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年为那人无罪、辩护,遵循的不是一个刑辩律师的道德素养,也不是自己的理想。
而可能是-利益。
唐浅骤然一惊,慌张下失手掀翻了手中的铁盒。
砰的一声。
铁盒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照片散落一地,最下面放着的几张陈旧的名片漏了出来。
管家听见动静走进来。
唐浅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捡。
“唐小姐,怎么了?”
“没。”
唐浅的呼吸都乱了,她慌张的回头说:“没怎么,我只是……只是在找书。”
管家在门口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两句,转身离开。
唐浅低头看怀里被捏皱的档案,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若夏杨的案子,根本不是邢远乔臆想的,而是事实的真相。
闫筝怎么办?
唐浅一夜的时间都在熨平那份档案,想把它恢复成没人看过的样子。
却没办法,纸张太陈旧了,轻轻掀翻,边角便碎了一片,大力揉搓下,怎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天空破晓之时,她将掀翻的照片和散落的名片一点点的收回到铁盒子里。
收到最后一张时,愣住了。
署名“唐粱梦”的名片在手里,名字是某建材公司。
唐浅记忆中的唐粱梦的确拿着父母的车祸赔偿金,投资了些产业。
具体是什么,却因为年数太久,且早就破产而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她捏着看了很久,脑中慢吞吞的起了一个问号。
方想年,为什么会有唐粱梦的名片,他那会,应该只有十六岁。
唐浅按了按突自狂跳的太阳穴,疲乏的将铁盒放到原处。
下梯子时,手里一脱力,牢牢捏着的那本画着火柴人的爱情观突然砸在了地板上。
唐浅踩着梯子看了很久。
突然就哭了,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唐浅下午便飞回了深海。
和邢远乔的约定时间是明天下午。
她给闫筝打了个电话,便马不停蹄的去找了顾舒。
“帮我查一个人,事无巨细。”
顾舒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喃喃念出声:“唐粱梦,这是谁啊。”
唐浅喝了口咖啡,最苦的意式特浓,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我爸。”
顾舒啊了一声,嘴巴张大,说话都带了诧异,“你……你不是孤儿吗?”
唐浅恩了一声,五指摩擦杯壁:“我成为孤儿之前,有爸,也有妈。”
顾舒抿唇小声问:“那叔叔?”
“去世了,死在监狱里。”唐浅说话的声音很淡,却隐约带了点委屈。
她扭头看向隔壁桌从刚才就在吵吵闹闹的一家三口。
小朋友嬉笑打闹,父母含笑宠着。
真好。
她扭回头,将委屈压下,把邢远乔这个人和事情的经过,简短的讲了,没说证人是她的继父,只是说不相信。
“都不信吗?”
唐浅点头:“都不信,包括邢远乔和那个证人。”
顾舒颦了颦眉,将名片收进怀里:“那,你在闫筝老宅楼上看的文件,也不信吗?”
唐浅怔了怔,低头喝了一大杯咖啡:“不信。”
说完,她眨眨眼,掉了一滴眼泪,正打在褐色的咖啡里,荡起层层涟漪。
她吸了吸鼻子,想起名片是在方想年找到了,觉得不应该,毕竟他是闫筝还在世的唯一血亲,却还是艰难的开口:“还有一个人,叫方想年,是闫筝的小舅,帮我查查看,有没有关系。”
顾舒伸手握住她:“浅浅。”
唐浅回想起阁楼看到的文件。
署名是腾豪,腾远的父亲,盖章的是闫氏,闫云宪。
内容是腾姓人组办的公司。
合伙人的名字有三个,一个腾姓人,一个不认识,一个便是唐粱梦。
公司在唐粱梦死的那年,以低廉的价格卖出,被闫氏买入,后来洗白重组,而今已经上市。
防卫过当伤人致死无从查找真相,但当年一系列泼上来的脏水却历历在目。
走私、诈骗等等罪名,这些才是最终使唐粱梦防卫过当伤人致死的根本原因。
那二人还活着,卖出的文件上有他们的签名,那么……为什么只有唐粱梦身上被泼了那些罪名。
唐浅的拳头紧握,心口搅在一起,疼痛难忍。
顾舒惊了一瞬,握住她的手:“浅浅,你怎么了?”
唐浅泪眼模糊:“你说,我和闫筝还有未来吗?”
唐浅回到老宅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叫停了出租车,在路灯下慢慢的走。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唐浅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闫筝,他就站在下一个路灯下,在等她。
唐浅下意识跟着扯起笑,朝前走了两步,停住。
二人的距离有五步的距离。
她没动,闫筝动了,大踏步走过来,带起四月初的风,冷冽却没那么刺骨。
脸颊被掐了一下,闫筝垂头看她:“吃饭了吗?”
唐浅摇摇头,伸手抱着他:“没。”
“饿不饿?”
唐浅慢半拍的抬头看他,然后点头:“饿。”
闫筝便笑了,笑她这会的呆和骨子里的乖顺,“想吃什么?”
老宅就在目之可及的地方,唐浅却不想进去。
她低头揪着他羊毛毛衣上的毛毛,“出去吃好不好。”
闫筝微怔,说好,接着问:“想去哪吃?”
唐浅想了一会:“网红打卡餐厅。”
闫筝这会是彻底顿住,他想了想,拿出手机预约。
唐浅伸手按住他的手:“我们去排队。”
闫筝开车,唐浅坐在副驾驶座指路。
二人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乍一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着,都有些不习惯。
前面侍应生在一个个的发菜单。
唐浅接过,不知道选什么。
闫筝勾了几个招牌菜,全是打了“网红推荐”几个字的。
侍应生拿点菜机点点点,不好意思的抬头:“点这个网红餐点的很多,恐怕需要你们多等一会。”
闫筝说没事,接过后面侍应生递过来的凳子,和唐浅并排坐在一起等。
中间他跑去买了两杯奶茶。
给唐浅的不是复古蛋糕口味的,很朴素的原味。
她探头喝了口闫筝的,和自己的不一样,又甜又腻又香,甜的齁人。
“好喝吗?”
闫筝点头,补了一句:“好喝。”
这幅样子有点可爱,唐浅扑扑的笑了,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
前面等着的是一家三口。
和下午咖啡店的三口差不多,但不是儿子,是六七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