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棠安在平野郡城养伤的时候,楚离是见过他真面目的,此番李棠安居然以另外一个相貌示人,这让楚离不得不去揣测其中深意。
虽说心头有些惊讶,但楚离并未作出质疑,很顺畅地接纳了李棠安一行入城。
驿馆之内,陆瑾禾独自坐在庭院之中,任由冬日的冷气驱散睡意。
虽说此番是为周郡守掌管武事,但事实上这个任务已经由言七胜任了,她现在做的依旧是护卫的工作。
应当说,若非是她坚持之下,就连这护卫守夜的工作也会被别人抢了去。
在护卫们的眼中,陆瑾禾是身份尊贵的丞相之女,是需要被护卫的存在。
进入平野郡城之后,整个队伍已经放松了不少,但陆瑾禾依旧坚持警戒,在她看来,敌人往往会在看似安全的地方下手,如此才能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陆瑾禾看向天空,在心中感慨,这应当是与北燕同一片天空。她第一次如此思念远在燕京的人,即使是那位造成她前世悲剧祸首,姐姐陆清寒好。
“不知道她怎样了,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康健?”陆瑾禾喃喃自语道。
“四小姐若是真的担心何不回去看看,也好挣脱眼下这牢笼。”就在陆瑾禾心生感慨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仿佛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
陆瑾禾并未转过头去,只是默默地警戒。
“何人?”陆瑾禾沉声喝道,此时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对方居然在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其武功之高强应当不是她能对付的。
叫人吗?对方此时尚没有杀意,若是开口了那就说不准了。
“四小姐,故人相见就不必如此剑拔努张了吧!”那人继续说道。
陆瑾禾按住剑柄缓缓回头,一张熟悉而又让人怀念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花奴!”陆瑾禾用略带惊喜的嗓音喊了一句。
花奴笑着对陆瑾禾行了一礼:“许久不见,不知四小姐可还安好?”
陆瑾禾来到花奴面前,拉起了花奴的手,花奴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默认了陆瑾禾此等行为。
“花奴,你为何会在此处?”陆瑾禾开口问道,事实上她心里更想问的是另外一句。
花奴作为李棠安的贴身侍女,应当随主人一同行动,这毕竟不是战时。
还是说,花奴也跟言七一样,已经背叛了。
“在这里求生罢了。”花奴自嘲一笑道,“如我这样的人,在失去主人之后也变得一无是处,好歹还有些能力,能够在这里伺候来往客人。”
“他,真的已经……”后半句话陆瑾禾实在是无法说出口,那残忍而冰冷的事实或许会成为她新的梦魇。
不,不对,李棠安注定要走向战场,在之前,他定然是不会死的!
“花奴,可有你家主人的消息?”陆瑾禾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短短瞬间的情绪转变已经被花奴看在了眼里。
“若是有他的消息,那花奴我就不会在此处了。”花奴感慨道。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花奴又在心头默默地对陆瑾禾道了声歉。她能够感觉得出陆四小姐对于主家主人的感情依旧,这是何等执着的感情。
主人,你得好好珍惜啊!
“也对,花奴对王爷应当是最为忠诚的。”陆瑾禾想起了言七,同样是李棠安身边的近侍,一个落魄坚守,一个却为求荣华投了别的主人。
“既然如此,那四小姐是否可以放松对花奴的压制?”
花奴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容,陆瑾禾的脸有些发红。方才她并没有排除花奴如言七一样叛逃的可能,言七居然可以另选主人,花奴自然也可以。
而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周郡守行进的路线上,那只能有一种可能,花奴成为了敌人。
虽说方才那三言两语之间陆瑾禾并不能完全肯定花奴的清白,但在故友重逢之际还保持着警戒,那样的局面实在是有些难受。
放开了花奴的手,陆瑾禾退后了两步,再仔细端详着花奴。
相比于在京城时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强人气概,如今的花奴更像是寻常女子。
“花奴说笑了,方才不过是有些激动罢了。”
花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今连四小姐也学会了这样虚与委蛇的说法,若是王爷看了一定会十分欣慰,他可是最希望四小姐能够独立生存在世上。”
陆瑾禾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是李棠安从未对她说过的话。在燕京之时,只要李棠安在身边她就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因为即使天塌下来也会有李棠安顶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于李棠安的依赖已经超过了父兄。
只是这种依赖是否能够化成爱情陆瑾禾至今还不明白,或许只有再次见到李棠安之时,她才能够得到那个明确的答案,而不会在心生迷惘。
“独自生存,这可是一个需要好好去解的难题。”陆瑾禾叹息道,这一路上,她依靠桑榆依靠宋缺,之后又有周郡守,这一切的一切都与“独立”二字相背。
“算了,这些就不去多想了,花奴,换班的人就快来了,今夜你陪我如何?”陆瑾禾抛去了心头的那些杂念,眼神也变得明快起来。
她再一次拉起了花奴的手,这一次却不带丝毫防备与恶意,只是老友重逢的惊喜。
“若四小姐想的话,花奴自然奉陪。”花奴对陆瑾禾报之一笑。
不知是否是错觉,陆瑾禾在花奴的笑容之中感受到了无比的寂寥。
也许,花奴在来到西齐之后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陆瑾禾在心头如是想到,而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要把花奴从这里带走!
队伍在平野郡城修整了五天,在这五日里,陆瑾禾与花奴可谓是形影不离。
陆瑾禾本以为这种独占的行为会给花奴带来麻烦,但花奴却很自然地告诉她,在这驿馆之中并没有人能够管束她,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驿馆女侍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