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隔天醒的时候有些懵。
因为小布丁在扒拉她的脸,笑嘻嘻的说:“妈妈,昨天爸爸在跟你告白。”
杨夏挠头:“什么?”
小布丁瞥见外面忙着煮豆浆的方想年,凑近小声的说:“说喜欢杨夏。”
杨夏怔了下,觉得小布丁在胡说八道。
小布丁一直在笑,咯咯咯的,全是欢乐。
杨夏摸索着裙子要给她换上。
她不让,义正言辞:“昨天爸爸和我谈话了,说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不要累着妈妈。”
然后回头看向杨夏:“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看见。”
杨夏怔了下,默默的摸了摸眼睛,扁嘴,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诶。”
小布丁朝前亲了她一口,语气娇憨:“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说是照顾,就是照顾。
小布丁搬了个板凳,从衣柜里给杨夏扯了条裙子,摇摇晃晃的“妈妈穿这个,好看。”
方想年大踏步走过来:“去,洗脸刷牙。”
说完将小布丁丢出去,凑过来吻了吻杨夏:“醒了吗?”
杨夏扁嘴:“方想年,我想去看眼睛,想看看小布丁现在长什么样了。”
方想年怔了下,说好。
他交代了保姆安顿凯迪和乐乐,便开车带着杨夏去了医院。
杨夏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的反应,明显没有国外那个医院的大。
医生给出的诊断和国外的那个医生一样的说法。
说角膜病变再过一两个疗程,基本就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心理的问题。
杨夏颦眉,迫不及待的想去看心理医生。
方想年不愿意,说现在不能急,应该先调整心态,将周围的环境弄熟悉了,然后再心平气和的治疗。
杨夏闷闷不乐的应了。
方想年捏她的鼻子,看她还是不高兴,于是妥协了:“先约见几家,好不好?”
杨夏笑笑,甜滋滋的说好。
方想年解了安全带,将人揽在怀里捏了好长时间。
他最近总是手贱,想捏捏抱抱她,因为杨夏乖的要命。
心情好,他依着杨夏的要求约了好几个心理医生。
给出的结果差不多,如果排除了病理的,就一定还是心理的,心理的需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杨夏有些失落,觉得为什么看不见这么容易,想看见却变的这么难。
她长叹口气,说想去接小布丁放学。
杨夏从来没接过孩子放学,方想年接的也少。
方想年说了好,到地方后牵着她的手去托儿所外面的长凳子等。
过往的人不时的和方想年打招呼。
主要是这张脸太熟悉了,从前大小关注娱乐圈的,对他的绯闻女友都略知一二。
其中有一个还把杨夏看成了他妹妹,问能不能要到柳萱的签名,还说自己行方地产最近业务多,有意向邀请她作为嘉宾参加下个礼拜新项目的剪彩仪式。
杨夏沉了脸,背地里捏方想年的胳膊。
方想年忍着疼,介绍:“我和柳萱不熟,这位是我的太太,我的女儿在里面上托儿所。”
杨夏脸有点红,捏他胳膊的手劲松了点。
方想年长出口气,郑重的对纠缠不休的人又说了一遍。
那人有点扫兴,看向杨夏,瞄见她的眼睛怔了怔:“您太太是瞎子啊。”
方想年沉了脸。
杨夏安抚的拍拍他的胳膊,面不改色:“瞎子怎么了?瞎子没瞎之前恰好是记者,知道不少你们行方地产的黑幕,要不要我联系些同僚帮你们曝光一二,给你们的股市来点动静?”
那人面色难看,看向方想年,知道这人自己惹不起,看样子也高攀不上,头一扭,扎进旁边的凳子边和人窃窃私语去了。
杨夏明显觉出方想年胳膊有些紧绷,这是生气了。
她啼笑皆非:“我还没生气呢,你气什么啊。”
方想年扁嘴:“老太婆,我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杨夏拽住他:“别,小布丁在这里还要上好多年学呢,别闹的同学之间不开心。”
方想年微怔,点头说好。
放学铃响,小布丁看见来接人的两个人,开心的不行。
得意洋洋的一手牵一个:“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爸爸。”
几个小孩好奇的看了半响,童言无忌:“方玉珏,你妈妈是不是瞎子啊。”
小布丁笑嘻嘻的:“是啊。”
周边齐刷刷的啊了一声。
小布丁一脸的不在意:“看不见又怎么样,我舅母说了,每个小朋友出生前都会在天上认真的挑选自己的爸爸妈妈,这妈妈是我自己选的,我可喜欢了,就算看不见,也是我最好的妈妈。”
说完晃了晃杨夏的手:“妈妈,我想让你给我买冰淇淋吃,舅母这一个月,一口都不让我吃。”
杨夏眼底全是水花,摸索着摸摸她的脑袋:“说好。”
小布丁要了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杨夏听着她欢快的笑声,缓慢的勾了唇。
其实方想年说的对,每个人可能都比她会带孩子。
但他说的也不全对。
就像小布丁,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会是自己的力量。
她深呼吸,决定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看好眼睛。
杨夏隔天又拽着方想年去了好几家医院。
病理的,心理的,一一做了确证。
约见最后一位医生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严琦的妈。
她现在已经是A大医学系的教授了。
“杨夏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方想年看见她也有些惊讶,跟她聊了几句杨夏的眼睛。
严母细细的看了看杨夏,语气温柔:“我家儿子,严琦,曾经和你是好朋友,还是方老师的学生,我一直欠了他一份人情,所以,方便吗?和我聊几句。”
杨夏点头说好。
严母给她端了几杯水,问她:“你最不想看见的是什么?”
杨夏怔了怔,陷入怔讼。
最不想看见的是什么?
大约是看守所方想年冷漠的嘴脸重新回到他的脸上,然后,对着自己。
杨夏在方想年这,是真的很娇。
娇气的一点都听不得,看不得方想年对她说任何一句难听话。
那次在看守所,大约就是这辈子永远无法抹掉的伤痛。
哪怕是知道了夏杨真正的死因,也是这样。
很疼,很疼,也很怕。
怕有一天,方想年再次在她面前再端出这幅嘴脸,如此这般,不如从此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