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风度翩翩朝苏芷香走来,面如美玉,身似修竹,那双多情迷人的桃花眼,正温柔地凝视着她。
这幅勾魂摄魄的好皮相,堪称画中仙的美男子,谁不被他蛊惑才稀奇吧。
“少东家回来了……”春花秋月每天都能碰见这位主子,每次看到他还是难掩惊艳,这么俊美出色的男子,也只有少夫人配得上了。
曲绥英抿住嘴不吭声,不知那些话给他听去多少,瞧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应该是没听见。
“少夫人,晚膳都备好了,东厨送来刚酿好的石榴酒,请您与少东家品尝。”曲绥英刻意抬高嗓门,装作跟苏芷香聊家常。
“嗯,好。”苏芷香心弦猛颤恍然清醒,好险,差点中招了,商陆这使的是美男计啊。
曲绥英松口气溜出去,走过商陆身边行礼问安,商陆略一点头,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曲绥英挥手示意春花秋月准备上菜,忐忑不安地回头看了眼,苏芷香想用她的方式跟商陆道别,他们以后注定不会再相见。
苏芷香始终不承认对商陆动过心,原以为她口是心非,如今却不太确定了。
苏芷香仰慕韩京墨已久,也许她跟商陆都是逢场作戏,心里想的还是她师父。
曲绥英以往不懂韩京墨哪里好,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发现韩京墨与其他男子确有不同。
他是个慢性子的人,她看不顺眼的时候,嫌他说话做事拖沓,不过现在看来,他那是精益求精。
曲绥英说不清自己的转变,只是觉得非要找个男人的话,她应该能接受韩京墨。然而,她不能夺姐妹的心头好,倘若苏芷香一直惦记韩京墨,何不成人之美。
韩京墨乐于传授,苏芷香好学又有天赋,他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反观她对药理一窍不通,韩京墨找她谈论就像对牛弹琴。
曲绥英当着苏芷香的面夸赞韩京墨,也是想试探她的心意,却又感觉暗藏私心,对姐妹不够坦荡,甚至有些卑鄙。
当初离家出走,曲绥英都没有这么纠结,面对韩京墨多番示好,她是有感觉的,正因如此,她心里更矛盾。
苏芷香做梦都没想到,她姐们还有这种困扰,别说韩京墨对她没想法,就算他破天荒想不开,也不可能爱上有夫之妇。
在韩京墨看来,她是商陆的女人,仅凭这一点,就能阻绝莫须有的师徒情。
她对师父只有崇拜没有俗念,师父这辈子不娶媳妇,她都没想过自己上。
她巴不得曲绥英拐跑她师父,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姐妹当然要抱紧摇钱树。将来她们合伙开药铺,手握韩京墨,金银滚滚来。
曲绥英的迂回试探,她压根就没听懂,还以为这姐们开了窍,灭绝师太还俗了。
自从回到望雅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商陆,回想缠绵夫妻情,想象恩断义绝时,商陆能否给她留条活路。
无论如何,商陆为了夺回印章,暂时不会跟她摊牌,以免她恼羞成怒掏光他的家底。
苏芷香料到他不会撕破脸,却没想到他还能豁出脸,以美色迷惑她诱骗她就范。那么温柔深情的眼神,心如磐石也被他软化了,银子留不住,身子也舍得……
打住,事关生死的紧要关头,她脑子怎么又被他那张脸拐跑了?
苏芷香硬生生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长得再好看又怎样,还不是个黑心小白脸,奸商!
曲绥英匆匆带走春花秋月,商陆放缓脚步,目光平静地凝望故作镇定的苏芷香。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仿佛在酝酿某种情绪,嘴角微扬挤出娇媚浅笑,流光溢彩的杏眸重又望过来。
“相公,你回来得正好,该用膳了。”她嘴角两个小梨涡盛满笑意,乖巧甜美令他心悦,她此刻讨好的笑容,却夹杂着小心翼翼,让他不忍多看。
“阿香,昨晚江边风大,可有受寒不适?我有事没来看望你,等得不耐烦了吧?”商陆步入房中临窗而坐,背后涌动着流云晚霞,晚风拂过树梢飘散进来,撩起苏芷香肩头的几缕长发,耳畔微凉,日落前的暖意已无踪迹。
苏芷香微笑摇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探寻视线,昨晚是她不想见他,他在给自己挽尊吗?奸商争强好胜,被一个女骗子拒之门外,他恐怕憋着满肚子火呢。
她今儿跑出去这么久,他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他就不怕她揣着印章直接逃了?他怕,怎能不怕,若不是打着夺回印章的盘算,哪有闲心对她好言好语?
