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翻了几个身,想再眯半个到一个小时,自觉性提醒她不能再睡,第一件事爬起来看手机,她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回南乔的消息,几个惦念她的朋友就像数着日历盼她回来似的。
展文敏:【商仪我发现你眼光真的巨好。】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俩去逛街,我试了一套有点职业化的套装,你说好看,我当时没买,你说尹狗肯定会眼前一亮。】
【卧槽我没想到他竟然就喜欢那种调调。】
打着呵欠看完,退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怕回复了会扯起来没完,一般在她不想聊天或者没时间聊天的时候,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重要事件,往往看到消息会假装没看到,等闲下来才拿手机回消息。
自从展文敏上次告诉她最近很疲倦,疲倦的原因是尹狗,也就是展文敏的现任男友每周见面需索无度,甚至会在半夜两三点叫醒她,进行点让她疲于应付的深夜项目后,再加上展文敏一向不太靠谱的择男友眼光,商仪已经无法直视甚至对尹狗的品味见怪不怪,心里暗暗想,你家狗子当然会喜欢那种调调,因为他看起来就像那种孟浪之人。
相比之下她真是对陆吟迟越发满意,因为在遇到陆吟迟之前,商仪每次身边出现追求者,她脑海里都会闪现三个字——“他也配?”
可能由于陆吟迟不是那种只会单方面享受而不懂察言观色的人,虽然他偶尔也会孟浪那么一两回,不过绅士风度之下的孟浪,总是带着试探和克制的,有时候再三暗示之后,商仪装傻充愣不接茬时,他往往比较儒雅地取消计划。
时至今日陆吟迟都有个好习惯,如果出差一段日子回家,他认为两人生疏的情况下实在想求/欢的话,都会在开始之前,拉着她规规矩矩躺床上先聊几块钱的,纵使聊一些让人昏昏欲睡毫无营养的话题。
最起码鲜少让商仪觉得自己在跟一个猴急没定力的低俗陌生人约/炮。
从精神交流的某些方面不得不承认陆吟迟真是太会了,在细节上真是比普通男人会太多,可想而知,这样身家背景和样貌品行的男人只要愿意逢场作戏,那得有多少小花小蝴蝶前仆后继往上扑啊!
她没由来升腾出一股很浓很浓的危机感,浓郁到现在立刻马上想去陆氏公司查岗。
当然,最后还是理智战胜感性,她选择去信任生活中有点小洁癖又倍有原则的陆吟迟,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总不至于没个兔子有节操。
消息页面另有一个感叹假期无聊,想约商仪出门逛街,还有一个说前几天有个相亲会,她不小心被一个她没看上的男人看上了,明晚对方请她吃法国料理,她在线寻求一个委婉又含蓄的打消对方好感的方法。
商仪认为这个消息算得上十万火急,于是特别真诚地回复:【要不你试试素颜出门?】
——
这位一直自认为时尚靠脸完成的姐妹,在收到商仪这句高冷刻薄同时兼顾幽默感的消息之后杳无音信。
一直到徬晚,夜幕低垂时分,她沉浸在不断检讨自己这么玩会不会迟早没朋友的反省中无法自拔,工作半天的陆吟迟破天荒回来。
最近天气冷,考虑到取暖问题以及商仪最近鼻子干出血的实际情况,陆吟迟昨晚建议两人这几天暂住水榭别墅。
她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当时答应没答应,听到外面车子引擎声忽然想起这事,她裹了一件羊绒外衣,走到廊下的台阶站定,陆吟迟自己开车回来的,黑色私家车屁股上,带着湿漉漉的水珠。
商仪走过去摸了摸车玻璃,好家伙,竟然下霜了。
陆吟迟车子没熄火儿,打开后备箱查看,从廊城带来的名贵特产是孝敬商仪父母的,从廊城回来被周穆然装进后备箱之后一直没卸货。
陆吟迟点了点,又吩咐杨阿姨从储物间提出一箱白酒。
他扣上后备箱,转头看来,“今天去你家看看,所以你要不要提前打电话说一下?”
