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感已攀升到警戒线,付妙青自言自语,“我残废了,是的,我残废了啊。”
这怎么可能呢?
天道不公啊。
付妙青顿生怨艾。
在山庄,她为不少人疗伤,几乎分文不取。
在帝京处理瘟疫,她起早贪黑披星戴月,救死扶伤……她救助的患者不计其数,但现如今,她居然残废了。
付妙青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这般不堪的命运,她依旧锲而不舍的尝试着。
但再怎么不屈不挠,身体的残疾依旧不能改变。
春芽看付妙青如此这般,心疼不已。
“付姑娘,不要试了,接受吧。”
接受?
不,不,这让她如何接受?
但春芽却习惯性接受命运的无常和不公,生活送了她厄运大礼包,她都承担了下来。
此刻她还要言传身教让付妙青调整好最佳心态去面对这一切不好的安排。
付妙青狼狈的起身,缓缓的回到了之前的卧榻,这方寸之地是她最安全的处所了。
付妙青想不到自己会变残疾。
春芽让人收拾了凌乱的什物,她靠近了付妙青,循循善诱的安排。
她不想看到她出任何状况。
她因势利导:“我幼年时爹爹就死了,那时我只感觉天塌地陷,哭的肝肠寸断,我七岁那年,母亲也死了!母亲死的真好啊,为我们三个女儿她含辛茹苦起早贪黑,多少年都没吃过大米饭了。”
“后来我夫君也生病了,我时常叩问天地,我来这人世间究竟有什么意思?后来我也就习惯了这一切,我不怎么去问了,付姑娘,一饮一啄都是天安排好的,我们需要去走啊。”
尽管这是肺腑之言。
但这老生常谈的话,她是一个字 都听不进去了。
有侍女靠近,热忱的为付妙青盖被子。
她们的殷勤更让付妙青感觉自己成了人家的累赘与麻烦,她焉能不难受?
下午,付妙青没有吃东西,之前旺盛的食欲如今已大打折扣,付妙青面朝里躺着,牙关咬紧犹如在渡劫,尽管她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需要接受这一些,但内心依旧在波动,在挣扎。
那是无计可施的。
听说付妙青“绝食”了,王连翘心惊胆战,将听差的侍女都呵斥了一通,那众人也不敢分辨,只能一个个黯然神伤跪在原地。
“妙青?”和之前千百次一样,王连翘对她始终如一,那种呵护备至的关怀让付妙青惭愧,她明白自己不该如此消沉,她回目看看王连翘。
“王大哥。”
王连翘付之一笑,“好了,起来吃东西,不要自怨自艾,我这不在找很厉害的医官么?总会找到的。”
付妙青的医术本就天下无双,她自己都看做一切是疑难杂症,又何苦为难其余人。
付妙青神色凝重,但王连翘却笑了,“你好不好你都是妙青,都是我最好的红颜知己。”
“谢谢。”
付妙青伸手去接瓷碗。
瓷碗里头是爽口的花粥。
她缓慢的吃,依旧心不在焉,才吃了两口悲伤袭上心头,索性放在了旁边。
“王大哥,我不是不吃,而是的确没胃口。”
王连翘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且很能为付妙青设身处地的考虑,知她并没多余的意思, 这才安抚两句离开了。
他一句正能量的废话都没有。
从里头出来,王连翘嘴角居然上翘了,他在笑吗?
隔日,那些侍女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伺候付妙青的只有一个春芽。
付妙青眄视一下她,“她们呢?”
她的日常是,每天早起就会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进来,大家轮番伺候她,但今日这里却弊绝风清了,春芽温柔靠近,“先生说这里不需要很多人伺候,不利于您养病。”
付妙青点点头。
他还做了一把轮椅过来,纯木结构的,但设计的匠心独运,这对不谙熟机械学的他来说,是很困难且复杂的事。
付妙青按部就班,准备做那职业病人。
他坐在了轮椅上,春芽推她到后山去。
“姑娘,”看付妙青心不在焉,她缓慢的开口,“姑娘,有些话我觉得你必须知情,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春芽切切的靠近付妙青,站在了她面前,“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今的付妙青已几近于万念俱灰,“你说就好。”
春芽胆怯的环顾了一下周边,似有什么惊天的秘密要冲口而出一般。
而在前院,此时此刻一行人已登堂。
王连翘在看医书。
那日,他偷袭了师父后得到了这本觊天金匮,在闲云山庄,这本书被神圣化了,且是历代祖宗必须过手的秘密。
这觊天金匮已残破,因历代教主都研读过,所以上面脏乎乎的。
此刻终于轮到狼子野心的王连翘去研究了,但让王连翘大跌眼镜的是,这觊天金匮里记录的不过是一些小儿科的手段。
之前在没机会接触觊天金匮的时候,他曾听师父描述过这本书。
说这本书神乎其技,精妙绝伦,里头有不少鬼斧神工的案例,发人深省的秘密,他拿过来一看,本以为从抱朴子手中掠夺来的玩意儿一定非同凡响。
但哪里知晓这么一看,让人失落透顶。
这觊天金匮里的内容都是入门级的,但奇怪的是这本羊皮卷从头至尾都脏兮兮乱糟糟的,可见不少人都研究过,这“不少人”也包含卜算子在内。
但这就更让人百思不解了。
这里头记述的的确是一些显而易见的病,哪里有什么疑难杂症。
在他再三再四研究过以后,到底还是确信这本书内一定有自己不能看出的玄奥,因此他很快命俦啸侣麇集了一大群本地最为厉害的医官。
此刻,已是济济一堂。
诸位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打量这本书,建议说:“古人有一种纸,这种纸遇火焰上面的字儿就会消失,呈现出另一种内容,要不咱们试一试?”
此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王连翘小心翼翼捧着这本书靠近木柴,火焰抽搐着,扭曲着,跳跃着,但并没有一点作用,上面依旧还是之前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