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在了何处?”花奴强忍着想要给言七一下的冲动,从齿缝中挤出这句疑问。
“主人他并不是什么王爷。”
所谓错误居然是在称呼上的,这让花奴一时间有些不明就里。
“若是主人愿意,在西齐这王爷之名也是实至名归。”花奴思索了许久,还是找出了可以用来反驳的言语。
“主人现在用的名字叫做周同。”言七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于那个地方或者说是那个地方的人他还有眷念。”
“也就是说主人并不想做西齐的王爷。”花奴若有所悟道。
言七摇头道:“若是有朝一日,只有做王爷才能够让北燕偏安,那主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个身份。”
“北燕偏安,这话你倒是敢说出来。”
北燕人以血性擅战著称,西宁如此屈辱的失败,他们岂有不复仇的理由!
“正是因为你有如此想法,才无法与王爷走到一起。”言七轻声一叹,“你好歹也是西齐上任宰相之女,你不必在自贬为奴。”
花奴眼神晦暗不定,那个身份她早就忘记了。“自贬”这种说辞更是无稽之谈,花奴只是花奴,这就是她自己的意愿。
“他们的话已经说完了,四小姐心情看上去相当不好,之后就交给你了。”言七的语速加快了几分,当花奴再次看向言七的时候,言七已经仿若雕塑。
花奴迟疑了片刻,朝着陆瑾禾方向行去,在路过李棠安身边的时候,两人并未有任何眼神交流。
李棠安觉得自己当初对花奴说的话已经够多了,而花奴则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之前言七的话语。
花奴并不喜欢言七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她却想留在李棠安身边。
也许,这仅仅是主仆之情。
花奴一直没有忘记当年的景象,府邸被官兵包围,亲人全部被抓。她之所以得脱,便是因为远在京城的质子需要一个人照顾,主仆缘分算是以一种极为不讲道理的方式建立。
“四小姐……”看着气闷不已的陆瑾禾,花奴轻轻地唤了一声。
“原来是花奴啊。”陆瑾禾强挤出了个笑容,她并没有迁怒别人的习惯,更何况此人是自己的朋友。
“方才看你与言七言谈,可以收获?”
花奴摇头道:“不过是说了一些往事罢了,倒是四小姐您,难道是因为我的事情与那位郡守大人进行争吵?”
陆瑾禾沉吟片刻道:“倒也不全是为你,只是觉得这位郡守大人的胸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宽广,居然连一介女子都容不得。”
“看来,我留在这里让四小姐您为难了。”花奴面色一黯,“若是如此,我还是先离开吧,在驿馆的生活虽是枯燥了一些,但也不算是为奴为婢。”
听闻此言,陆瑾禾连忙拉起了花奴的手。
“不,你跟着我就成,本小姐虽说是那家伙的下属,但以西齐官制来讲,我手下的部众不需他来挑选,更何况你甚至不是我的婢女随侍,不过是我的朋友,他每资格拒绝。”
听陆瑾禾如此坚持,花奴的心不禁一暖。
她刚才的话不过是试探,若真如此简单就离开,她就不会选择跟过来。
但陆四小姐的言语毫无疑问是真诚的,对方是真想她这个朋友留下来。
“四小姐……”此时的花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陆瑾禾拍了拍花奴的手说道:“花奴曾经可是北燕摄政王的大管家,而如今我居然没有花多少代价就得到你的帮助,那是西齐那帮商人都想不到的好生意。”
听了陆瑾禾的话,花奴总算是打起了精神,微笑道:“那以后四小姐您就是我的主人了。”
陆瑾禾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主人什么的就算了,你我之间若是主从关系,那之前你我之间的交情看上去就像是笑话。”
那可是在她重生之后每日每夜都处于死亡的恐慌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李棠安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时候陆瑾禾觉得自己的心应当异常脆弱,若是花奴没有如姐姐对待妹妹一般待她,她说不定会在弦最为紧绷的时候倒下。
对于花奴,陆瑾禾也抱有着相当的感激,她自然不会以自己的恩人为奴仆。
花奴微笑道:“那就这样吧,如西齐一般,我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
陆瑾禾瘪嘴道:“名为雇佣实则奴役,不过是换了一层表皮罢了。”
花奴正色道:“那么身为四小姐您的管家,如今花奴我就要给出第一条建议,这话在西齐是不能说的,毕竟大多数人都要维持表面的体面,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如蛮人一般。”
陆瑾禾站直了身体,对着花奴微微躬身:“受教了。”
在花奴的言语之中,陆瑾禾本来压抑的心情放开了,将与周郡守的冲突中留下的不块驱散掉。
大概是有着之前惹怒陆瑾禾的先例,从李棠安没有再对花奴进入队伍之中提出异议。
本来陆瑾禾还有与其舌辩一番的想法,但李棠安的退却让她只能放弃这旅途上唯一的乐子。
进入西宁之地,不知是否是错觉,陆瑾禾能够嗅到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护卫队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平野郡治安良好,这一路行来他们并未遭逢攻击,但西宁这个地方,此时依旧可以被称为战场。
只不过,之前的战场是两国之间的争夺,如今的战场是西宁的各势力争夺地盘。
不错,如今的西宁在那些稍有势力的人看来就是无主之地。
在定王爷被调回齐都之后,西齐的军队不但失去了进取的能力,原本用以镇守东北大营隐隐有着成为西宁之霸的态势。
想要在西宁过得安稳,那就必须要东北大营的卢芳卢大将军同意。
各处行商至此,若是大宗生意,定然会到卢大将军这边拜山头。
听着宋缺说着关于西宁的情报,陆瑾禾的心逐渐沉了下来。这已经快一年过去了,西宁的境况甚至比起战时更为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