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赶紧端起肘子:“兄弟,不是我吹,这儿的伙食真不错。要不是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弟,我几乎想要在这里躺平了!”
十三贼眉鼠眼地侧首望了望牢头,见他递来一个和善的眼神,赶紧揪下一块连肉带皮的肘子肉来放进嘴里。
“别说,味道还真行!”他鼓着腮帮子道,“这该不会是你最后一顿吧?”
十七“呸”地吐了他一口:“你就不想着我好!”
十三道:“说实话,外面的人说拐小孩儿的拐子死了,我以为死的是你,给我难受了好一阵子。现在看你活蹦乱跳还有吃有喝,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我还有小弟要养,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十七打掉了他伸向自己肘子的爪子,“不过,你怎么进来了?”
十三嘬了嘬带着红烧肘子味儿的手指头,舔了舔嘴角道:“我想进来帮你收尸,结果在门口让人摆了一道…”
十七又道:“你细说说。”
十三冲着牢头赔了一笑,见牢头依然和蔼地表示让他们说完话,便将身体靠近了铁栅栏,压低声音道:“那位肃王谋士步凌虚很有可能探得了我们的任务,布了个局将我引来,目的就是将我们抓起来,分别拷问…”
十七听了连连摇头:“我不成,我没什么出息,别人一吓唬我就招了。”
十三怒道:“你这不是把咱俩往火坑里推?莫忘了咱们家人都还在元京…”
十七却有些难受。
自打兵王上了位,先头一个月还好,说是要涨薪俸。结果临近过年了,薪俸没发下来不说,各处用度都缩减了将近一半。
若不是为着家中的老母小弟,谁愿意大过年的出任务,还是远赴西北这等苦寒之地?
“那有什么办法?”十七道,“任务完不成不说,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命都要没了。”
十三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己睡过了头,让十七一个人去跑任务,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先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十三安慰他,“只要你咬准了自己就是个卖假灯笼的就行。他肃王再狠,总不能卖个假灯笼便要人丢了性命吧?”
十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卖假灯笼,可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来着?”
十三有些难受——他在进来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将自己的老底儿给掀出去了。
十三道:“我在来之前已经将骆驼卖掉了,又换了装,浑身上下就一袋偏桃仁…”
“这也没什么啊,一袋偏桃仁而已,还能吃死人不成?”十七也安慰他,“所以说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十三有些不敢看他,踟蹰道:“我急着进来替你收尸,便在门口抓了个人问怎么肃王府。结果那人说直接进就成,并且对我演示了一番。那厮好一个请君入瓮,我就这么进来了…”
十七听了,恨不得用红烧肘子敲碎他的脑壳,好看看里面装的是水还是稻草。
“你这是送上门了?”十七恨铁不成钢地道,“堂堂肃王府也是你说进就进的地方?”
十三委委屈屈地道:“我看你被押进来,又听人说那拐小孩儿的拐子死了,当时脑子一热就什么也没想,光想着怎么来了…”
十七叹了口气——真是冤家。
自己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摊上个睡得比猪还沉脑子比猪还不开窍的同伴。
“眼下你进来,你有想过怎么出去吗?”十七道,“先不说我现在是好好的大活人,即便我真没了,你带着我又怎么出去?”
十三道:“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现在进来了,看你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有吃有喝,我觉得你还不如死了呢,好让我有点儿愧疚感。”
十七想掐死他都下不了手。
这时牢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冲他们努努嘴道:“二位,差不多行了啊。”
牢房的确需要业绩,但是也不能让犯人与犯人之间太过于亲密。
否则万一他俩真的商量着一起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十三道:“不好意思,一叙起旧来就容易忘记时间,这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几个牢头也客气着说哪里。
如此一来十三与十七一个东一个西,中间隔着牢头的桌凳,足足有数丈远。
牢头也十分体贴地问十三吃了没。
十三想起刚刚的红烧肘子,即便是撑死也不会说吃过了,如此一来又骗到四菜一汤。
十三就没有十七这般牵挂甚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最容易满足。
他在牢房有吃有喝,突然就不太想回元京了。
他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十七,又担心十七会怨恨他——毕竟之前因为他贪睡的缘故,任务已经失败了,这次不能再让十七失望了。
但是肃王府的牢房真的舒服,有吃有喝不说,牢头们还爱跟他闲扯几句。
牢头抄着袖子来问他牢房冷不冷的时候,十三已经十分感动了——在元京时也是这身衣服,却没有人问他冷不冷。
“还行,感觉这里还不错。”十三老实道。
牢头十分开心,给他倒了杯热茶。
“这牢房许久未来人住了,你们俩是新年第一批。我们没有别的愿望,希望你们俩能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这话听着不像是好话,但是要看对谁说。
十三一听,自然高兴,毕竟他是个懒货——对于一个懒人来说,自由算什么?只要能躺着,便是最大的幸福。
但他想在这儿常住下去,也得先帮十七出去完成任务再说。
十三忧心忡忡地指着对面的十七道:“我的朋友只是贩卖假灯笼便被关进来,不知道您晓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呢?”
牢头摇头:“你朋友不止是卖假灯笼吧?”
十三心下一凛——莫非他们的计划真的已经泄露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死咬着自己原先的那套说辞就好,旁的一概不能透露。
“不是卖假灯笼的还能是做什么的?”十三扯谎道,“难不成还能是拐小孩儿的?”
牢头咧嘴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牢门口多了两个人。
一个持剑倚在门框上,面上有几处疤,正是他们见过的那个青年。
另一个高大魁梧,剑眉星目,长得不错,就是脸有些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