她一定是疯了,还敢回来跟他道别,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情爱误人啊!
苏芷香玉白指尖勾起乱发挂到耳后,露出雪润粉滑的脸颊,樱唇紧抿掩饰慌乱的气息。
商陆看出她的局促不安,起身关上窗户点燃烛台,回头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苏芷香像是做贼被抓个现行,心虚地移开视线,她都快好奇死了,商陆还要装到何时,怎么好像还在关心她。
相顾无言,心跳越发乱了,苏芷香后悔多此一举,她每回做好人都没好报,这次该不会真栽在他手里吧。
“少东家,少夫人,请用晚膳。”曲绥英带人上菜打破沉默,她眼瞅这两人不对劲,暗自为苏芷香捏把汗。
她劝过苏芷香别回来了,她偏不听,还说拿捏住了商陆命脉,商陆不敢对她动手。
“英子,我来倒酒,你们都出去吧。”苏芷香起身给曲绥英使个眼色,安慰她别担心,目前还稳得住。
苏芷香关上房门深吸口气,侧身看了眼商陆端坐的背影,心里像压着沉重的乌云,淅淅沥沥下起阴雨,整个人都冷到颤抖。
为什么不死心?他不会再爱她了,在他眼里,她不仅是假药贩子,还是贪图财色的骗子,她是他人生中最屈辱的污点,怎么可能留恋过去的温情?
奸商锱铢必较,凡事只论律法,他不会放过她,他将亲手押她去坐牢。除非,她甘愿舍弃银子,才有跟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苏芷香总算认清自己,她竟然为了他,连银子都不要,只图得到他的原谅。
商陆,你赢了!
苏芷香释然苦笑,这次真是亏大了。
她裙裾轻摆走过去给商陆倒酒,沁人的芬芳从她衣袖中袭来,纤细手腕戴着一枚金镯,商陆瞧见是连理枝纹样。
他送她的诸多首饰,这件是最不值钱的,她好像很喜欢,每天都戴在手上。
“相公,韩神医改好金疮药方,我连孙掌柜都没惊动,前天就送去药坊了……”苏芷香脑子进水想回来,就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商陆销毁存货制作新药,都瞒着老爷子暗中进行,苏芷香就是他最得力的帮手。
苏芷香跟他讲清楚本钱多少分成几批,等她离开以后,他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些细节她可以记在账本上,又怕被人发现节外生枝,说到底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该说的说完了,苏芷香了却心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石榴酒入口清甜,回味却有种难以形容的苦涩,她记得之前没有苦味,难道是换厨子了?
她急切的语气,听起来像最后的道别,商陆攥紧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凝视着她嫣红唇瓣。
“我今日去过药坊,韩神医改写的金疮药方,与你那份完全一致,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不知何时风停了,苏芷香听不到窗外的枝叶声响,只听见心底悄然绽开细碎裂痕。
他这就摊牌了?他不屑再伪装,失忆后的商陆怎会记得她那份药方。
苏芷香坦然地笑了笑,拎起酒壶又给他倒杯酒,眸子里清澈干净:“少东家,我还给你印章,一笔勾销,成吗?”
她的笑容忽然变得刺眼,商陆原先的期盼都落了空,心里的空虚急需被填满,哪怕是她的恨都好。
商陆不甘心地攥住她手腕,酒壶啷当落地,苏芷香没站稳坐在他腿上,慌乱抬眼望进他深邃眼眸。
“印章?你不知道我一句话,钱庄就得封存户头,一文钱都取不出吗?”
苏芷香怔住了,她哪知道这回事,她又没去钱庄存过银子,原来她没拿捏住他的命脉,她小脑瓜却被他拿捏死了。
“那你想要什么?你派猎风送来我哥写的收据,不就是想威胁我吗?”苏芷香吃软不吃硬,他不留情面,就别怪她翻脸。
“猎风怎么知道……”商陆没做过这种事,但都不重要了,“阿香,你对我还有多少误解?我在你眼里,真有这么不堪?”
苏芷香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误解?她错怪他了?但他明明都想起来了,装失忆瞒着她想干吗?
她眼里的迷惑像密不透风的情网,商陆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他猛地抱起苏芷香走向床榻,将她抛在松软的被褥上,紧接着覆身而至拥她入怀,摩挲她柔软的脸颊,看清她眼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