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372.艺极于神
在经历过亚丽克丝的成功分娩后,博尔塔莱伯爵夫人的的沙龙就成了巴黎社交圈的打卡胜地,她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坐稳了巴黎社交圈最受欢迎少妇的宝座,没有之一。
至少在接下去的几个月时间里没有之一。
每天都有无数人上门拜访她的沙龙,谁都想看看顺利产下英国王室子嗣的副厅,看着满墙壁的油画,听听整件事儿的经过。
这让她原本就已经够紧凑的社交生活变得更忙碌了。
想要在巴黎社交圈立足相当不容易,没有快捷的通讯设备,维持交际极耗费心神。梅拉妮从社交新人慢慢发展成如今的领军人物,所需付出的努力也只有她和圈子里的贵妇们才知道。
自从嫁给银行家丈夫后,她就开始尝试去尽可能地参加每一场盛大宴会和晚餐会,然后慢慢涉足公开音乐会和私人戏剧表演。
当人脉逐渐建立起来后,游园会和茶会也排进了她的日常行程。
除了这些基础社交,她有时要为初进社交界的少女举办白衣舞会,为年轻夫妇举办玫瑰舞会。当有了属于自己的沙龙后,她还要举办沙龙舞会和慈善晚宴,当然为了礼尚往来,她也得参加别人的。
当人脉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日程表挤得再满,她也得穿插着参加重要的开幕式、冷餐会、订婚宴、变装舞会、大使馆舞会
当消遣从“永无止境的狂欢”变为应酬工作,当她从社交新人走向了顶点,为了维系家族和阶层的荣耀,并在巴黎社交圈发挥作用,她不得不花费几乎一切时间,把自己装扮成别人眼中的美丽珍宝,陷入每年、每月、每周甚至每天都在无休止循环着进行的漩涡中。
“遵命,夫人。”
她从一堆名帖拜帖里找到了属于舍维涅伯爵夫人的一封,伸手递给了车夫:“她今天要去参加亲戚女儿的订婚礼,肯定不在家。到了之后,把拜帖递给管家我们就走。”
算上加座,数千名流需要争抢不到百张座位门票,把“入场”硬生生变成了社交顶点与下层的分割线,将“突出观众本身也是一场重要表演”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月总共做了26台手术,0死亡率,23%的感染率,几乎完成了所有手术目标,碾压了所有同行。
12:22,梅拉妮离开舍维涅伯爵府。
梅拉妮有幸成了里面的一员。
而她眼中的珍宝,两个才刚会说话的调皮孩子,就只能交由保姆看管了。
“接下去是德拉特雷穆瓦耶公爵夫人.”
博尔塔莱伯爵夫人今天一天的日程从早上8点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仍然没有片刻停歇:“接下去是去德舍维涅伯爵府.”
刚开始包括梅拉妮在内的这些贵妇对卡维并没有什么兴趣,后来还是欧仁妮皇后带头,宣传起了剖宫产,还将原本秋冬打猎季整整缩短了两个月。贵妇们只能在11月初就早早结束了乡间庄园度假,回到巴黎展开新一轮社交。【1】
梅拉妮低头看了眼时间,无奈地将帖子收好,告知了下目的地:“时间要来不及了,从舍维涅伯爵府出来后先去布洛涅森林。今天时间提前了,必须早点去那儿露个脸。到时候你是领头车,可得把马车架稳了,别让人看笑话。”
从一周前完成阿尔方斯的手部植皮开始,经过亚丽克丝的剖宫产突然发酵,直到今天比才的喉癌手术,不到半周的时间,卡维要离开巴黎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手术?”女仆摇摇头,“没有,夫人。”
梅拉妮低头补了妆,换上一双平时在湖边散步才穿的宽松鞋子,再把小吉斯从女仆手里接过去抱进怀里,忽然开口问道:“奥莱娜,你看过手术么?”
