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帐飘荡的幽室里艳香弥漫,苏芷香和丁虾干爹大眼瞪小眼,她脸上的眼罩掉在地上,想钻桌子底下都来不及。
丁虾干爹直勾勾地看着她,听说这丫头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没想到长得跟天仙似的,太好看了。
“苏掌柜……”老色鬼惊喜地拖着长腔,拉着苏芷香衣袖坐下来,那对浑浊的眼珠子恨不能黏在她脸上,“招待不周,还请多见谅啊。”
苏芷香看他嘴角流涎的癞蛤蟆相,有种自挖双目的冲动,她脑子里灵光一现,目不转睛直视他头顶稀疏的毛发,双手颤抖着乱摸桌子,惶恐不安地问:“谁在那里?这是什么地方?”
苏芷香扮起盲人得心应手,“摸”到桌上滚烫的茶壶,拎起来就往他手背上浇:“这位大爷,敢问尊姓大名?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老色鬼被烫得跳起来,恼羞成怒地瞪着丁虾他娘:“没搞错吧,她怎么是个瞎子?”
丁虾他娘杵在门口没敢进来,见这阵势自己都看呆了,慌忙摇头辩解:“不可能啊,她骂我的时候可凶了,她还拿扫帚打我呢。”
“你又是谁?我何时打过你?”苏芷香索性装到底,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向窗边,转身看到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吓得都快哭了,难怪连眼罩都系不上。
老色鬼不耐烦地盯着苏芷香,看她走路避过眼前的花脚凳,忍住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扔在地上。
那金光太刺眼,苏芷香出于本能回头看了眼,被老色鬼逮个正着。
“小美人,你是真瞎还是装瞎?乖乖从了老子,这根金条就是你的。”
我呸,区区一根金条,就想收买老娘?苏芷香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抬眼娇笑:“瞧你,开个玩笑都开不得?”
“小美人喜欢开玩笑?那好,今晚我让你笑个够……”老色鬼派人将她掳来,确是为了出口恶气。
丁虾那小子没大本事,胜在脸皮够厚听他的话,这些年帮他搜刮不少钱财。
他把彩阳镇亭长当成亲爹孝敬,衙门就像是自己家,老百姓抱怨狠了,随便抓个地痞交差,谁都拿他没辙。
丁虾收罩门钱从没让他失望,可惜买卖药材这种动脑子的差事,丁虾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跟人打架变成瞎子,这种废物要他作甚。
丁虾他娘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当街挨打丢的是丁虾干爹的面子,他把那丫头抓来糟蹋,就是要让镇上的人明白,他才是真正的霸王。
老色鬼眼看苏芷香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他立马就改主意了,与其一夜夫妻意犹未尽,不如收做偏房夜夜快活。
丁虾他娘看出老家伙动了色心,有苦难言,原指望他狠狠打那丫头一顿,到头来却把自己看上的男人,亲手送给了狐狸精。
“小贱人,你口口声声说我儿认你做娘,我儿的眼睛却被你整瞎了,你打算怎么赔?”
苏芷香嗤之以鼻:“关我屁事,他惹到不该惹的人,算他活该。”
丁虾他娘气得吐血,不顾梦中情人在场,上前就要打苏芷香。
老色鬼一把拉开她:“这么好的日子,你扫什么兴啊,丁虾认她做娘,那是给我做媒人呢。”
丁虾他娘脸色铁青欲哭无泪,老色鬼吩咐那个吓傻的小姑娘:“你把这老娘们拖出去,再送壶春夜酒进来。”
春夜酒,顾名思义就是不负春宵的助兴酒,老色鬼的心思满满地挂在脸上。丁虾他娘哭得涕泪横流不肯走,小姑娘拽不动她,老色鬼一脚将她踹出去。
“六爷,奴家爱慕你多年,你不能这样对我,呜呜……该死的狐狸精,都怪你勾引六爷,我恨死你了……”
老色鬼朝门外喊声“来人”,壮汉丁哥步履沉重赶来,蹒跚拖走抱住他大腿的恶婆娘。
苏芷香听她伤心欲绝的哭喊声,暗自唾弃,恶婆娘满腔真心喂了狗,执迷不悟拖累别人下水。老色鬼半截身子入黄土,裤裆里那半两肉还不安分,他跟恶婆娘才是天生一对。
苏芷香悄悄捏紧藏在袖笼里的药包,她还打算做回好事,成全恶婆娘的一片痴心。眼下恶婆娘被赶出去了,看来她只能迷晕老色鬼,一走了之。
“小美人,甭理她,我向你保证,今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老色鬼笑眯眯地吐着舌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活像一条来回扭动的肥花蛇,令人作呕不适。
苏芷香忍住泛到喉咙的酸水,游刃有余地避开他:“天还没黑呢,六爷急什么?我人就在这里,还能长出翅膀飞走不成?”
老色鬼不以为然地指向窗外:“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变成凤凰也飞不走,小美人,你把我伺候舒坦了,我纳你做妾养着你。”
给一个地痞头子做妾,也算不得了的好事?他那欠扁的语气听起来还很骄傲?
苏芷香难以理解他的自信,也不去激怒他,委婉周旋:“小女子别无所长,花钱倒是在行,不知六爷做何营生,如何养得起我?”
老色鬼当她装傻,傲慢地扬起下巴:“彩阳镇上,谁人不知丁虾干爹是衙门捕头?”
苏芷香讥笑:“捕头能赚几个钱?还不如我开养生馆赚得多吧。”
老色鬼以为自己看上她,苏芷香应该感恩戴德来着,不料竟然嫌弃他赚钱少。
“小丫头眼皮子浅,镇上多少做生意的商户,老子还能靠那点俸禄过日子?”
苏芷香故作担忧:“原来你靠罩门钱养活妻妾老小?可惜丁虾被人打残了啊,他以后不能帮你收罩门钱了。”
老色鬼的自信受到严重挑衅,一气之下说漏嘴:“丁虾算什么东西,老子早已攀上兵部的高枝,替魏大人效力……”
他惊觉自己泄露机密,匆忙改口:“衙门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小美人,咱们先办正事暖暖身子,晚上带你去泡温泉。”
说着,他心急火燎扑上前,想把苏芷香抱进怀里,虽说他有武功底子,但那曼妙佳人躲得比他更快,总让他看得见摸不着。
苏芷香不晓得谁是魏大人,不过丁虾强买田七,难不成跟军需药品有关?
老色鬼急得眼睛都红了,不肯再多说半句,苏芷香偏要惹恼了他,趁他方寸大乱才好下手。
“六爷前言不搭后语,既然兵部有贵人罩着你,为何还要指使丁虾买卖田七?”苏芷香围着桌子打转,指他腊肠似的厚唇娇嗔,“男人的嘴,没句实话。”
老色鬼被她勾得心痒死了,看她怀疑自己没钱,又不愿意跟她细说,越发焦躁,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那抹倩影晃得他眼花,他装作疲乏站住不动,趁苏芷香放松警惕,翻身跃上桌子抓住她肩膀,得意邪笑:“小美人,我看你往哪逃!”
苏芷香看他酒色亏空的模样,还以为自己有胜算,但他毕竟做过多年捕头,对付一个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老色鬼那魔掌像是铁钳子,苏芷香毫无挣脱之力,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糟了,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这次她能跑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