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一家人吃晚饭时,小贝忽然指着面前的鲈鱼说,“妈妈,这条鱼全给你吃,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当时桑若可太开心了,没想到女儿这么小,竟然这么体贴。
便多问了一句:“谢谢小贝,你还记得妈妈的口味。”
小贝一边吃一边随口说:“不是我记得的,是舅舅一直记得,以前每次吃饭他都会点这个,有时候妈妈回家晚了,舅舅也会给妈妈留着。”
桑若顿时愣住,面前珍馐美味全都变得恍惚。
她并不想想起他来,可有意无意的,厉靖宗这三个字,总会在她耳边响起。
“去看看他吧。”
陆征伸手覆住她的手背,声音沉敛而宽容。
短暂的犹豫之后,桑若还是收拾了一下,拿了点东西去了半山庄园。
“妈妈,舅舅怎么会在这里呀?哇,这里好漂亮,我也想住在这里。”
下了车,小贝一看到雪白漂亮的大门就开心得手舞足蹈。
桑若却显得忧心忡忡,林然在前面带路,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夫人,待会儿你见到他,千万别靠得太近,这家伙最近疯得厉害,时而一顿吃五六碗,时而连着三天不吃,所以他现在状态很不好。”
桑若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儿。
林然说的固然是一回事,可她真正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是被眼前一幕震惊。
厉靖宗被关在铁笼子里,除了一个被他撕扯得只剩下半拉的裤子,身上一丝不挂。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有掐伤的,也有咬伤的,还有碰撞的伤痕。
新伤旧伤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出来他的皮肤的本来面目。
“这家伙不让任何人靠近,头发我们本来想给他修理修理,因为挡住那张脸了,可他不让。”
林然见桑若表情不太对,低下头说。
“你先出去吧。”桑若低声道:“我跟他待一会儿。”
桑若上一次见厉靖宗,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当时他肚子圆滚,原本尖削的面孔也没了棱角。
可这一次,他的脸又恢复尖瘦的模样,脸颊凹陷,锁骨突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对什么东西十分恐惧。
桑若不由得皱眉,陆征只是单纯地关着他,绝对不可能虐待他。
可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难道真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心虚?
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铁栏杆。
厉靖宗顿时发出阴冷的低吼,像是猛兽磨牙的声音,“滚开,滚开!”
他浑身上下,也弥漫出一种死一样可怕的气息,将这偌大的密室都变得可怖。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送饭的人来了。
桑若的思绪被打断,目光被保镖手里端着的食物所吸引。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红烧狮子头,凉拌牛肉,清炒西蓝花,凉拌杏鲍菇,还有一碗闻着就很香的银耳羹。
“夫人,这是根据他的身体状况配备的,我们的饮食都只能跟着他的需求来变动。”
黑衣人还以为桑若怀疑饭里有毒。
“没事,我知道。”桑若示意两人退下,自己将托盘推到靠近铁栏杆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这细微的声音刺激到了里面的人,还是饭菜散发的香味让他着迷,厉靖宗一下子扑过来,撞得铁栏杆发出沉闷的声响。
“给我,给我!”厉靖宗跪在地上,手使劲儿够托盘,五官都在用力。
可当他注意到托盘旁边还有桑若,瞬间变得满脸恐惧。
“不,我不要,我不要了!”
厉靖宗像突然触电,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拼命往后退不说,摔在地上,把膝盖磕破了,鲜血直流,也毫不在乎。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
听到这些声音。
桑若蹙眉。
她叫来林然,将底下那些人齐齐问了一遍,没人承认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夫人,这家伙是真疯了,整天胡言乱语,怪力乱神,有一次还说自己见到鬼了,吓得晕了过去。”
林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桑若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而后,转身就走。
“妈妈,你见到舅舅了吗?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还给舅舅带了好吃的巧克力。”
小贝不大情愿地往车的方向走,“妈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桑若脚步放缓,满脑子都是厉靖宗的样子,一幕又一幕犹如电影闪过眼前。
回到家后,她将这件事跟陆征说了,后者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道:“你真的,相信我?”
桑若白了他一眼,“我总觉得,厉靖宗没有真疯,他那种人,心理防线坚不可摧,怎么可能轻易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