“好的。”
大冬天社交一点不比春天轻松,除了晚上的聚会宴席,她们的白天也排得满满当当。
“至于公爵夫人家只能等傍晚再去了,唉最近总觉得乱糟糟的。”
其实她本身就有机会拿到门票,只是沙龙分娩一幕太过炸裂,阴差阳错地让她从略显边缘的角色,摇身一变成了组织者。
不过今年出现了些不同寻常的情况,秋天普奥之间在打仗,冬天又迎来了某位外科天才。
台下由12根立柱支撑,台上分左右两处看台,各有20张座位。
如此传奇在巴黎巡回的落幕手术,如果只限于医学内部观看就太浪费了。所以外交部和外科协会特别商议,在全国最大的手术剧场内,不仅摆了加座,还特意找来城市规划师乔治-欧仁奥斯曼帮忙建了第二层观赏台。
12:47,马车来到了布洛涅森林公园,带领其他人的马车一起游行,享受路人投来的凝视。尤其是那些头戴高礼帽,身穿长礼服,处在社交圈中下层的所谓交际家们。【2】
下午1:23,她们去往位于马勒塞尔布大道南端46号,圣奥古斯丁教堂,迎接刚做完礼拜吃好午餐的拿三皇帝和欧仁尼皇后。
夫妻二人身穿全白礼服,脖子上挂着一串流动的珍珠项链,还带着他们的儿子路易斯王子。在巴黎警卫队的护送下,坐上皇冠马车,将梅拉妮带领的车队收编后,向外科协会进发。
2:00左右,抵达外科协会。
待观赏手术的王室贵族寒暄结束后纷纷落座,主持人外科协会副会长霍特这才站上中央手术区,宣布手术即将开始。
显然他不是一个出色的演讲者,声音太小,没办法立刻吸引住嘈杂名流们的注意力,开篇的内容也说的不怎么样:
“尊贵的皇帝皇后陛下,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能屈尊前来外科协会观赏手术。生平能得见诸位坐于手术剧场,不仅是巴黎外科学界,更是世界外科学界的荣誉。我以副会长的职位以及20多年外科工作经验保证,你们绝对不虚此行。”
当然,拿三皇帝接下去的演讲,虽然能被所有人听见,也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但内容同样不怎么样:
“正如萨特副会长所言,巴黎是全世界的中心,全世界外科医生聚焦于此,并一起投身于无尽的医学道路,朝着一个个学术巅峰前进。赞美法兰西,赞美巴黎!赞美每一个为人类生存和健康不懈奋斗的医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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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些场面话都客套完了,接着才是真正懂行的人入场。
鲁道夫萨利斯,一位有些癫狂的画家,但更让人熟知的却是副职,剧院主持人。今天他被请来,为这场手术做开场,开口便语出惊人:
“皇帝皇后陛下,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即将登场的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一个以自创上百种全新的手术术式,不断创造手术神话而声名远播的年轻人,一位真正的医学先驱。他是天使对抗恶魔的利刃,上帝散布恩典的双手,延续人类历史的圣光!
这并不是我个人的赞誉,而是在场诸位的判断,同时也是世界中心巴黎所有外科医生们的共识。
现在有请,卡维弗里德里希海因斯医生上台!!!”
为了场面效果,卡维今天并没有以衬衣皮裙示人,而是先穿上了礼服,表示对在场嘉宾的尊重。入场后自然是一番招呼和客套,然后很快介绍自己的助手:
“第一助手,塞迪约德保罗卡文迪许教授,同时也是巴黎主宫医院的外科主任。
第二助手,赫曼扎鲁勒波斯特,维也纳市立总医院外科主治医生。
第三助手,达米尔冈摩尔斯卡雷特,维也纳市立总医院外科住院医生。
场边助手,来自市立总医院的贝格特冯塞莱斯廷医生,主宫医院的善望钟医生,格拉斯哥眼科医院的杰克沃尔夫医生。
最后,介绍我们的手术辅助人员,来自主宫医院的麻醉医生阿莫尔戈德温以及器械护士卡莲贝蒂娜。”
与普通手术截然不同的豪华阵容,其中麻醉医生和护士更是让二楼看台的贵宾想不明白。卡维耐着性子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开始真正意义上地步入正题:“接下去,我要向诸位介绍今天的病人,天才剧作家、作曲家,乔治比才先生!”
