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咱们不能就这么耽误下去了,需要立即疏散百姓,老臣看,这堤坝就要毁于一旦了。”
旁边的工匠也已无计可施。
萧恒不置可否,那黑漆漆的眼沉思的盯着对方,“你先起来。”
“殿下,老臣恳求您了。”荆州牧擦拭了一下眼角。
萧恒示意侍卫上前去搀扶。
荆州牧起身,却已老泪纵横。
萧恒故作镇定。
倘若此刻抽身离开,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这也还罢了,洪水一旦泛滥,下游的丰州和其余几个县城相继遭殃,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他为何固执己见的主要原因。
“你们集思广益,可有韬略?直抒胸臆就好。”
萧恒看看工匠,这些工匠经年累月都在做工程,想必他们一定还有其余的办法,他不去干预他们,任凭他们讨论。
众人各抒己见,莫衷一是。
过了许久,有一个代表站了出来,“殿下,目下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在堤坝后 继续加固,水再怎么涨总是要退潮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石头就地取材就好,人工不计其数,大家再齐心协力大干一场,我还就不相信不能将洪水拦阻。”
听到这里,萧恒准备点头,但蓦的想到了付妙青。
“王姑娘呢?”
这个王姑娘一心为民,且聪明绝顶。她给出的建议和意见中肯且可行,萧恒喜欢和付妙青聊,但没等到王姑娘却等到了阿螺,阿螺唉声叹息,表示付妙青出去搬救兵去了。
萧恒分身乏术,只能固守本地。
终于,他一锤定音,“就按你们说的来。”
他们不能不作为。
另一边,荆州牧已苦口婆心去说服众人。
荆州人都不准备离开,在他们有史以来的记忆里,未尝发生过毁天灭地的灾厄,所以众人将荆州牧的话当做空穴来风。
大家都不走,荆州牧也无计可施。
另一边,萧恒急忙调兵遣将,一开始修筑堤坝的仅仅是二百来人,很快四面八方民众都到了,大家很有危机意识,且懂得通力合作。
萧恒将参与者按劳分配,按需分配,很快堤坝就一米一米修筑了起来,新一圈的加固层已拔地而起,堤坝后原有的一层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三天三夜勠力同心,众志成城,居然在堤坝外围又修筑起了一层。
众人看着那几乎高耸入云的堤坝,一个个都放了心。
萧恒上堤坝去巡查,发觉这堤坝坚不可摧牢不可破,顿时喜气洋洋。
荆州牧也沾沾自喜,屁颠颠跟在萧恒背后,“殿下,这一次参与者成百上千,如过江之鲫,有时卑职想发动他们修桥铺路,人们总是推三阻四,今日倒奇了怪了,大家一拍即合,不过也好,现如今我们安全了。”
他在堤坝上跳了一下,似在测验堤坝的坚固程度。
萧恒看着涌动而来的水流,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连日来的劳作累坏了他,才下堤坝,萧恒已高烧。
荆州牧急忙找了人过来给萧恒看病,医官一哄而上七嘴八舌。
“我来吧。”众人还在讨论,付小尧却到了,大家回头,看到一个衣冠济楚一表人才的小孩,他手中端端正正握着一个医药箱,步履稳健的走向了萧恒。
萧恒含笑。
“爹爹。”付小尧半跪在萧恒面前的氆氇上,伸手为萧恒听脉,萧恒盯着他看,蓦的想到了付妙青,他们母子神态动作以及微表情都一脉相承,看着看着,他心疼起来。
付小尧为萧恒开了药。
自得觊天金匮后,付小尧全心全意钻研,如今已小有成就。
为萧恒看病后,付小尧从内室小心翼翼走了出来,众人也知萧恒是夜以继日的辛苦才积劳成疾,所以各自轻手轻脚。
付小尧和安宁肩并肩走在一起。
付小尧看看荆州牧,“我爹爹生病了,最近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就好。”
“但您……”荆州牧看付小尧年纪轻轻,有点不信任。
付小尧却一笑,“放心好了,我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定会将一切处理的有条不紊。”
荆州牧只能离开。
两人忧心忡忡,安宁看看天空,又低头看看裙摆。
这段时间雨水充沛,地上湿漉漉的,安宁的裙摆也脏兮兮的,有那么一瞬她想将付妙青和自己约定的事说出来,但毕竟还是忍住了。
此刻,花园对面走出一个女子,付小尧定睛一看,发觉是阿螺。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呢?”付小尧斜睨一下阿螺,阿螺毕恭毕敬,“我准备了吃的给殿下。”
付小尧不是不喜欢阿螺,而是他也认定了母亲可能还活着。
倘若付妙青还在人世,那么或早或晚总会回来,此刻爹爹一蹶不振,善解人意的阿螺这不是在乘人之危吗?
“我找了专人做吃的,有人会伺候我爹爹,你一天伺候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已焦头烂额,何苦还要过来?”
“再说了,”看阿螺准备开腔,付小尧截口道:“我爹爹和你非亲非故,你无事献殷勤做什么呢?”
这些话噎的阿螺无言以对。
阿螺知难而退。
然而从今日开始,阿螺逐渐对付小尧恨之入骨,她也明白想要靠近萧恒,就需和付小尧搞好关系,如若这一层关系不能突破,未来问题多多。
付小尧看阿螺离开,这才和安宁继续往前走。
“你不能对她大呼小叫,她毕竟也是好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好意。”付小尧哂笑,“好了,咱们也回去休息吧。”
萧恒做梦了。
他梦到了狼群,那些不计其数的饿狼成群结队而来,将他和付妙青截胡到了最危险的地方,两人走投无路,头狼张开了血盆大口步步紧逼靠近了他们,倏忽之间就要杀人于无形。
“不!不!”于梦中惨叫一声,萧恒苏醒,眼前黑黢黢的。
“殿下啊?”
门口传来一声低呼,萧恒擦拭一下面上汗水,眼瞳逐渐适应黑暗。
“阿螺?”
那是阿螺的声音。
阿螺抿唇一笑,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也不知在夜色里躲避或等候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