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接着就是怔讼,而后是怒火滔天。
因为很面熟,这人的脸和他每天洗脸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的脸像个两分。
只此两分,其实不足以让他怒火滔天,怒火滔天的是,他认识自己。
方想年怒完便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不住。
脑中来回回荡的那个画面,似乎朦胧中已经有了答案。
眼睛看着的是他的方向,却并不是他。
那么是谁?
是这个认识自己的杨夏的前任吗?
杜斐朝前走了几步,熟稔的打招呼:“小舅好啊,您怎么有空过来这里打台球。”
说着看见他手里拎着的球杆,笑容又谄媚了点。
“您买球杆的时候有没有和前台提我的名字,提了的话,我是有提成的。”
方想年单手扶着桌面,默默的盯着他。
盯的杜斐心里直犯怵。
杨夏叹了口气,拽了方想年一把:“别闹了,我们回家吧。”
方想年没动,下巴昂着:“会打台球吗?”
杜斐一愣:“会啊。”
方想年阴阳怪气的笑:“来一把,赢了,这个球杆的提成我和前台说算你的,怎么样?”
七位数的球杆,提成是好大一笔。
杜斐有些奇怪方想年为什么这么说,但没多问,满心都钻进了钱眼里,说先去换身舒适的衣服,便快步去了后面的换衣间。
方想年冷冰冰的看着他的人影消失,眼睛看向杨夏,没什么情绪:“你当初是眼瞎了吗?瞧上这么个玩意?”
现在的方想年除了不沉稳、不斯文外,还多了个毛病,太过高傲。
杨夏不耐烦的瞪他:“能不能不要找事!”
这句话的语调很高,大包间不是单独包厢,除了这边的球桌,边角还有两桌正在打球的。
眼睛带着轻笑的往这边撇。
方想年脸皮火辣辣的,心里委屈的要死,但面子还得撑着。
杨夏不在乎他的面子,他得在乎她的。
方想年想着,眼眶开始发酸,吸了吸鼻子,拿后脑勺对着杨夏。
后脑勺上还贴着巨大的绷带。
杨夏扒了扒头发,心里很烦,朝前一步想哄哄他,话没来得及说。
杜斐已经换了工装出来,拎着自己的球棍,一副觉得自己很帅的样子三蹦四跳的过来拍杨夏的肩膀。
杨夏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方想年听见动静回头,扫见杜斐在冲杨夏笑,阴阳怪气的跟着笑笑,面无表情的竖起球棍,对着杜斐离杨夏太近的胸膛戳了一把。
力道有些大。
杜斐后退了两步,觉得莫名奇妙,想开口说话,方想年已经高傲的颚首:“怎么玩?”
杜斐在方想年面前总有些气短。
因为被权势压的,但现在是他擅长的领域,便自信了很多。
开口说随便。
方想年勾唇,说打最难的。
杜斐挑眉:“确定?”
方想年擦了擦皮筛子,恩了一声。
杜斐出杆,姿势标准的打下了第一棒。
杨夏心不在焉的在旁边沙发坐下。
她觉得方想年是自己给自己找丢人。
因为她的记忆中,方想年从来没打过桌球。
就像这会,一棍子出去,打了个寂寞。
杜斐笑嘻嘻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小舅。”
小舅这称呼,很多时候听着都刺耳,尤其是在杨夏身边被称呼。
方想年潜意识觉得杜斐在耀武扬威的宣战。
他晃了晃脖子,面无表情。
手机轻震一下,杨夏拿起来看了眼,昨天曝光方想年和柳萱还有一陌生女子花边新闻的公众号又出消息了。
杨夏点开扫了眼。
还是那身衣服,在豪庭。
穿着清凉的服务员眼底含泪的看着方想年。
方想年插兜低头看她,二人的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拍照的角度很刁钻,最起码不明真相的看了会说一句,方大律师真是好大的精神气,一天三关,关关是不同口味的。
杨夏往下扒拉评论。
昨天的内容带了柳萱,虽然柳萱删的早,但是看见的也足够多。
今天这遭出来,下面直接冒出大堆柳萱的粉丝。
全是骂方想年的。
更有柳萱的铁杆粉,将方想年从前那些花边新闻层层叠叠的放了出来。
言辞犀利的说方想年没三观、没下线、没有底线。
甚至拐外抹角的说方想年之前两年肯定是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病,所以安生的消失两年去看病了,又说怪不得被吊销了律师执照,没有道德底线的下三滥只得到这个下场算是便宜他了。
杨夏按灭了手机,疲惫不堪的按了按太阳穴。
被方想年发誓打消了点的烦闷又冒了出来。
正想着,远处桌球那传来了动静。
杨夏看过去,愣住。
杜斐愣在原地一声不吭,嘴唇哆嗦着,眼底全是屈辱。
方想年就不一样,单手拎着球棍,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启唇讥讽。
杨夏站起身凑近听。
随后唇齿生寒。
杜斐输了,输了便输了吧,方想年在讽刺他的球技很烂,说这个馆子请什么样的不好,请他这样的。
说话没带脏字,但句句、字字都带着羞辱。
杜斐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却还没办法反驳,因为输的彻头彻尾,毫无反手的余地。
杨夏疲倦的开口:“行了。”
方想年扫见她,得意洋洋的吹了声口哨:“瞧瞧我,绝杀啊,从头至尾,他只出了一杆,不对,这一杆还是我让的,就这种货色?”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上挑,包含的寒意五花八门。
最显著的就是鄙夷和嘲讽,而且声响巨大。
杨夏:“闭嘴。”
方想年眉眼暗沉了些。
直勾勾的看着杨夏。
半响后嗤笑一声:“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是事实。”
杨夏脑中闪过网上那些网友对方想年的谩骂。
这些谩骂很快就会消失,被心疼方想年的闫筝给遮盖掉,但被遮盖掉之后呢。
还会有别的消息冒出来,紧接着又是无止境的谩骂。
这也是事实。
是方想年曾经风流的历史。
但……
她冷冰冰的看着他:“事实就该说吗?”
方想年抿唇,眼底全是火光的瞪着她。
杨夏一字一句的再开口:“就算是事实,又凭什么是你来说?你哪来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