和满身华服的医生不同,比才已经穿上病号服,在两名护士的带领下走进剧场。
他没有忘记之前和卡维聊起的灵感话题,双耳榨取着周围的吵闹声、笑声和卡维对疾病的介绍:
“比才先生有严重的慢性咳嗽,有时还能看到痰中带血。这仅有的症状,让我不得不想到喉癌,一种足以在短期内扼杀说话能力的危险疾病。幸运的是,比才先生的喉部肿块并没有累及声带,他的声音依然保持完好.
鉴于之前喉镜检查的结果,我们基本确定了肿块的范围,只侵犯了声门上区。”
说罢,一块宽布从天花板缓缓落下,上面是咽喉部的解剖结构。【3】
卡维继续说道:“在各家医学院解剖学教材上,喉部解剖往往是最少的。因为除了肿瘤之外,它的病变很难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没人会为了咽喉病变去做上一台很可能当场去世的手术。
不过现在我要说,诸位,时代变了。
喉部是人体重要的组成部分,喉癌会快速消耗一个人的生命力。看看这位剧作天才吧,被喉癌折磨得不轻,连以前信手拈来的工作都受到了巨大影响今天,我要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虽然说了很多喉部解剖、喉部肿物的检查以及接下去要做的喉癌手术,但手术的第一步永远都是麻醉。
一声“好梦”,比才在阿莫尔给予的麻醉面罩下昏睡过了过去。然而接下去要做的并不是喉癌手术,而是另一项准备工作。
“在做喉癌手术之前,将由赫曼医生负责处理气管切开的操作。”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哗然的不是卡维的能力,而是手术进程中出现的“气管切开”。巴黎乃至整个法国对这个词可太熟悉了,同时还有一个词经常和它结伴而行,那就是“白喉”。
整个19世纪初期,法国就被这个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上至拿破仑的侄子,拿三皇帝的兄弟,下至黎民百姓都惨遭毒手。
作为当时唯一能解决白喉窒息症状的气管切开,一度成了巴黎外科医生必须掌握的技能。只不过因为没有麻醉,对技术研究也不够深入,导致气切死亡人数并不比白喉少多少。
然而卡维在即将离开巴黎前,却带来了他“不屑于操作”的气管切开,怎么看都像是对巴黎自诩世界第一外科技术的尖锐讽刺。
塞迪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站在一旁压着嗓子说道:“你到底要给我们带来多少惊喜,这时候拿出气管切开,是想没想过在场医生的感受,还是没想过皇帝陛下的感受?”
卡维当然没有这种歪心思,只是单纯喉癌手术前需要做的一环罢了:“怎么了?只是气管切开而已额,我想起来了,之前老师好像说过。”
“所以啊”
“这是手术前必须做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吐槽完,卡维就解释了为什么要在喉癌手术前常规做气管切开,无非就是要保障呼吸免受倒流鲜血的困扰。
在这段时间里,赫曼没有理会外人,早早做好手部清洗工作,然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了气管切开手术器械箱,里面是所需要的气管弯曲管、插入管和扩开弯钳。【4】
卡维穿上围裙,也开始清洗双手:“我们先在病人的肩下垫枕,头向后仰。此时需要判定病人的呼吸是否顺畅,如果呼吸有异样,则撤走肩垫。当然也有可能遇到无法仰卧的病人,那我们就需要采用半仰卧或者坐位.【5】
自环状软骨上缘到胸骨上切迹做直切口。【6】
依次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和颈浅筋膜。”【7】
卡维洗干净双手,接过卡莲送来的手套,边穿戴边问道:“有没有看到颈浅静脉?”
赫曼的速度就和他的语速一样,已经看到静脉:“有。”
“怎么做?”
“我会试着用小钩将它们向两侧牵开,如果与周围组织黏连太多,或者无法牵开,就切断结扎。”
“好,在牵开颈浅静脉后,开始向下逐层暴露气管。”
忽然卡维不再看赫曼,而是抬头看向医生们坐的座位席,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从皮下组织和颈浅筋膜开始,到气管前,赫曼医生需要分离多少层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