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筝愣住,回头看向病房中的唐浅。
唐浅拎着公文包,穿着黑西装,是在事务所惯常的打扮。
但……
方想年的眼神却像在看洪水猛兽。
他朝前走了几步。
方想年朝他伸手。
闫筝握住,凝眉:“怎么了?”
方想年手指着唐浅,虚弱的说:“她是谁?”
闫筝脑中的弦砰的一声,断了。
检查结果是在傍晚出来的,承载记忆的海马体有轻微的损伤,对于一些不喜欢的人,和不想回想起来的事情,会做紧急性封闭。
恢复时间不确定,但还是要避免刺激。
闫筝拿到结果的时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妈的。
忘了当年无罪辩护的事就罢了,连唐浅都忘了。
闫筝扒了扒头发,扫见唐浅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摆弄手机,有些心疼:“生气了吗?”
唐浅坦然的摇头:“没,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彼此彼此,没什么生气的,不过……”
唐浅眨眼笑:“要孩子的事再往后推推吧,他的模样,短时间内去不了事务所,我能忙成狗。”
闫筝的脸色更难看了。
去病房看见方想年昏睡着的模样,拳头握的咯吱响。
最后还是没打下去。
就是觉得,真他妈晦气,晦气到家了。
方想年再醒来是在深夜,嗅着身边杨夏的味,微微的咧嘴笑了笑。
但不能笑,因为脑袋的神经在绷着,很疼。
他捏捏杨夏的耳垂。
杨夏醒了过来,看见他笑的开心的很。
“饿了吗?我出去给你买粥好不好?”
方想年摇头,脑袋磕在她脑袋边:“杨夏,我好想你。”
方想年放软语调说话的时候有点黏糊,而且腔调一顿一顿的,像个孩子。
杨夏被这声音弄的有点脸红,腻腻歪歪的和他靠在一起:“我也想你。”
然后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小布丁也想你。”
方想年歪头看她:“小布丁是谁?”
杨夏:“……”
隔天一早,杨夏给小布丁开了个视屏。
娃娃已经换了园服,凯迪在给她绑辫子。
她笑的灿烂:“妈妈,我爸爸呢?”
杨夏犹豫了半响,将方想年的脸照进去。
小布丁的脑袋几乎要钻进屏幕,随后移开,眼睛冒水光:“爸爸,生病了吗?”
杨夏慌了,细声细气的解释,说爸爸病马上就好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哄了半响,小布丁才止住眼泪。
眼巴巴的看着方想年:“那爸爸亲亲我。”
方想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杨夏,杨夏示意他赶紧亲。
他犹豫了半响,不怎么情愿的对着屏幕亲了一口。
小布丁吧唧一下亲了回来,甜甜的说再见。
杨夏挂了电话后犯迷糊。
不喜欢唐浅情有可原,不喜欢夏杨的事,将无罪辩护忘了也情有可原,但不喜欢小布丁是什么情况?
杨夏心里有点难受。
觉得真是奇了怪了,方想年明明很喜欢孩子,更何况这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想了想,扒拉手机,将小布丁一点点的照片找了出来给方想年看。
方想年被杨夏念叨了一夜,已经接受了自己多个闺女的事。
但就是看不下去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像是脑神经中吧嗒吧嗒的竖起一道屏障,就是不能和这个孩子牵扯上。
牵扯上了就是撕心裂肺的难受,还有点想吐。
杨夏看他面色惨白,慌的把手机关了,想了想:“你在这呆着,我去医生那问问。”
说去就去,但没走掉,手被方想年拽住了。
她侧脸看过去,微怔,因为方想年的眼圈红了,干涩起皮的嘴唇哆嗦着,像是想哭。
她愣住:“怎么了?”
方想年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夏挠挠头,噗嗤一声笑了:“气你个大头鬼!”说完伸手点他的额头:“松手,我去找医生。”
方想年嘴巴扁扁,带了点稚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杨夏看了眼手表,认真道:“半个小时。”扬了扬手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那……想你了怎么办?”
杨夏有些脸红,觉得他这遭醒过来怪怪的,像是小了二十岁,成了个幼稚的大男孩。
但到底是自己的人,还是得哄着。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想我就给我发信息。”
方想年说好。
杨夏一步三回头,在门口的时候回头,方想年被剃秃的一块地方还贴着巨大的绷带。
眼睛眉毛挤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看着……很可怜。
她叹了口气,走回去对着他的唇亲了好几口。
然后又抱了抱:“我很快回来哦。”
说完转身走了。
医生办公室没人,去病房排门诊了。
杨夏想走,护士说联系过了,五分钟就过来,让她再等等。
杨夏便耐着性子等,等到第一条短信来的时候,医生还没来。
她已经想回去了。
因为方想年发信息说:“杨夏,我想你了。”
杨夏腾的一下起身,交代护士:“医生回来后,麻烦你叫我一声,我再过来。”
说完顿了顿:“不然,你让他来一趟我们病房,我有事找他。”
不等护士说好。
杨夏推门而出,窜到了走廊那头的病房。
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方想年。
穿着病号服,脑袋对着病房门,眼珠子也对着病房门,手紧紧的握着手机,指骨青白一片。
杨夏心口酸涩不堪。
正准备进去,医生在那头喊了一声杨夏的名字。
杨夏回头,快步又走了回去。
医生抱着厚厚的文件,满头大汗:“楼下刚才有急诊,本来我想先去找你的。”
杨夏听完医生说的后有些懵:“什么叫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医生将电脑屏幕挪过来,指着海马体旁边的部位解释。
总体的意思就是,现在的方想年,智商是成年人的,但脾气却像未成年,好恶分明,情绪不受控制,只凭本性。
杨夏费劲的理解:“意思就是说,他喜欢就会表现在脸上,不喜欢也是?”
医生说是,说有轻微的受损,后续时间长了,经过疗养,会慢慢恢复。
杨夏犹豫了半响:“但他不认识我们的孩子,这是不是代表,他并不喜欢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