喝茶。
香气四溢的花茶里滴入蜂蜜,甜滋滋的,格外的舒服。
魏如意只盼着天气能好一些,这样衍哥哥在大牢里也不会太冷了。
皇帝连发几道圣旨后,等第二天法师们入宫开始做法事,他以为平王妃这件事应该会就这样过去了。
哪知第二天一早,当初关押平王妃的温泉庄子却出事了。
“回禀皇上,那庄子里的下人忽然走漏了风声,说当时平王妃关押的地点,还说您时常去探望。”来回话的庄子主管已经浑身发颤了,他也没想到,还会有人走漏风声,毕竟那次事情以后,整个庄子的人都被秘密处置了的。
皇帝刚更衣好准备去早朝,闻言,腿一软差点倒下。
高公公连忙把人扶住,皇帝才冷冷质问:“你再说一遍!”
“现在……现在周围的百姓全都知情了,那人奴才想去抓,可也跑得无影无踪……”
“混账!”皇帝气急,想抬脚去踢他,但却腿上无力,人都因为这一脚人而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连忙来扶,皇帝只抓着一旁的凳子,费力的自己站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楼衍分明已经被抓起来了,难道背后还有人要这样破坏自己的名声?但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或是说,这根本是楼衍与扶桑抑或大齐联合好的,要坏了他的名声,引起内乱,好让大齐和扶桑来侵吞他北燕吗!
“去,把楼衍给朕带来!”
“皇上,您身子不好……”
高公公还想劝一下,皇帝只气急道:“不,朕亲自去找他!”说着就往外冲,但刚踏出养心殿的门,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自从温泉庄子出事后,皇帝想欲盖弥彰的消息便彻底压不下去了,大街小巷已有官兵开始抓胆敢说这件事的人,但越是如此,众人心里便越是确定这件事的真假。甚至胆大的酸腐文人开始大肆写诗抨击皇帝了。
大春看着在告示栏贴满了的各类隐晦的事,才立即扭头钻进了不远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找到二春:“该乞丐兄弟们出手了,平王妃背后家族的事儿,也要找人再查仔细一些。”
“明白!”
二春拔腿就跑出去办事儿了。
小夭在办妥温泉庄子的事儿后,没有立即去见魏如意,而是再次转道,去找魏老夫人了。
小姐吩咐了,谁指使魏老夫人告到皇上那儿去的,那谁就来替这次的事儿买单!
灼华在魏如意否认自己乃是重生后,仔细想了很久,越想,越认定魏如意就是重生的那异人,但从哪里找到证据呢?
她找到今日来做法事的大师,大师乃是慈云寺的高僧,平常都在闭关,连见一面都难,若不是皇帝出面,他也绝不会来的。
灼华相信他,将荣王告诉她的事儿,全部告诉了这位灵通大师。
“您觉得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人?”灼华问他。
灵通手里转折的佛珠微微一停,看了她一眼,才复又闭上眼睛继续念经。
灼华不死心:“您是知道对不对?世上真的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公主,有些事,不能强求。”灵通淡淡开口,白色的眉毛都垂了下来,整个人慈眉善目的,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灼华淡笑:“不强求,怎么知道行不行?大师只管回到我的问题就是,我与你说的这人,十之八九就是重生之人,这样的妖邪留在世上,只会为祸百姓,大师若是不肯与我多言,只管告诉我除去这等妖邪的法子便是。”
灵通终于停下念经,睁眼正视着她,眼眸里带着几许惋惜:“公主乃是富贵的命,可惜太过执拗,而坏了这天赐的好命数。”
“大师信命?”
“出家人五蕴皆空。”灵通回她。
灼华看他仍旧不肯正面回答自己,干脆起了身:“罢了,大师既不肯说,我相信这天底下总还有别的大师,能告诉我正确的法子。不过大师你也放心,如若那人不是妖邪,我也必不会伤她性命。”
灵通看她势在必行的模样,轻声道:“若是公主实在要试一试,可以试试老衲这道符。”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道黄符来,看着黄符的样子,应该是存放许久之物。
灼华打开后,黄符上用鲜红的朱砂写着复杂的符文。
“这乃是老衲师祖留下的符文,若是此符文放在您所说的人身上仍旧无效的话,那说明那人并非您所说的妖邪。但若此人真是妖邪,那此符文便会化作烈火燃烧殆尽。”灵通道。
灼华浅浅一笑,收下符文:“那就多谢大师了。”
灵通看着她带着几分杀气的离开,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又继续合着眼睛念经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魏如意总觉得自己心内慌慌的,脾气也有点儿暴躁起来,就好像,随时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小姐,您从一早起来就不大对劲,您没事儿吧。”一旁木英问道。
“没事,就是莫名有些心慌。”魏如意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成?不会吧,她从没什么第六感,难道这会子竟有了?
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仔细梳理着所有事情,但现在事情都在朝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会是什么事呢?
“小姐,灼华公主来了!”
外头有人跑进来,显得有些紧张。
魏如意朝外头看了看,就见一身宫群的灼华带着十来个穿着袈裟的和尚显得有些气势汹汹的朝她的房间而来,就连二夫人也被远远的甩在后头不许靠近。
魏如意愣了下,刚迎出去,就听灼华道:“魏如意,你不是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乃是重生的妖邪吗?”
魏如意哑然,当然啦,哪个妖邪会自己承认的,不是作死吗?
“公主殿下这是要给如意做法事?”魏如意笑问她。
灼华抬手便拿出了那道黄符来,魏如意只看了那黄符一眼,便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传来,心道不好,扭头就要往屋内而去,却被灼华的人立即拦住。
灼华以为她怕了,笑容渐冷:“此符乃是灵通大师所赐,凡事身上藏有妖邪之人,手握此符,符文必会自燃,魏如意,你既然自称不是重生的邪祟,那就握住吧。”
“公主,要不迟点儿吧,我有点儿急事。”魏如意推脱道。
“你不敢?”
“不是……”
“那你就拿着!”灼华眉目凌厉,就连陈老太爷和陈坚赶来时,也吓住了。
魏如意看着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越发捂紧了肚子,扭头要往房间去,灼华的人却一把摁住她,将那符塞到了她手里来。
就在符塞到魏如意手里的一瞬间,知雨忽然脸色大变,捂着嘴轻呼一声,跟木英一起二话没说便上前将那些人给推开,护着魏如意赶忙往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