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香庆幸自己行动果断,及时阻止恶婆娘扰乱生意,冷静下来猜到对方的龌龊主意,越想越觉得恶心,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没把恶婆娘放在眼里,但这件事恐怕还没了结,万一丁虾子的捕头干爹找她麻烦,三天两头带衙差来店里捣乱,这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苏芷香强做笑颜招待客人,店里人手不够,她就帮忙打杂。
好在高飞学得很快,从头到脚的按摩手法,苏家夫妇教过一遍,他上手就学会了,伺候得那些老爷舒舒服服,都不记得石头哥是何许人也。
高飞刚来就挑起大梁,苏芷香喜出望外,拎起菜篮子出门给大伙儿买肉吃。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苏芷香流连于各家猪肉摊,与身后那辆马车擦肩而过。车轮在积雪的地面上疾驰飞行,冷风掀开车帘一角,贵公子的俊美身影隐约可见。
商陆目不斜视直望前方,想到即将见到心爱之人,思念之情激动到难以言说。
苏芷香紧盯着案板上的猪排骨,琢磨红烧还是油炸,嘴里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大叔,这几根排骨我全要了!”苏芷香豪掷铜板心里爽快,气不顺的时候,她就喜欢吃顿好的,五脏庙里装得满满当当,自然没空想那些烦心事。
苏芷香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满心欢喜走回养生馆,酒肉穿肠忧愁散,吃饱喝足打豺狼,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哪来的毛毛雨能吓怕她?
时值正午,家家户户都忙着淘煮烧饭,小镇上空炊烟袅袅,滚着油香的柴火气闻起来都诱人犯馋。
苏芷香加快脚步穿过无人小巷直奔后院,迎面走来一个壮汉找她问路,苏芷香急着回去烧肉,没有多想随手一指。
壮汉突然变得面目狰狞,饿虎扑羊似的冲过来,往她嘴里塞块破布,掰过她双臂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跑出巷子钻进停在路边的马车。
“唔唔……”苏芷香上一次被绑架,还是文姝画动的手,她被迷晕丧失反抗之力。这次她脑子清醒得很,无奈壮汉身手太快,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她好气呀,她满篮子排骨吃不到了,那么多钱都白花了……
壮汉在马车里将她五花大绑,给她蒙上黑布眼罩,手法娴熟至极,像是个练家子。
自从上车,壮汉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也没跟车夫同伙有过交流,像是怕她听出端倪,暴露自己的身份。
人狠话不多,这次真碰上铁板了,苏芷香从悲愤中回过神,开始思量自己的处境。
她在镇上开店置业,数月来碰见的都是好人,但被丁瞎子盯上后,她就走起霉运麻烦不断。
丁虾他娘被打跑前撂下狠话,绝不会与她善罢甘休,这群杂碎冲她而来,行事风格不似常人。彩阳镇上,比地痞更毒辣的狠角色,非那捕头干爹莫属。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老百姓打破头还能去衙门说理,平民若得罪了官家,轻则含冤苟活,重则死无对证。
捕头干爹为了废物儿子,竟敢当街抢人妄动私刑,看来也是个没底线的衙门败类。
苏芷香心知对方要欺辱她出口气,若说不怕那是骗人的,眼下落入贼人之手,她只能安慰自己见机行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马车穿过镇上街道,越发颠簸起来,像是驶向坑洼不平的乡间小道。
苏芷香眼前一片漆黑,又被晃得头晕眼花,竖起耳朵努力分辨沿途的动静,感觉自己被带到了荒郊野外。
直到马车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壮汉才把她从车上拎下来,苏芷香没有反抗挣扎,也没有逃跑的意图,顺从地被他推着往山上走。
苏芷香记得很清楚,彩阳镇西南方有座金雀山,临近江边码头,当初她乘的船就是从那里靠岸。
船夫说过,金雀山上有座温泉庄园,侍女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平日除了有钱老爷来消遣,贫寒男子连门都进不去。
青天白日,丁虾子的捕头干爹,把她抓来这种地方意欲何为?
苏芷香心里一哆嗦,脑子里窜出各种荒诞念头,那帮杂碎为了羞辱她,必定没安好心,恐怕想让她扮成侍女伺候他们。
去他奶奶个腿,真当她是好欺负的?谁敢碰她一根汗毛,就等着下半辈子做太监吧。
苏芷香唯恐被人发现她随身暗藏的药物,不等催促脚步不停,壮汉看她闷不吭声还算老实,没再让她多吃苦头,来到庄园就把她关进某间房里。
“看好她,老爷马上就到。”壮汉瓮声瓮气交代一句,抽出她嘴里的破布条,转身就走。
苏芷香还没松口气,忽觉一缕阳光从眼角照进来,赶紧闭上眼睛叫住壮汉:“坏人大哥,眼罩掉了,你快帮我系好。”
开玩笑,她可不想看到不该看的人,哪怕她心里明镜似的。
壮汉惊讶于她的自觉,只得又交代一句:“给她系结实了。”
苏芷香感觉身后那人捣鼓半天,像是比她都紧张,她等得不耐烦,听见壮汉大步走出去,门外有个老妇捏着嗓子叫他“力哥”。
苏芷香听那声音有点耳熟,还没琢磨过来,壮汉力哥脚步凌乱,最后撒腿跑了。
老妇嘴里轻声嘀咕讨厌之类,苏芷香没听清楚,不久,走廊上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紧接着又听见老妇谄媚娇笑。
“六爷,你可算来了,奴家想见你一面好难哦。”
老男人沉声呵斥:“你来干吗?老子答应帮你教训那丫头,还能骗你不成?”
“冤死人了,我何时不信六爷?咱们儿子只剩半条命了,你都不去看他,我这不是心里难过嘛。”
“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生的!别乱说话,那丫头要是猜出我是谁,我把你俩一起宰了!”
“六爷息怒,奴家不敢多嘴了……”
苏芷香听到老妇窸窸窣窣揉胸口的声响,恨不能两眼一闭晕死拉倒,丁虾他娘真会玩啊,破锣嗓子捏出莺声燕语,难怪那么矫揉造作。
六爷就是那个捕头干爹?老东西作恶多端,还有脸来教训她?
丁虾干爹骂骂咧咧走进来,苏芷香低着头,装作没听见门外对话,正寻思待会儿如何接招,脸上的眼罩啪叽掉下来。
苏芷香脸色微变,该死,哪个手欠的,绑都绑不紧!她要是看见捕头那张老脸,十有八九要被灭口!
苏芷香惶恐不安之时,曲绥英终于发现她失踪了。
曲绥英紧盯地上摔散的菜篮子,语气笃定:“阿香不可能丢下这些排骨,她一定是被谁绑架了。”
苏家夫妇脸色苍白眼前发黑,春花秋月心惊胆颤不知所措。
高飞恼恨地攥紧拳头:“丁虾干爹,肯定是他!”
韩京墨皱眉轻叹:“看来,我们只能报官了。”
“报官没用,我知道他躲在哪里,我去把苏掌柜带回来。”高飞不顾韩京墨的劝阻,孤身往郊外飞快狂奔。
猎风望着高飞渐行渐远的背影,双手攥紧马车缰绳,频频回头看向他家少爷。
商陆目光深沉,薄唇轻启:“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