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怔了下，接着低下头。
方想年书房那个铁皮盒子里的权贵勾勒图的确解释不了，但……就凭夏杨喜欢的是邢远乔。
唐浅一字一句的重申：“方想年是无罪！”
声音清澈又响亮。
唐浅透过他身后的病房门，音量拉高，重申道：“方想年就是无罪！”
邢远乔怒不可赦，手扬起来哆哆嗦嗦的，咬牙切齿的最后没打下去。
唐浅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这不是唐浅第一次打邢远乔，却是最憎恨的一次。
她深呼吸，反手又给了他一个巴掌。
邢远乔垂着脑袋，斜眼看她，面色形如鬼魅：“唐浅，你不要太过分。”
唐浅看着他脸上红紫的两个巴掌印，薄唇轻启，凑近攥紧他的衣襟，低声说话：“我便是过分了又如何？你敢动我吗？”
邢远乔拳头握的咯吱响，一言不发。
唐浅眼底闪过厌恶，低声替他回答：“你不敢，因为我背后站着的是闫筝，而你呢？你还有什么？邢远乔，你之前依仗的腾远也好，林开阳也好，他们都进去了，便是你大展神威端出你威名远扬的刑事辩护律师身份，也救不了他们，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问刑视你为神明的学生，没有背后巍峨不动的资本，你就是个可笑的一无是处到只能反复去利用女人的中年男人！”
唐浅说完松开手，嫌恶的找出纸巾慢腾腾的擦拭。
她一边擦一边说：“是，你总有你的理由，总有你的偏执，但那又如何？”
她将纸巾叠好，收进口袋，而后双手插兜：“便是你成功为夏杨报仇了，你却还是不堪、低劣、一无是处、因为你现在在利用她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妹妹。”
邢远乔瞳孔紧缩。
唐浅从前有些怜悯他，还有点可怜他，觉得他某些时候和自己很像。
不管是固执，还是藏在骨子里的情深。
但……这些全是咎由自取，全是他的冥顽不灵，全是他无能的狂怒。
唐浅歪了脑袋看他：“邢远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夏杨喜欢的是你，不是方想年，你会怎么做？”
唐浅没继续等答案，因为答案已经明了。
邢远乔还会继续这么做，甚至因为涌上的更多的无能为力而变本加厉。
而后彻底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没有回头路。
她深吸口气：“闫筝正直，三观磊落，却极其护短，而今你伤了他的亲人，他不会放过你，邢远乔，如果你还有点脑子的话，就不要再碰杨夏，如果非碰不可，我会在他之前弄死你。”
唐浅说完要走，邢远乔喊了一句：“你的弄死我，是因为我碰了杨夏？”
唐浅回头，全是憎恶：“不是，是你因为你踩了闫筝的底线，踩了他的，便相当与踩了我的，我不会让你这种混蛋王八蛋脏了他的手。”
唐浅说完便走了。
邢远乔愣愣的看着，片刻后摸摸自己发麻的脸嗤笑一声，“无能的叫嚣。”
邢远乔知道唐浅聪明，好学，优秀，而且学东西极快，却没想到会在西北大礼堂的高级律师会议上再次看见她。
毕竟这不是一个没有拿到律师执照的人该出现的场合。
会议上，他低声不悦：“为什么让她进来？”
主任怔了下：“谁？”
“唐浅。”
“哦哦，唐浅啊，她是杜峰检察官点名的法援中心青年律师代表。”
邢远乔沉了脸，没说话，接着淡定的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安排很紧凑，是代表深海律师协会进行西北法援中心的工作检验。
会议中邢远乔一直在看唐浅，却没对上眼神，因为唐浅在认真的记笔记，从头至尾，一眼都没看他。
从医院分别后心底浅淡的不安又淡了点，他翘唇，无声的喃喃自语：“无能的叫嚣。”
也许是真的不惧了，邢远乔在会议中间叫了杨夏进来，杨夏进来递茶杯，邢远乔当着唐浅的面，手在杨夏的手背上覆了片刻。
察觉到唐浅扫过来的眼神，说不清什么滋味，有点慢吞吞的开心，因为唐浅终于看他一眼了。
会议结束后，邢远乔拦住她：“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回去了吧。”
唐浅理都没理他，扭头就走。
邢远乔慢腾腾的朝前走，在路口被一个同僚拦住。
对方有意在和他攀谈，言谈中聊的是之前在深海让他一战封神的唐粱梦一案，也是因为这个案子，他成功挤进了深海民办律师协会。
他敷衍了两句，心不在焉的望向窗口，眼睛骤然紧缩。
因为唐浅就在窗外，之前没看他，这会在看他，两人对视。
唐浅漏出一个极其轻蔑的笑，随后手横在脖子上，决绝的做了个手势。
这是不死不休的模样。
邢远乔怔怔的看着，还是说不清什么滋味，但因为那一眼起来的开心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邢远乔中间又去了西北法援中心两趟，每次都带着面无表情的杨夏，唐浅还是没和他说话，像是那天不死不休的手势不是给他的一样。
西北工作来到尾声。
邢远乔定了个餐厅和杨夏一起吃饭。
问杨夏接下来的打算。
杨夏没回答，刀子划盘子的声音极大，咯吱咯吱的。
邢远乔不喜的颦眉，却没说什么。
他细细的打量杨夏的眉眼，发觉两人是真的不像。
脸很相似，性格却不然。
夏杨很安静，但是不失明朗，而且勇敢和善解人意，两者交叉在一起毫无违和。
杨夏不是。
他年轻点的时候见的第一面就发现了。
杨夏有点皮，骨子里却很胆小，到大腿的那么高的时候唯唯诺诺的抓着方想年的衣摆亦步亦趋。
从那时候的第一面，他便不喜欢。
他觉得这孩子是个白眼狼，纵使年幼，纵使胆小，纵使生存都是问题，但千不该万不该对着自己的杀姐仇人这般亲呢。
第一面的不喜导致了后面所有的不喜。
别墅的第二面是闫筝还在的时候，小白眼狼长大了点，不那么胆小，便不止跟着方想年亦步亦趋，还跟着闫筝。
闫筝怀里抱着一本司法书籍，声音很大：“我长大了要做和你一样的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