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李姵的和亲队伍一路向西而行,约莫行了半月,距离西戎的路程已剩一半。
这日行至宛州府,襄城。
襄城地处上京以西,若按上京到西戎的距离来算,襄城位居两者中间。
襄城也是大昭其中一个较为重要的要塞之地,只因它江河众多,水上船只不论载货还是载人,此处都是必经要地。
襄城的繁华堪比上京,连与更加富饶的江南相比,也逊不了多少。
赵璲与宋祁一路护送昭阳公主李姵,到达襄城后他们便改走水路。
费了几日将渡江船只确定,赵璲与宋祁本都想立即启程,但昭阳公主李姵却不干了。
一进入襄城,李姵的身子就不好起来。
不是说她整日的闹肚子,就是说她头昏目眩,实在再不能启程行路。
这些琐事赵璲是不乐意管的,下人来报,他一听便闪没了人影,将此事全丢给宋祁了。
宋祁听完李姵作妖的事,也是冷哼一声,当即领着一位随行大夫,去了李姵所在的厢房。
宋祁包下了一间客栈,此时客栈里无外人,皆是随公主出嫁随行的人。
客栈里静得很,宋祁走到二楼李姵厢房处,连门都没叩,直接推门而进了。
李姵正躺在榻上装病呢,见宋祁招呼都不打直接进入她的屋子,她立即坐起身,瞪着眼斥他:“宋祁,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擅闯本宫的厢房!”
宋祁却是面不改色的瞥了李姵一眼,“公主不是说身体不适?奴才瞧着,你身子好得很。”
他这话一出,李姵才意识到自己险些穿帮。
于是她重新躺回榻上,抬手揉着额头,唉声叹气道:“本宫这几日身子乏得很,实在不能再行路。”
宋祁一眼就看穿了她在做戏,拖延时间。都到宛州府了,他也没必要再看她的脸色。
于是宋祁呵呵笑一声,“但奴才觉得,公主你康健得很,实在不需什么大夫。”
说着,他手一挥让那随行的大夫退下,“公主无恙,你退下吧。”
大夫点头哈腰应下,“是,厂公。”
李姵见宋祁如此落她的面子,简直没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
。里。
她从榻上一跃而起,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宋祁的脖颈刺来。
宋祁轻巧的避过,他一手直接扼住了李姵的手腕。
李姵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骨裂了,她痛呼一声,背脊上冷汗已流下。
她嘴上却还骂道:“你这阉狗!还不快放开我!”
宋祁听罢,他本就阴冷的神情又冷了几分。
“我劝你乖乖待着,不要给我动什么歪脑筋!”
宋祁连称呼都变了,李姵更怒,连连大骂了三声,“阉狗!”
宋祁却是充耳不闻了,他将李姵的手下甩下,将她甩出去几步远,随后转身出门。
脚方跨过门槛,宋祁却是回头朝她阴恻恻一笑,“本来想再宽限你几日,既如此......”
既如此什么,宋祁却没说。
李姵却见到了他唇角意味不明的阴笑,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宋祁走后,李姵越想越惧。
她到宛州府襄城后闹着不走,就是想趁机逃了的。
李姵知道襄城很大,且繁华富饶,百姓人口也密集,尤其是江河之上,处处有出行的船舶,她若想逃,此城池简直是绝佳之地。
她若从襄城逃脱,她相信,即使是赵璲和宋祁也定会费好大的力气追踪她。
因此,一进襄城后,李姵便开始打算起来。
她本想再拖延几日,再择个好日子出逃的,但今晚,方才宋祁的神情却使她心里猛地一惧。
她与宋祁不对付,是一直以来的,但宋祁从前并不敢对她丢脸子。
方才他那笑,李姵直觉她感应到了些什么。
宋祁恐对她不利!
李姵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安慰自己她是李镇亲封的昭阳公主,是和亲西戎的大昭公主,他定不敢对她怎么样。
但她转念又一想,她与西戎王赫兰罗斯从未见过,也不相识,但当初大殿之上,赫兰罗斯却点名要她去和亲。
李姵的心狠狠一震,难道,这一切皆是阴谋?
再想到片刻之前宋祁的神情,李姵浑身颤抖起来。
她忙飞快走到床榻边,从榻上的衾被里掏出一个藏着的包袱。
她手忙脚乱的打开包袱,将里头的衣物拿出来,随后快速
。的脱下身上的红嫁衣,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裳。
包袱里有一沓银票和一些金锭子,以及一些名贵首饰。
李姵心一横,将金锭子和首饰皆留下,拿起银票便塞在了自己衣襟里,靴里,衣袖里。
将包袱重新藏好后,李姵轻手轻脚朝门边走去。ωωw.cascoo.net
她轻轻拉开门,却拉不动。再使了点力气,门仍是开不了。
门口守着的侍卫似乎听到里头的动静,出声道:“厂公吩咐,命公主好好在屋里歇息,公主还是待着吧。”
李姵想发怒,但她心里却惊骇起来。
宋祁,这是明摆着要将她囚着了。
她的侍卫,或许也都是他的人。
李姵想大声呼喊赵璲,但到嘴边的话她又赶紧咽了下去。
她想到午后时,她问侍卫赵璲人在何处,侍卫回,“赵大人用完午膳便出了客栈,不知何时归。”
这会儿赵璲定也没回,她若出声,便会引来侍卫的注意了。
李姵心思百转,片刻后,朝门外的侍卫道:“本宫乏了,叫婢女不必前来伺候,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口的侍卫应下。
李姵却立即转身,轻手轻脚往窗边走。
她轻轻的将窗牖打开,探头出去四处仔细观望。
此处是客栈的二楼,距离地面约莫两三丈高。
这窗牖下面,是一条窄窄的小巷,窄巷里漆黑一片,并无人行走。
这倒是一条逃生之道。
李姵心跳了跳,周身的血脉也流动起来。
好在她习过武,身上是有点儿功夫在的,这两三丈的高度,对于她来说也不会受伤。
李姵将屋里的烛火熄了,借着月光,她攀过窗沿,纵身一跳,她便从客栈二楼跳入了地面的窄巷里。
到地面时,她的脚一麻,有些痛,身子趔趄了下。
但李姵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拖着痛麻的脚,一瘸一拐准备走出窄巷。
窄巷的出口就在前方,李姵越走越快,心也越跳越快。
她要逃了,她快成功了!
还有四五步远便能走出窄巷,李姵的背脊却僵住,面上苍白一片。
“三公主,这是去哪儿呢?”
她听见身后一声阴柔冷森的声音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