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远乔说完顿了顿:“其实你最开始就该将她藏起来,也就没了这些烦心事。”
“她是人。”闫筝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倦意:“她是个人格自由的人。”
邢远乔沉默不语。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闫筝没有想到,唐浅最大的敌人傍上了他最大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古人之言,诚不欺后来人。
“他们早晚会知道。”邢远乔丢了烟茬子,站起身,声音带了点幸灾乐祸:“你之前太过高调,恨不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在金屋藏娇,藏的娇还是唐浅。”
这话是在讽刺他召集起来的讲座。
闫筝不怎么后悔,只是眉峰凌厉,他冷冷的看着邢远乔:“希望你配合,短时间内管住你的嘴。”
“那你把方想年给我啊。”邢远乔的声音不太正经,还带着试探。
闫筝扯开嘴角,拽的二五八万:“老东西一直在那,是你-不行。”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直,宛若青松。
邢远乔遗憾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闫筝,你还是太单纯了。”
唐浅隔天起的很早,将整理出来的厚厚的一扎日志放在了邢远乔的办公桌上。
那本图了黑的卷宗还在最上面放着,而且明显有打开的痕迹。
唐浅指尖碰了碰发黄的边,门就打开了。
邢远乔眼神在卷宗上一扫而过,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将那个卷宗扔进角落里:“晚上没睡好?”
唐浅摸摸自己的脸,觉得很明显吗?
邢远乔捏起她的日志,格式和自己给她的差不多,但是内容完全不一样。
记录严谨仔细,条条框框书写而出的不像个备战司考没几日的外门学生,而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律。
只是过于犀利和尖锐,很有那人多年前的风格。
邢远乔不易察觉的绷直了嘴角,随后松开,夸奖道:“不错,很好。”
他没去纠正她太过矫枉过正而失了公允的自我见解,直接弯腰将办公桌里的另一份卷宗找出来,扔在她怀里。
“今天跑外调。”
唐浅入职到今是第三天,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跑,她揉了揉眉心,打算待会在车里补个觉。
但是看了卷宗就精神了。
是那个车祸的卷宗。
邢远乔在一边跟她做解析,大抵意思就是存在意外的可能,这次去就是确认。
唐浅问确认什么?
邢远乔淡淡的笑:“看过国外的一本严选吗?惊动一时的莫里斯托事件。”
唐浅只听说过有一种酒的名字叫做莫里斯托。
邢远乔开始给她普及,整体意思就是,和国外的那个事件一样,存在误会与巧合,他蹲了好几天,眼下只剩最后一件事没办法确认。
便是那个车轮倒滑的原因。
唐浅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若真如邢远乔所判断,那么这个事件将会成为一件奇案,足以流传律师界,长久而不断。
她难以抑制激动,眼底全是星光闪闪。
邢远乔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将油门踩到底。
当事人的名字叫吴峰,家住卞山山脚,一个很贫穷的村落,到处坑坑洼洼,甚至连平坦的道路都没有。
大晴天里,越野车都被泥泞不堪的道路带的踉跄难行。
唐浅打开车窗看外面,沿路过去的大都是三轮车或者是面包车,但是无一例外,开的都很稳。
她低头看地面,寻思着难不成这地面还认人?
这想法被邢远乔的声音切断:“知道为什么很多天都没有下雨,这地面却都是泥水吗?”
唐浅很自然的说道:“因为地积浅水。”
邢远乔微挑眉,由衷的说了一句:“聪明。”
唐浅脸色丝毫没变,只是浅笑。
高薪的晚班工其实很难找,尤其是管饭的,但是不管在哪里,总会有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唐浅就是其一,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或者妇人,挑着灯钻下水道,为繁华的深海修建不繁华的破旧地下。
她凝眉不语,只是眼睛盯着过往的车轮看,潜意识里感觉车轮是问题的所在。
偏邢远乔在泥泞路也没有慢下来的打算,反倒油门踩到底,嗡嗡嗡的用强大的发动机去引领着它前进。
唐浅想提醒他,你今天开的是个老破牛,禁不起这么折腾。
还没等开口,车原地打了几个转,停了下来。
唐浅一脑门黑线,开车门下去,果然,车胎卡在了被大力碾压的泥糊子里,而且不止,前面引擎盖下往外散着黑烟。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大约是阻进器烧坏了,这种东西,在这种地方根本买不到。
邢远乔跟着下来,脸上没慌张,只是略带深意的笑笑:“我们搭顺风车进去吧。”
“可以打电话让人来修,我看看具体还有哪里坏了。”唐浅说着,就伸手去掀前盖。
邢远乔按住她的手:“我们赶时间。”
双手相贴,是种陌生的触觉,唐浅不太习惯,她抽回手,应了声好。
老师说赶时间,那就是赶时间。
唐浅提议向前走,邢远乔提议等车来,因为这里属于三不管地界,如果不让对方相信他们的车的确坏了,很难会有人愿意载他们一程。
唐浅想反驳,漫无目的的等,不如让别人来修,因为还要考虑回程的问题。
邢远乔像是根本没注意她的神色,语气很淡:“我们律所的实习生,基本上人人都遭过这种境遇,所以……听前辈的话,对你没有坏处。”
唐浅听话了,蹲在一边陪他等。
没等多长时间,迎面过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商务车,外表看着很新。
邢远乔冲他们挥手。
车在一边停下,车窗打开,漏出一个妇人的脸:“这是车坏了?”
邢远乔温和的解释了事情经过,随后表示,可以付钱,请他们帮忙。
对方欣然同意。
打开车门,唐浅有些楞。
外面看着很新的商务车,其实内里很肮脏,到处扔的脏兮兮的塑料水瓶,车座子上还铺着一层满布泥泞的压扁的纸箱子。
唐浅若有所思的坐下,只是刹那间,脑中闪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