商仪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去我家?”
“在廊城不就准备回来以后去一趟?东西都是特地买的。”
陆吟迟目光沉静,说话语气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商仪静静看他两秒,总觉得陆吟迟最近对丈母娘和老丈人异常殷切了点,往常两年多也没这么上心,眼下似乎在朝二十四孝女婿发展,突然这么大转变让商仪有点适应不了。
商仪知道顾秋兰对这位杰出的女婿一直青睐有加,如果知道陆吟迟这次是主动造访那肯定高兴的没话说,况且这种往商仪脸上贴金的行为,她如果拒绝那就太傻了。
商仪在车子驶出峰谷路才拿出手机不紧不慢打电话,顾秋兰一听姑爷要来,赶紧催促商从业去菜市场买新鲜蔬菜回来,说了一通以后才想起电话还没挂,又问商仪:“你、你想吃什么?”
平常顾秋兰可不会这么问,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是商尚说了算,商尚在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之前,决定权在姐姐商娣手中。
被头一遭这么问的商仪傻眼两秒,特别没追求的说:“炒藕。”
顾秋兰:“素炒藕?”
“嗯。”
商仪讲完挂断,车厢内沉默几秒,看着陆吟迟:“我妈貌似很高兴,就像中了彩票一样,最近不知怎的,我的地位突然也升高了,上次还专门给我做了红烧肉,我没吃上她还有点不开心……你说,奇怪不奇怪?”
陆吟迟沉默,仍旧是那副即使泰山压顶依旧喜怒不形于色的死样子,她看不出端倪。
她当然不知道,陆吟迟作为知情人非常明白前因后果,但出于个人考量,还是选择什么也不说。
商仪絮絮叨叨分析了很多,先是脑洞大开的认为顾秋兰最近是不是身体有恙,瞒着她瞒着大家没说,这种假设不吉利,她很快否决了,最后又阴谋论一番,隐隐地担忧商尚最近是不是又惹事生非了。
陆吟迟实在听不下去,清咳两声,“你哪次没吃上红烧肉她很不开心?”
商仪回想,“上次回陆宅,跟李林阿姨吃饭时。”
陆吟迟眨眨眼,沉吟片刻,波澜不惊下了结论:“大概是猪肉太贵,做一次不容易,你又没吃,所以心疼食材。”
“……”
是说心疼猪肉超过心疼她?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无论怎样美好的东西,经他一描述都让人期待不起来。要不是有一个清醒的自我约束着不清醒的自我,商仪无论如何也得反驳回去。
不过这种高冷刻薄又幽默的说话语气,分寸上太难把握了,在这一点上,两人还真是莫名一致的臭味相投。
跟陆吟迟竟然有了共同爱好并且臭味相投?内心甚至窃喜,恶趣味的想,怪不得人家都说夫妻久了会潜移默化相互影响,不知道是她把陆吟迟带坏了,还是陆吟迟把她带坏了。
商仪到时才知道商娣一家子也来了,顾秋兰一向热衷于把他们姐弟三人往一块聚,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商从业这位万年不操刀做鱼的老父亲今晚竟然亲自下厨蒸了个剁椒鱼头,因为陆吟迟新姑爷第一次回门多吃了几口西红柿炒鸡蛋,他们一直误认为陆吟迟喜欢西红柿炒蛋,所以每次都少不了这道菜。
除此以外还有一道素菜丸子火锅,认为负责的讲,这种吃火锅的方式,应该叫火锅底料口味的水煮菜。
从前商从业种过蔬菜大棚,卖不掉的菜只能自己吃,商仪他们全家最深恶痛绝的一道菜就是西红柿,可想而知,每次为陆吟迟准备的西红柿炒鸡蛋,除了陆吟迟没人会想尝一尝。
西红柿炒蛋摆上热气氤氲的餐桌,一家人落座,陆吟迟和商仪以及商尚挨着做,顾秋兰商从业坐高位,商娣一家坐对面。
顾秋兰往陆吟迟这边推了推盘子,热情似火地客套,陆吟迟举筷子很给面子地夹了块西红柿,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商仪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好吃不好吃,不过见他每次来都那么捧场,一时好奇,悄悄问:“我爸这个西红柿炒蛋真有那么好吃?”
