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的声音越渐的粗。
杨夏甚至能想象出他下一秒似乎要吼。
在吼之前,她挂断,按了关机。
安安稳稳的在陌生的地界睡了一觉。
隔天一早,换了身简朴的衣服,带着针孔摄像机去山下进行走访。
走访比想象中不容易。
化工厂前期被告了很多次,最后都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上诉的村民被暗地里报复怕了,看见杨夏这种面生的什么都不说,更有甚者,直接操起手边的家伙什要打人。
杨夏没有帮手,没有组员,不敢大意,直接掉头就走。
在房间里呆坐了半天,傍晚的时候再出去了一趟。
将周边几个村子里的房子都摸了一遍。
确定了哪些住人了,哪些没住人。
确定后回房间,疲惫的躺在床上喘气。
半响后起身洗澡。
洗澡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感觉自己还是托大了,明天得抓紧时间联系主编,赶紧扩招组员,不然单枪匹马的,出了什么事,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可怎么办?
正想着,耳尖动了动,敏感的察觉到房间里似乎进了人。
她将花洒拧小一点,扯了浴巾围上,摸索到玻璃瓶装的沐浴露捏在手里。
浴室门把手被拧动。
杨夏面色凛气乍现,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门。
门把手被拧了下接着便不拧了。
门外靠了一个人,低低的叹了口气。
杨夏胸口起伏,惊魂未定,手脚一软,跌坐在地。
摸索着将门把手拧开,弱弱的开口:“方想年,我腿软。”
方想年回头,蹲下把湿漉漉的杨夏抱了起来。
杨夏短暂时间出名是有原因的。
因为孤勇,因为胆大。
很多圈里的人都会说一句,这小姑娘,什么胆子啊这是。
其实杨夏没什么胆子,不过是想把记者做好而已,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但还是会怕,在赌坊被七八个壮汉围着时会怕。
在河边,小腿处缠着条水蛇,却一动都不能动,动了就会被边境要钱不要命的诈骗犯发现时,也会怕。
现在也是。
怕的全身都在哆嗦,紧紧的攥着方想年的衣襟。
方想年莫名其妙,抱着她拍着她的背。
杨夏好长时间才将心底的余惊赶走,挤出身子问他:“你怎么上这来了。”
杨夏就裹了件浴巾,白嫩的身子都在方想年的怀里。
他喉咙滚动:“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说完试探的吻她。
杨夏想吗?想死了。
不过是在小岛那一年锻炼的,就算是想的不得了也不能流露出半分。
因为凯迪会告诉唐浅和闫筝。
她不想他们担心。
这会不用人担心,杨夏将心口积压的那道抓痕和玫瑰花的香水味抛开,和他接吻。
干柴烈火,方想年现在本来就是憋不住的人。
隔天睡醒后,方想年已经不在了。
她揉了揉肿胀的眼皮,找出手机。
手机关机了。
她插上充电器想给方想年打个电话。
手机先弹出工作群的消息。
主编艾特她,说给她找了个社会上强有力的外援,现在应该已经到岗了。
杨夏忘了给方想年打电话的事,赶紧起来穿衣服,眼睛扫到角落里方想年的行李时愣了愣。
方想年就在这时候推开门,手里拎着包子和豆浆,笑的有点贱:“累不累啊。”
杨夏腰还有点酸,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起来去刷牙的时候,方想年像个无尾熊一样抱着她:“你还没说想不想我。”
杨夏没吱声,刷着牙,半响后顿了顿:“你带行李来是什么意思?”
方想年只是笑,什么都不说。
杨夏漱口后问他:“我们主编说的强有力的外援是你?”
方想年没吭声。
杨夏扭头看他:“编外人员不能干预内部的专题,更何况这个专题是社里这季的重点,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方想年脸黑了点,臭烘烘的。
杨夏眼珠子一转:“你找了闵行?”
方想年还是不说话。
杨夏挑眉:“不找事了?”
说的是那天在餐厅楼下想打人的事。
方想年松开她,砰的一声将卫生间的门摔的很响。
杨夏闷闷的笑了,推门出去的时候,方想年正在往衣柜里塞他的衣服。
杨夏环胸靠在门口看。
很想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卞山的时候,我想留在你房间里,也是这么没脸没皮的往你衣柜里塞衣服。
转念一想,忘了挺好的。
而且方想年现在不能被刺激,却还是想调侃他一下:“你不是气的要死吗?怎么会拉下脸去找闵行,毕竟那时候我还拍着他的背,还挽着他的胳膊。”
方想年还是不吱声,但侧脸明显能看出眼底的委屈还有浓重的青色。
杨夏叹了口气,不忍心调侃看着有点可怜的方想年。
等人将衣服都塞进衣柜后,拉他起来吃饭。
方想年抿唇,慢吞吞的吃,半响后开口:“你不是不想和我结婚的对吧。”
杨夏没吱声。
方想年接着说:“我到底还有什么问题,你说行吗?说了我就改,你别生气,别骂我了,行不行?”
杨夏有些食不知味,叹了口气,道歉:“对不起,那天我语气太重了,以后我注意,不会了。”
方想年笑的很灿烂:“没关系,只要你还喜欢我,什么我都能原谅你。”
说完吸了吸鼻子,丢出一句:“你还喜欢我吗?”
杨夏食指微蜷。
想骂他说的都是什么废话,怎么会不喜欢。
却憋了憋,开口:“你呢?”
方想年没骂,郑重的说:“喜欢,我就喜欢你。”
杨夏笑了笑,不可避免的,又羞涩了下。
她哦了一声。
方想年皱眉凑近:“你呢。”
杨夏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吃你的饭。”
方想年闷闷的,不怎么高兴,跟着杨夏出门去见合作单位时,脸依旧很臭。
杨夏踢了他好几脚,他才没什么情绪的伸手:“我是方想年,这个化工厂,十几年前惹过官司,是我负责的。”
合作单位是一家文化社。
负责人是个五十岁的先生。
听见方想年的名字先是一愣,接着就惊了:“你是卞山的那个方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