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怔讼,接着红了眼圈,伸手拽住她:“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杨夏将手抽回来:“过不去。”
她说完扭头走了,背影萧索又决绝。
唐浅眼睁睁的看着她回了茶餐厅,接着像是变了一个人,浅笑艳艳,眉眼含笑的对着杜斐哄。
姿态卑微不堪,像极了正在朝着深渊一步步靠近的迷失少女。
唐浅扭头就走,开车去找方想年。
方想年平常基本不进深海的事务所,没事的时候大都在卞山,这段时间却罕见的泡在深海事务所里。
唐浅眉眼带着煞气,推门而入,直接将他桌面的文件扫下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想年背靠在椅子上,神色很淡:“你销假了吗?”
唐浅一字一句的问他:“我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想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不想说,“没销假就去销,滚去处理你手上的案子。”
唐浅牙关紧咬,蓦地站起身,冷笑一声:“怪不得闫筝说你是个胆小鬼,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你何止是个胆小鬼,还是个懦夫!”
她说完深吸口气,翘了唇:“忘了告诉你,杨夏谈恋爱了,小伙子长的不错,眉眼有几分像你,杨夏不是一般的喜欢。”
她说完转身要走。
方想年开口了,很疲:“她说我是为了钱、为了权、然后踩着她姐尸骨往上爬的人。”
方想年说完,自嘲的笑了笑:“所以,她谈恋爱这件事,很不错。”
唐浅摔门走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肩膀是塌的。
闫筝最近不忙,总在家里研究厨房。
唐浅搂着他的腰看锅里焦黑的菜,喃喃自语:“亲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为什么就过不去?”
闫筝愣了下,回头看她,脸颊在她鼻尖上蹭了蹭:“人和人不一样。”
唐浅哦了一声,半响后开口:“帮我查个人。”
唐浅隔天就接到了杜斐的资料。
她细细的看了,脸沉入锅底,再次去找了方想年。
将资料摔在他面前。
方想年抬头看她。
唐浅眉眼冰凉:“看清楚,这是杨夏如今的男朋友!”
……
杨夏这几天不怎么失眠了,却总也睡不安生,脑中兜兜转转的全是一条黢黑的蛇在跟着自己。
偏黑夜漫长又冰凉,她只能偎着冰凉的毒蛇酣睡,一夜睡的全是忐忑不安。
惶惶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过凌晨四点。
她慢悠悠的坐起身,抓了抓凌乱的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很烦,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拉开窗帘看窗外,半响后愣住。
窗户下有台车,是黑色的,车旁边倚靠着一个人,也是黑的,嘴里叼着一根烟,在黑夜中闪着猩红的光点。
就像梦中的毒蛇那般,偎着她,然后朝她吐着红信子。
她缓慢的小声吐气,眼睛紧紧的锁着楼下的人。
从天色漆黑到天色将明。
猩红色的红信子,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未曾间断过片刻。
杨夏隐约想起,方想年其实不怎么抽烟,不是不喜欢,是她和闫筝不喜欢。
因为她小时候有咽炎,于是他在自己面前从不点烟。
后来她成年了,察觉出自己的小心思,主动搬走后,他便又重新开始了。
而今……似乎越演越烈。
杨夏默默的盯着,然后……瞳孔紧缩。
因为方想年在看她。
她嘴巴微张,缓慢跳动的心重新剧烈摇晃起来。
她艰难的滚动喉咙,想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似乎没有,就是方想年。
他不止在看她,还在朝她勾手,他在让她下去。
杨夏咬着唇,使劲的控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它像是有了自由生长的权利,不再受杨夏大脑神经的控制,自己嚣张跋扈的翘着唇,然后说:“杨夏,他在叫你。”
杨夏速度很快,梳了梳头发,洗了把脸,然后套了个外套便下去。
到楼下楼梯拐角的时候顿了顿,接着吸了吸鼻子,不动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像个不值钱的召之即来挥着则去的玩意。
想回去,但脚也挣脱了大脑神经的控制,自顾自的长在了地上。
她想,中和的办法便是,她就在这里等。
也许方想年会憋不住先走过来。
想是这么想,其实没什么指望。
杨夏的心端到喉咙眼,接着移到中断,在要掉落下去的时候,熟悉的像是刻入骨子里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她控制着唇角不上扬,却控制不住,于是只是低下头,默默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入眼的是方想年的球鞋,白色的限量款。
闫筝给他买的,因为他从前只喜欢穿白色的,比女人还矫情的毛病。
杨夏脑袋几乎要垂在地上,因为……方想年来找她了,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笑。
“你什么打算?”
她有些楞,唇角还翘着,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方想年的声音接着在耳边响起:“谈恋爱的话,其实闵行更合适,因为家世好,学识好,父母也敦厚。”
杨夏缓慢的将脑袋朝上移了半寸,嘴角已经要掉不掉了。
方想年接着说:“但还是看你,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叫杜斐的,也不是不行……”
方想年语气缓和了些:“杜斐高中学历,我的律所安排不了他,我会找闫筝给他安排个能养活起你的工作,婚房,这套就行,确定结婚后,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给你备的嫁妆还要做婚前财产登记。至于孩子……”
杨夏打断他:“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
方想年看她,愣了愣,因为杨夏面无表情。
其实不是,他唯一想问的是……
“你真的喜欢他?”
杨夏想勾唇,但勾不起来,她又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想我嫁人?”
方想年没说话。
杨夏盯着他漆黑的瞳孔点点头:“是了,你就是这么想我嫁人,可明明……”可明明年幼那会,你总会说,以后要养我到七老八十。
她转身,喃喃自语:“你就是这么想我嫁人。”
到楼梯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看见我便会想起你踩着深爱你的我姐的尸骨往上爬时的卑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