陆吟迟闭了闭眼,合起筷子放下,倾着身子凑近,“其实我想说但没好意思。”
他顿了一下委婉表示:“一直以来,这道菜氯化钠含量都太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非:我今天双更不了了,我明天一定双更!嗯!我可以的!!(???_??)
第54章
陆吟迟旁边是姐夫田军,每次来商家也跟陆吟迟一样寡言少语,唯一不同在于,陆吟迟的寡言少语是天生的,姐夫则因为比较腼腆比较见外,其实私下里特别秀特别能说。
陆吟迟刚才的话被田军听到,他好像找到了盟军,激动的想跟陆吟迟握个手,一边苦笑一边摇头,“你也觉得那什么是吧,我一直以为你口味比我重……以前还能吃两口,今天简直……其实我比你忍的还艰难。”
陆吟迟嘴角挂上浅笑,似乎并不想执着于一盘菜,在收到田军投来的征询目光,仍旧不忘含蓄:“也还好,比较……下饭。”
“……”
商仪半信半疑夹了一筷子,刚放进嘴里脸部表情变得僵硬,悄默声吐了。
由衷赞叹陆吟迟这个女婿当的简直太称职了,她以前有眼无珠怎么就没发现呢。如果换作以前,咸死他齁死他商仪看好戏都来不及,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和睦相处,她情不自禁开始护犊子。
心里想,老陆要是吃下这么一盘菜,得喝多少水才能稀释啊……
蓦然又想起陆吟迟在家可是精致到连剩菜都不吃的主儿,没想到在商家如此能屈能伸,她还是头一次知道他以前默不作声给了她这么大脸面。
商仪觉得越是这样她越要给陆吟迟撑腰,救他于水火之中。
忍了又忍,忍不住皱起一张苦瓜脸,特别高调地问商从业:“爸你说实话,这个西红柿炒鸡蛋放了几把盐啊?”
商从业刚从厨房出来,身上的围裙还没脱,被这么一问有些尴尬,顾秋兰已经拿起筷子尝,脸色骤变,这会儿不仅勾起顾秋兰的注意力,甚至连商尚和商娣好奇之下纷纷品尝。
最后无一例外被征服。
商娣笑了下,“是有点咸。”
商仪准确纠正,“不是有点咸,是太咸,我已经吃不出来咸了,我吃着就只有苦。”
毫不客气的讲,她都怀疑这是一盘盐。作为口味一向清淡的陆吟迟,很难想象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最后这道菜自然被顾秋兰匆匆撤掉,西红柿炒鸡蛋可以说终于落下历史帷幕,至少以后不会再对两个女婿进行味觉上的荼毒。
商仪从嫁给陆吟迟以后,夫妻二人很少留下过夜,一是考虑陆吟迟在这诸多不方便,二是她那间卧室是储物间改出来的,虽然至今顾秋兰都给她空着留着,但狭窄空间一张狭窄的小床,挤下两个人实在勉强。
今晚也不知怎么,难不成秋风把落叶都扫干净之后,北风肆虐万物萧瑟,顾秋兰比往日多了几缕愁思,一反常态的热情挽留她住下。
商仪扭头寻求陆吟迟的意见,他善于察言辨色,不肖一秒就开口表态,声音温温朗朗,难得的好说话,“刚才陪姐夫喝了两杯酒,我正好有些困,先去卧室休息会儿。”
才怪,陆吟迟的酒量不能说特别好,但毕竟常年行走于饭局和应酬,就算最近肠胃不适忌酒了,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到两杯啤酒就能犯困的菜鸟地步,显然只是借口说辞。
顾秋兰今晚果然不出所料的伤春悲秋,拉着她跟商娣翻看儿时老旧照片,感叹岁月匆匆,须臾一晃已经十几年。
有些时候体己话也只有跟女儿说,商尚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头小子,宁愿抽出这个功夫打几局亡者农药。
有几张顾秋兰年轻时的照片,算不上美人胚子,顶多清秀一流,那时她身材还没发福,用现在的化妆技术稍作打扮,中等水平完全没问题。
商仪抬眼,发觉她鬓角又增添几缕银丝,精气神儿似乎比去年少了许多。
这大概也是商仪一直对生小孩不感冒的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她觉得把孩子养大的过程就是见证自己逐渐衰老的过程,细思极恐。
三个人把照片翻看着回忆了一遍,顾秋兰才意识到时间晚了回房休息,商仪起身去洗漱,商娣不紧不慢跟上。
商娣:“最近有没有稀奇古怪的人骚扰你?”
