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大气不敢出,挨在他身边朝外看。
几个穿着西装的正在来回转悠,没看到人,便拿起腰侧的对讲机,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
唐浅看着他们的唇形,跟着嘟囔两句,回头对闫筝复述。
“他们说,闫筝和那个女人都不在这里。”
说着说着不说了。
两人的距离过于近了,眨眼间就能碰触到对方脸上的绒毛。
唐浅似乎能看到闫筝墨黑瞳孔里自己的影子。
她鬼使神差的呢喃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别和腾林潇订婚,哪怕是为了回来。”
剩下一句话她没有说。
闫筝,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把你失去的还给你。
而后,我们再重新来一回。
闫筝没回答,扭头静静的看她半响:“唐浅。”
唐浅屏息等着他说话,等来等去,却只等到一声喟叹:“我可以不和她订婚。”
唐浅心满意足了,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角,用力到手骨青白。
“那你呢?”
“什么?”唐浅微怔,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闪过委屈。
闫筝侧身揽住她,用力拂开她攥着他衣角的手:“我要公平。”
公平?
唐浅半歪着脑袋看他,喉咙滚动间有些迷茫。
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棉花,兜兜转转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是看她真的不懂,闫筝曲起手指叩了叩她的脑门,语气很沉:“我不要公平了,我要理由,唐浅,给我一个不让我订婚的理由。”
唐浅短暂的停了呼吸,她试探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声音很小的嘀咕:“没有理由。”
揽着的身子带着震动,像是在笑。
唐浅却身心发冷,嘴巴发苦。
哪来的理由,不过是不想世事总在轮回,不过是……还喜欢你罢了。
但……
别别扭扭的思绪塞了一脑门,唐浅呜咽的开始小声哭:“闫筝,我……。”
话音还没落地,怀抱便散了。
闫筝推开她,眼底全是冰凉,他定定的看着她:“你天生凉薄。”
唐浅的手还悬在半空,她看了他半响,默默的收回胳膊。
闫筝的胸膛急速起伏,眼底闪过冷然:“婚宴前夕那夜,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拿孩子做饵,就为了报复,为了离开。”
“一年前,你又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那个可笑的官司胜诉,还是为的从来都是摆脱我。”
“唐浅,你到底有没有丝毫喜欢过我。”
闫筝的语速很快,声音很低,句句质问,词词钻心。
“不是。”唐浅喃喃的反驳:“孩子是因为……”
她眼泪大颗的往下掉:“一年前是因为……”
说不下去了。
因为闫筝的指控没有毛病。
事实换了一双眼睛看就是这样。
她不择手段的摔掉了孩子,她不择手段的为了官司胜诉利用了闫筝。
但……她原本真的打算告诉他,自己还是喜欢他。
她只是……昏了头。
闫筝默默的看着她的眼泪,手掌横握成拳,他在等唐浅解释。
但……她就是不说话。
良久后,他突兀的笑了,转身去拉门把手。
衣角再次被攥住。
“你能不能等等我。”
该走的,毕竟已经没脸成了这个样子。
但闫筝就是迈不动脚步。
被冠以她人生不幸的罪魁祸首,这是天大的罪名。
被平淡的指控为,连与他陌路都不想再有,纠缠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就像方想年说的。
意难平最后不会是与时光和解,而会演变成为人人厌恶的一厢情愿。
但……
闫筝的眼圈默默的红了。
他没回头,手掌死死的握住门把手,黯哑着嗓子说话:“为什么等?唐浅,你让我等你干什么?”
“等我……”
唐浅小口小口的吐气,唯恐呼吸声量大了,会将面前的人吓走。
“等我……”
“说。”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腾远的声音。
他在外面接电话,语气含笑,全是得意洋洋:“鬼知道闫筝想干什么?”
“怕他个球,老子小时候可是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我逮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狐狸。”
“不是老子的菜,但并不妨碍玩玩。”
“你就别想了,后面都排了一大溜了。”
“什么记者?”
“老子什么时候怕过记者,按流程处理了吧,等等。”
声音停顿了片刻,腾远语气悠悠道:“最近先安分些,不要让闫筝那个狗闻着味,他贼着呢。”
电话挂断,脚步在门外一点点接近仓库的方向。
腾远小声的自言自语:“跑哪去了?”
一门相隔的地方,唐浅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漆黑的倒影。
闫筝没情绪的看着门板,唯独一双眼睛,全是漆黑的暴虐。
远处隐约传来呼喊。
腾远应了一声,脚步声远离。
唐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突兀的,手腕被大力攥住。
闫筝死死的看着她,堪称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出现!安生的去拯救你的世界不行吗?”
“卞山这么大!西北这么大!哪里不能你容身,为什么你非要搅合进深海的水里!”
“唐浅!你为什么不能安分点!”
手腕被攥着的地方很疼。
唐浅吸了吸鼻子:“你别生气好不好。”
闫筝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将车钥匙塞进她掌心:“滚去卞山!我会找人送你!”
脑中的弦砰的一声断了。
唐浅上前两步,将之前别别扭扭的没资格论抛之脑后,死死的抱着他:“我不去,你别赶我,就算赶了我,我也有有办法再回来。闫筝,求你了。”
唐浅嫌少主动,大多时候是别有用心。
就像她接了那个案子的时候,乖巧的不像话,可可爱爱的像个小娃娃。
但还是别有用心,有所图谋。
闫筝停了很久,才慢悠悠的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看她泪眼模糊,可怜到让人崩溃的眉眼。
“真的不愿意走吗?”
唐浅摇摇头:“不愿意,我要留在深海。”
看吧。
闫筝苦涩的笑了笑,满是讥讽。
要走的是她,说不走要留的还是她。
反复无常,喜怒不可察,哭也好,笑也好,全是假的,唯有图谋不轨是真的。
“好。”
良久后,他点头,探身吻了吻她挂满泪珠的眼睫毛,颤巍巍,全是胆战心惊。
囡囡,既然不愿意,你便跟着我,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