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年低头看鞋,嗤笑一声:“随你怎么想。”
说完接了一句:“你想好,结婚的话,孩子我带走,我不会让她跟着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只想找个富婆吃软饭的男人生活。”
说完转身便走了。
杨夏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想自嘲的笑笑。
半响后,跌坐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完了。
因为……好像连笑都不会了。
杨夏回了房间昏昏欲睡了两天两夜,像是要把前几天失眠的觉都给补回来。
一觉睡醒后,便去找了邢远乔。
邢远乔现在屈身于一个小公司做法律顾问,瞧见她有些意外:“什么事?”
杨夏摘了墨镜坐在他对面:“怎么样我才能摆脱他,带着我的孩子远走高飞。”
邢远乔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突兀的笑了:“你终于想明白了。”
杨夏刚知道始末的时候,邢远乔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只要她能想办法找到方想年的罪证,那么就能将他送进去。
但杨夏就是不肯,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多了便是尖叫着让他滚。
这会邢远乔很高兴,屈指叩了叩桌面:“让他进监狱。”
……
杨夏开车去了方想年的律师事务所。
事务所的人都是老人,大都认识她,看见她热络的打招呼,叫她小杨夏。
杨夏一一颚首,看见唐浅时顿了顿,没说话,推开了方想年办公室的门。
方想年有轻微的近视,埋首看文件的时候会戴眼镜。
这会就戴着眼镜,抬眼看她。
眼镜折射出来的光戴着点防蓝光的茶色。
很年轻,很自由,很像年幼那会握着她的手教写字时的温存模样。
杨夏怔了一瞬,面不改色的开口:“带我回卞山住一段时间,回来后,我结婚,孩子你带走。”
方想年手里捏着的笔掉了,他点头,说好。
说了好,便定机票,下午的航班。
杨夏挎着包在前,方想年推着行李箱在后。
过安检的时候,杜斐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话:“你去卞山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说实话,杨夏忘了,但她说了结婚,便伸手替杜斐整整衣服,轻声细语的说话:“回去几天就回来了,你在深海乖乖的等我。”
杨夏温柔起来很小意,杜斐抿唇凑近她,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说真的吗?”
杨夏颦眉,挺喜欢他的姿态的,但不喜欢味道。
她扫了眼方想年的眼睛,忍杜斐的味道:“说真的,等我回来,咱俩就结婚。”
说完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而后转身就走。
杜斐在后面挥手:“我等你回来!”
方想年扫了他一眼,错身跟着杨夏过去。
杜斐眼前一亮,拦住他:“你是杨夏的小舅吧。”
方想年看向他的眉眼,觉得唐浅说的不对,因为一点都不像,这个人,丑的他只想把他的脸撕烂。
他舔舔后槽牙,没说话,迈开步子侧身走了。
头等舱人并不多,方想年进去的时候,杨夏已经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将毯子拆开给她盖上。
杨夏一动没动,默默的看着窗外。
飞机起飞后,杨夏将脑袋磕在玻璃上睡着了。
方想年扫见她睡着,慢吞吞的,很温柔的将她的脑袋移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然后看着她长长弯曲的睫毛愣神。
小杨夏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学着臭美了。
嫌弃自己的睫毛不翘,拿夹子夹,后来觉得夹出来的太假,于是拿烧黑了的棉签棒燎。
最后燎没了,便哭,因为眼帘上剩的短短的睫毛茬会扎她的眼皮。
闫筝很嫌弃,觉得她矫情。
方想年便沉了脸,觉得闫筝没大没小、狼心狗肺、不会尊老爱幼、嘴巴像个没把门的斧子。
叽里呱啦的训斥了一顿,闫筝扭头就走。
剩下扁嘴哭肿眼皮的小杨夏。
那会子总在哭,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在哭。
闫筝被烦的三天没来这栋别墅吃饭。
杨夏就接着哭。
不哭就是在有一回的晚上,方想年去给她盖被子,她漏出红肿的眼皮说话:“方想年,我害怕。”
“怕什么?”
“怕眼皮疼……怕自己一个人。”
方想年觉得这样不好,闫筝从来不跟他睡,杨夏却隔三差五的跟他在一个房间。
但……杨夏说眼皮疼,而且又想哭。
他便脱了鞋,慢吞吞的拍她,和她躺在一个床上,杨夏就不哭了,眼皮疼的话,一字未提。
管家和保姆都来说过,说这样不行,杨夏是个大姑娘了,跟爸睡都不合适,更何况是跟没有血缘的大男人。
方想年觉得说的对。
然后杨夏接着哭,方想年这次却铁了心不动摇,哪怕又来拿扎眼皮的睫毛说事。
方想年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觉得从卞山管不住自己那一夜开始,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最起码,就怎么都回不去从前了。
杨夏坐车回卞山的路上始终恍惚,见到管家爷爷时顿了顿,弯腰鞠躬:“爷爷好。”
管家爷爷疼杨夏胜过闫筝,因为闫筝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擅长自食其力,很独立的男人。
但杨夏不一样,她从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从胆小爱哭,到活蹦乱跳皮实的,是他看着长大的。
管家伸手摸摸她的头,“瘦了,瘦了,真的瘦了。”
杨夏扯扯嘴角,想笑笑,但笑不出来,于是不笑了:“瘦了好看。”
杨夏一米六八的个子,从前一百零五,生完孩子九十五,来之前称了一下,却只剩八十斤。
她遮掩了下宽大的短袖,避开他的手,侧身过去。
方想年没动,淡淡的看着她的背影,伸手将行李箱递过去:“给她安排做些吃的,我……我抽根烟。”
方想年在外面抽烟的功夫,杨夏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邢远乔说方想年有个密室在书房里,说是唐浅说的。
杨夏印象中没有,但邢远乔说了,她便只能找找。
摸索了半响,一无所获。
门被叩响。
方想年依靠在门口看她:“洗个澡,换身衣服,下去吃饭。”
杨夏恩了一声,侧身回房。
她要出去,但方想年不动,杨夏抬头看他:“让开。”
方想年眼睛很沉:“结婚和回卞山住,有什么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