她没进洗漱间,站在门外往内探头,明亮粉光线打在她脸上,语气看似随意表情却凝重严肃,眉头微微蹙起。
柜子最上面,抽屉内存放着一次性牙刷,商仪打开抽屉取了一枚,抬眸看过来,笑眯眯问:“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小时候坊间传闻的邪/教组织吗?”
商娣愣怔,意识到突然这么问很突兀,想了一二三秒,表情放松语气更轻松:“你都这么大了,邪/教组织也拐不走你,我有时间还不如担心我闺女,刚才那句话就当我没问。”
商娣穿了一件咖啡色和驼色上下拼接的针织衫,下身深秋牛仔裤,两手掏着兜,肩靠门框神情悠闲。
商仪破开刷牙包装,从盐白亮齿和小苏打两种牙膏中选择了一种,看她一眼,没由来想起什么,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我突然发现你这个气质,跟我家里一枚项链很配……我一次没带过,改天拿来送你……是我婆婆一个旧交送的……”
说这话时,清爽干净中略带几分明艳的面容映在镜子里,商娣低眼,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子中的脸庞,尽管有句话叫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深究起来,商仪的长相跟商家人一点儿也不像,好在商仪双眼皮她也是双眼皮,而商尚破天荒是个单眼皮,小时候有人说商仪不像她时,商尚一向是个混淆视听的好借口,她一般都会把弟弟顶上去,不屑的来一句:“我妹妹不像我?那你是没见过商尚,他还是个单眼皮呢。”
商娣出了半天神儿,完全没把商仪说的项链听进去,她在门口踱步来踱步去,等商仪差不多洗漱结束才一声不吭回了房间。
将近十一点商仪才回去,陆吟迟半躺在床头,床沿边边上,一条长腿叠压在另一条长腿上。
听见开门关门声,眼皮子没抬,手里捏了本白皮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她定睛一瞧,是商从业从地摊上淘来的书,罗天伦的《舌诊》,陆吟迟看书荤素不忌,涉猎领悟还真是广泛,从医学到文学从逻辑学到哲学,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他都可以从中得到乐趣并津津有味欣赏。
商仪相信就算扔给他一本新华字典他也能用来打发时间。
她上了床,跪坐片刻,没吸引来陆吟迟的注意力,提起裙摆往前挪动,动作有点儿古代大臣在帝王面前膝行的疑似,小心翼翼观察他几秒,刚要清一清嗓子对他能勉为其难在这种狭小、采光不好,环境压抑的小卧室留宿表示一下慰问。
细碎灯光下,男人手腕表盘上的光线忽然晃动,他合上书,抬起脸庞,朝她倾身笼罩过来。
两人距离有点近,他恍若有所思,胳膊探过来,在商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中捏住她的下巴,“舌头伸出来我瞧一眼。”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