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到家的时候,闫筝刚回来,正在穿围裙。
唐浅伸手给他系上,觉得围裙有些小,因为只能系个小小的蝴蝶结。
闫筝回头,暗搓搓的说了一句:“大后天要去做孕前检查。”
唐浅翻了个白眼,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我跟你说话呢。”
唐浅不耐烦:“我记住了,大后天,大后天!”
闫筝扁嘴,小心翼翼的在她唇角亲了一口:“别不高兴啊。”
唐浅没不高兴,就觉得他最近真的很聒噪,但看他小表情可怜,勉强对他扯出笑。
闫筝喜笑颜开的在她唇边又亲了一口,补了一句:“大后天……”
唐浅扭头就回屋。
到房间里抽出笔和画稿,坐在凳子上有些犹豫。
给别人设计婚戒稀疏平常,给自己设计,说不出的奇怪。
而且……
她捏了捏指骨,有些紧张,好久没画了,还有点微微的怂。
她整理思绪不过三秒钟,便开始落笔。
你知道十二年,可以做什么吗?
可以陪伴一只猫,从出生到死亡。
可以看遍潮汐,寻一场鲸落。
可以感受瞬息间星球炸裂,化作流星,去回馈宇宙的深情。
而我,用十二年的时间,去喜欢了一个人。
唐浅默默的勾上最后一笔。
拿起来看了看,唇角带笑。
-如今,用十二年去喜欢的这个人,是她的了。
闫筝敲门的时候,唐浅刚把婚戒的稿子收进抽屉里。
扭头看见推门进来的闫筝时,笑的灿烂。
闫筝手里拿着铲子,上面全是焦黑的痕迹:“还得一会,饿了没。”
唐浅不饿,但她还是撅嘴:“饿。”
闫筝凑近亲亲她,转身离开。
唐浅吃饭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
最后确定,厨房与他真的无缘,就算买了再多的书,照本宣科也不过尔尔。
她喝了几口粥,挑了一口芹菜吃了。
吃进嘴里别说有多奇怪,咸不咸甜不甜有些呕。
勉强吃了几口,不吃了,认真的看向闫筝:“等检查出来,我们换个房子吧。”
闫筝面前一亮:“真的?”
唐浅点头:“我想请个专门做饭的钟点工,这里太小了。”
闫筝眉梢淡了淡:“哦。”
唐浅抿唇犹豫片刻:“复婚后再生个孩子,还是得换,毕竟这里环境差了点。”
闫筝的眼睛比唐浅想象中亮了八度。
她轻笑一声,由着他抱着亲。
片刻嫌弃他身上的油烟味,将他赶去洗。
……
唐粱梦翻案那天来的人并不多,唐浅扫了一眼,一个媒体的都没看见。
她点点闫筝的手:“你没让进?”
“恩。”
唐浅便摘掉了帽子,看向辩护席的邢远乔。
瘦了很多,脸颊凹陷,眼底全是青紫,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平白的老了不少。
邢远乔正好回头,扫了眼唐浅迅速转开。
唐浅肩膀被拍了拍,她回头看见了葛洋洋,有些诧异:“你为什么在听证席?”
葛洋洋只是笑:“我不配和他一起扬名立万。”
唐浅喟叹一声,邢远乔那天没机会开口,却还是自顾自走的行为终于还是伤了葛洋洋的一往情深。
她对她笑笑,扭头看向门口。
法官席上坐了三个,侧方熙熙攘攘的也挤满了论证人。
法槌砸下。
庭审开始。
唐浅看着邢远乔起身,声音微哑却很坚定,带着很多年前那个检察官的坚韧和清正。
唐浅默默的红了眼眶。
不是为唐粱梦,是为了年幼时的那个检察官,他是最初给与了她理想的人,而今,这个理想被自己玷污了。
闫筝的声音很轻:“还想做律师吗?”
还想吗?
唐浅恍惚间想起有次闫筝的手下说。
闫筝介绍自己时很骄傲。
说,我的女朋友,她是一名优秀的律师。
唐浅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哽咽道:“想。”
唐粱梦翻案结束后,唐浅和闫筝去复婚了。
时间很突然,就在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间,闫筝攥着她的手:“等会去民政局?”
唐浅眼睛闪了闪,问他:“你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闫筝手攥的她很紧,指节清白的吐出话:“你别离开我。”
唐浅翻了个白眼,语气决绝:“去。”
绿本本换红本本,唐浅仔细看了眼,挺满意的。
闫筝不满意,说唐浅新拍的照片没有白衬衫,没有大红唇,接着又说,没有在按快门的时候吻他。
唐浅又翻开结婚证看了半响。
自己在笑,眉眼是光,闫筝在看她,半漏出的眉眼也全是光。
她郑重的拿着手机拍了张证件照,马赛克了重要信息,发了个条朋友圈。
接着将手机在闫筝面前亮了亮:“行了吧。”
闫筝接过,眉眼全是喜不自胜,嘴里嘟囔:“你的好友又没几个。”嘟囔完,唇角在回环水的路上还是翘着的。
唐浅简直没眼看。
推开车门看见环水下停着的林肯时顿了顿,是闫家老太太的,她在车库见过。
许是这会想起了闫筝家里还有人,她难得的夹起尾巴做人。
老太太下了车一眼都没看她,错开身子走向闫筝。
唐浅耐心的在旁边等。
等了没多大会,闫筝走过来,伸手从她包里将结婚证递给老太太看:“我们的证。”
老太太没吭声,扭头回了车里,一个眼睛都没给她。
唐浅没说话,也没动,看着车开走,才长吐出口气抬脚要上楼。
闫筝拉过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浅跟着他重新上了车。
车在墓园停下。
唐浅与闫筝十指相扣走上去。
在闫氏的墓园前停住。
闫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来:“你见过的。”
唐浅见过,是唐粱梦和闫筝父母的合照。
邢远乔手里的资料有,唐粱梦年轻的时候给闫筝的父亲开了一段时间的车。
她捏在手里,手指划过唐粱梦身边的女人:“她是谁?”
闫筝顿了顿:“是你父亲青梅竹马的姑娘,是……”他吐字艰难:“是你的亲妈,昨天方想年递过来的消息。”
唐浅彻底愣住。
闫筝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她是生你的时候难产没的,你爸也是因为这个,才辞掉了在闫氏的工作,替罪羊的名单便是从离职的资料里选的,后来的事,他为什么和刘芬结婚,查不到。”
唐浅本以为亲缘浅薄,自己大约只会轻叹一声,出身不公,却没想到下一秒就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