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将邢远乔赶出去后,面无表情的打量面前污糟的一切。
她其实过不惯这种日子,因为清贫,因为寂寞,因为受了委屈没人撑腰,但……也回不去从前了。
怎么都回不去。
下午她便搬家了,不是自己搬,是搬家公司,她抱着孩子看着,眼底死寂一片。
小布丁扯她的脸,小手蹦跶的很欢:“爸爸,爸爸。”
之前在西北的时候,唐浅说孩子该会说话了。
其实她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孩子早就会说话了。
说的最多的是她一字一句教的“爸爸。”
她曾经想拿孩子来拢他的欢心,想让他不管怎么样,看在孩子的份上,和她一直牵扯着,别结婚,别生子,别丢下她。
杨夏顺着孩子的手看向不远处车旁站着的方想年。
她想,自己可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比无能的邢远乔更甚一百倍。
搬家后,唐浅和闫筝来了。
杨夏提不起精神,吩咐方想年请的保姆做饭,就窝进了房间里。
被窝被掀开,杨夏声音很闷:“你让我睡会吧。”
“睡什么睡!起来吃饭!都瘦成人干了看不见!”
杨夏坐起身看向面前的人。
是闫筝,是她的哥哥。
她眨眨眼,想哭,却红不了眼眶,也掉不出眼泪,于是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吃。”
闫筝低头看他,罩下的阴影将她覆盖完全。
杨夏其实最怕的是闫筝,接着是管家爷爷,再往后排,还有保姆阿姨,方想年排最末。
怕闫筝是因为他很聪明。
一颦眉,一撅嘴,就能看清楚她心底在想什么,然后毫不顾忌她女孩子的脸面,直接在方想年面前戳穿她的把戏。
随后冷漠的看着方想年爹系直男的训她,扬张而去。
这会她先开口:“我真的不想吃,你骂我吧。”
她预想中闫筝会扬张而去,和在医院那时一样,看着她哭成狗,然后扬张而去。
这次却没,闫筝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骂你,起来吃饭。”
杨夏抿唇,最后默默的起来了。
起来的时候唐浅正在抱着孩子玩,孩子明显很喜欢她,一直揪她的脸,咯咯咯的笑。
闫筝皱眉不高兴,将她的手扯下来:“别碰她的脸,没大没小!”
闫筝凶起来很有样,小布丁扁嘴想哭。
唐浅皱眉,瞪了闫筝一眼。
闫筝便肩膀耷了。
杨夏默默的看着,想翘唇角翘不起来。
吃饭的时候,唐浅一直在和她说话。
问她以后什么打算。
杨夏有些恍惚,最近总有人这样问她。
邢远乔,搬家那天来串门的方想年的助理,接着是唐浅。
她盯着面前的虾,声音很轻:“嫁人。”
唐浅愣了会,接着拍拍她的脑袋:“你开心就好。”
杨夏不开心,她知道唐浅想说什么,想说感情并不是全部。
但……杨夏心抽抽的疼。
她的感情是她的前半余生,这些于她就是全部了。
平层有两百多平,带孩子的加住家的还有保洁,足足有四个。
杨夏很多时候可以从白天睡到黑夜,然后再从黑夜睁眼到白天。
她抽时间会抱抱小布丁,但被她带大的孩子身上总带了点熟悉的檀香味。
是方想年的,她便不想抱了。
因为孩子好像……慢吞吞的不是她的了。
于是在夏天即将结束,唐浅正式去方想年律所挂靠的时候,她打算恋爱了。
她要找一个方想年惹不起的对象,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
方想年是第三次听说杨夏晚上回来的很晚。
他颦眉将孩子递给保姆:“几点?”
“记不清了,好像是三四点,喝的醉醺醺的。”
方想年狠狠的皱了眉,就着黑夜看保姆把孩子抱走后,蹲在地上抽了整晚的烟。
杨夏晚上接着来豪庭的负一层。
负一层是酒吧,很荤的那种。
杨夏长的不算很漂亮,但胜在眼睛长的好,而且白净,小鼻子小嘴巴,衬着瓜子脸足够夺目,尤其是浓妆艳抹,在豪庭满是妖艳贱货的地界挺招人的。
这会就招来一个,手撑在她身后,眼睛盯着她的大红唇:“晚上,约一下?”
杨夏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对名牌辨的最清,只是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外强中干的主,于是拎着手包将人推开点:“我看不上你。”
“为什么?”
杨夏这几天挑来捡去,合眼缘的没看见,不合眼缘的到处都是,于是便多了点不耐烦,“嫌你长的丑呗。”
说完不耐的推开他,拽拽身上的小短T,错身就要走。
男人扯住她,单手拎个杯子递过来:“平日都是我拒绝别人,今天你拒绝了我,总得喝杯酒才能算完。”
杨夏扫了眼杯子,是自己的,拿过来一杯喝光,倒着杯子甩了甩:“都没留点养鱼,行了吧。”
似乎是行了,男人意味不明的走了。
杨夏烦,又呆了会便想走。
没走到大门口便觉出些热,她缓慢的吐气,慢半拍的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她被下药了。
她低声骂了句脏话,快步就朝门口走。
还没到门口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杨夏闻着捂嘴手掌的腥臭味,鼻子耸耸,差点吐出来,接着就是手脚发软。
被抱着丢进房间的时候有些懵,下一秒醒了过来,伸手抄起旁边电视柜上的花瓶,往桌角上就是一磕,声音沙哑尖锐:“滚!”
杨夏随着年岁日渐生长的皮糙肉厚是跟方想年学的。
方想年二十八岁那年,有个铁粉来找他拍纪录片。
方想年本来不愿意,但杨夏想让他拍。
于是他便拍了,那人手里多的是方想年年轻时候的素材。
杨夏要过来,熬了两个通宵都看完了。
将大未大的年纪,记的最清晰的便是她无缘参与的他的肆意青春。
很张扬,很阳光,很胆大包天。
杨夏有样学样,慢吞吞的学着胆子大了点,皮糙肉厚了点,还学会被他爹一样训的时候吊儿郎当的嬉皮笑脸。
学的更多的是坚韧,是骨子里的不屈不挠,视死如归。
她头发凌乱,手里的花瓶脖子漏出的弧度全是寒光淋淋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