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何其之广阔,不是只有年轻人才有正义和抱负,只要选择投身律师这个行业的人,都曾身怀正义。
不管你是在刑事辩护的领域发光,还是在民商非诉的地盘。
就像西北的小偷小摸和肇事逃逸,亦或者故意杀人。
归根结底,律师的对待以及心情从来没有任何区别。
唐浅看着人声鼎沸的大堂,突然就默默的红了眼。
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傲慢了。
自发召集起来的原因是,邢远乔想要取缔方想年卞山律师协会会长的位子。
此番来势汹涌,直接把自己及麾下律师多年来经办的案件摆了出来,直言方想年而今坐着卞山律师头把交椅的位子不配。
这种民间协会的头把交椅,不止看本人的能力,看的还是背后的资本。
方想年脱离了闫氏掌门人这层亲缘关系,只靠卞山的产业明显不够看。
自发召集起来的众人,想要协同律师同行的力量,不让邢远乔得寸进尺。
唐浅坐在角落里听明白了事情原因。
说白了还是因为腾氏在背后作妖。
他们从闫筝手里拿走了深海,现在又惦记起一同拿走,却迟迟不能收入囊中的卞山。
一股子无名火来的又快又凶。
唐浅的拳头紧握,默默的深呼吸才能压住这股乱窜的火气。
邢远乔也许最开始想要的就是方想年,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闫筝牵扯进去。
她的闫筝,她的光。
他真的不该。
她默默的起身,从边角上二楼。
登上二楼的台阶时,顿在了原地。
楼上有两人在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其中一道声线却清晰的厉害。
她眼圈又红了。
默默的退出去,转身坐回了车里。
闫筝回到了卞山,但是楼下的人明显不知道,还在感叹世族之家的险恶,掌门人说被丢弃就被丢弃。
甚至聊起曾在医院见过一次。
瘦骨嶙峋,没有好模样。
唐浅吸了吸鼻子,勉强压抑住鼻腔上涌的酸涩。
手机进来电话。
是刘雅思。
“喂。”
“你回卞山了?”
唐浅微怔,冷笑道:“邢远乔说的?”
对面喃喃两声:“昂,他让我给你打的电话。”
唐浅顿了顿,脸色彻底冷下来:“我们见一面吧。”
对面说了句好,接着挂断了电话。
唐浅驱车来到问刑旁边的米线店。
这个时间米线店刚开门。
两人面对着桌子坐下。
“邢律的脸……是你打的?”
唐浅点头说是,接着问了一句:“我想知道深海闫家现在是什么样。”
刘雅思顿了顿,开始和她讲始末。
这一年来,深海闫家的产业被腾氏牢牢把控,里里外外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除却金融大数据外,因为金融大数据一直是闫筝自己打造的团队在弄,根本没人能弄明白。
还有闫筝之前的法务团队被邢远乔的问刑顶替了。
从上到下,可以说把闫筝之前的影子都给剔除了。
唐浅打断他:“林开阳,你知道吗?”
刘雅思怪异的打量她一眼:“我知道啊,这一年没少来律所闹腾,就是找邢律要你的踪迹。”
“邢律他……唉。”
刘雅思叹了口气,脸色暗淡下来:“你说说你们,到底为什么啊,单单纯纯搞事业不行吗?为什么要掺杂感情啊。”
“你觉得邢律还喜欢我吗?”
刘雅思微怔,嘴巴张大:“你说什么?”
唐浅面不改色的换了个话题说:“他让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让我回问刑吧。”
刘雅思嘴巴合上,郑重的点头:“是。”
唐浅的手掌松松紧紧:“你告诉他,我回。但是我有条件。”
刘雅思在办公室坐立难安。
方想年是他的偶像,邢远乔算是他的第二个老师,而且他已经提交了辞呈,要回深海管理自己家公司的法务。
不管从哪个方向来讲,都不该再掺和唐浅的事情。
但……
他始终忘不了那晚在酒店和韩敏的饭局,唐浅拽着他的胳膊,一脸绝望和崩溃的神情。
那是一个爱情和理想被千刀万剐、痛不欲生的神色。
后来他隐约听说韩敏重伤住院,孩子也流掉了。
但闹到那种程度,她还是没有起诉刘亚平,反而借着无罪的余韵,默默的敛了大笔财。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好像不重要。
但他依旧感谢唐浅在那个时刻将他拉出去,塞进了出租车,才让他在漫长的一年时间里慢慢消化了自己的天真。
所以……
刘雅思站了起来,叩了叩邢远乔的办公室。
“邢律。”
邢远乔抬头看他,唇角还带着淤青。
“我想申请去负责腾氏的法务。”
他深吸口气接着道:“我还想带个实习律师过去。”
唐浅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下午茶店的二楼收拾东西。
“他同意了?”
对面嗯了一声:“我说了我带你去,他说可以,还说事情结束后,他也会去。”
唐浅微怔:“你去做什么?你不是递交辞呈了吗?”
刘雅思打哈哈:“腾氏的法务可比我家的强太多了,老子是去镀层金。”
唐浅鼻子有些酸:“哦,那行吧。”
她不擅长去处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擅长去维系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她只能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些人。
“唐浅。”刘雅思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有预谋的循序渐进,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深入敌营。”
唐浅顿了顿,悠悠道:“我没有资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挂了电话后,她起身拉窗帘。
对面房间黑漆漆的。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什么,从房间里拿出手电筒朝着对面照。
那晚那个惨淡的灯光和略微肥胖的人就像她的幻觉一样,和那个畜生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唐浅默默的出神,余光察觉到楼下多了辆车。
她心脏微跳,探出脑袋去看。
只看见黑漆漆的车辆,悄无声息的停在那,像是什么都没有。
她恍惚间想起,闫筝曾经有一夜就是如此,在楼下车里静默的坐了一整夜。
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唐浅默默的翘起唇角,那时的他只会是在想自己。
正想着,眼睛余光处看见车灯亮了。
原来车里一直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