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他又发疯了。”
这是唐苏宇今天到达医院听到的第一句话。
“两点的时候，我就守在了129门口，直到两点十八分，我通过门缝依稀听见了其他的声音，两点二十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两点二十二分，第三次响起。”谈泽跟在唐苏宇身后，边走边说。
“能确定是从哪里传来的吗？”唐苏宇问。
“确定不了，那个声音短暂得就半秒，我进去的时候就消失了，不过，从对后面那两次的判断来看，这个声音离黄加伟很近，他对那个声音极其敏感。”
是啊，像黄加伟这种重度双向情感障碍的精神病人本身就更为敏感多疑，加上这声音本就对他有刺激，自然更加敏感。
129房间门前，唐苏宇再次注意到门牌号，蹙紧了眉头。
凌晨两点多，作息规律的精神病院里，这个时间，当然是在睡觉。唐苏宇翻弄着黄加伟的被褥，但什么都没发现，他站在原地，似乎想起什么，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床。
“主任，您这是干嘛呢。”谈泽看着弯着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的唐苏宇，问道。
唐苏宇站起身：“138房的病人今天是不是要被家人接走了。”
“是，他的家属要接他回家两天，两天后再回来。”
“把黄加伟转移到138。”
“好。”
这天，唐苏宇没有回家。
2：00，谈泽在138房间门外观察着黄加伟的动向，而唐苏宇此时站在129房间里，片刻，看表，2：15。
唐苏宇躺在了病床上，漫长的三分钟过去，2：18。
爸爸。
唐苏宇瞪大了眼睛，蹭地坐起来，低头看向这张床，时针一分一秒地过去，2：20。
爸爸。
在床底！唐苏宇从床上下来，蹲下身子，等待最后两分钟，只要再听一次，他就能确定声音的具体方位。
黑暗的房间里，四下安静，夏天的月光倾洒在房间的地面上，窗外柳树的影子摇摇曳曳。
这是个普通的四角床，唐苏宇屏气凝神，还差三十秒，忽然，在他面前呈现出一张阴沉的脸，那张脸越来越近，唐苏宇隔着床底一腿扫过去，是一个小孩！
“谁！”唐苏宇站起身，跟着小孩跑出去。
小孩手脚灵活，跑的很快，穿过病房楼道，从一层到四层天台，唐苏宇一路跟着他。
眼看小孩离天台越来越近，唐苏宇停下脚步：“往前走，就是地狱。”
小孩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爸爸，是你吗？”
皎洁的月光下，唐苏宇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小孩，齐明明，原生家庭不和谐，常年受虐待，患有轻度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唐苏宇蹲下身子，笑：“明明，来，爸爸来接你了。”
“爸爸……”齐明明向前踏了一步，唐苏宇也慢慢靠近。
就在还有两米远的时候，谈泽上了天台，大叫一声：“主任！”
唐苏宇内心几百个问号飘过，齐明明更是吓得连后退几步：“你是谁！”
谈泽看着面前的景象，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坏事了，于是站在角落，一声不吭。
“明明，回家。”唐苏宇慢慢地招手。
齐明明的眼神却狠戾起来：“齐明明？齐明明？哼，他就是个杂种！”
唐苏宇意识到，他转换身份了，此刻的他，是他整日赌博喝酒打架的继父。
唐苏宇直起身子，换了副表情：“怎么，输不起？”
“输……你放屁，老子会输不起？”齐明明的声音，的确是大人的口吻。
“那就再玩儿一局，怎么样。”
“赌什么。”
“赌你敢不敢从这儿跳下去。”唐苏宇看着天台边缘，齐明明也转身去看，盯着天台，他开始犹豫，我赌，我赌。
就在齐明明分神的一霎那，唐苏宇从他身后一把拉过他，死死抱在怀里。
齐明明用力挣脱，谈泽慌忙上前帮忙，从怀里掏出一支安定。
直至齐明明安静下来，唐苏宇抱着他，送回了他的房间。
“他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谈泽问。
“他应该不止一天半夜偷跑出来了。”唐苏宇看着床上的齐明明，说道。
转身，唐苏宇出了门，看向138：“怎么样。”
“还好，除了两点多不安地走了几圈，也没有别的异常了。”谈泽说道，“你那边呢，主任。”
唐苏宇皱眉：“最后一声被齐明明打断了，但是问题应该就在黄加伟的床上。”
“太好了。”谈泽喜笑颜开，最近因为黄加伟这件事，他也没少加班，“只要明天把黄加伟的床好好搜罗一番，一定能找出猫腻。”
唐苏宇皱眉：“关于声音这件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有没有，主任，您特地交代的，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唐苏宇点点头：“明天，我会找出声音的位置，从此以后，声音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明白吗？”
谈泽看向唐苏宇，俊美的脸庞严肃又威默：“明白，放心吧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