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今天做的汤怎么味道怪怪的？”
老爷子喝了口汤，嫌弃的撇嘴，被自家老婆子拍了一巴掌。
“我做汤做了一辈子，你也喝了一辈子，临老还挑上嘴了。痛快儿喝！”
“味道就是不一样了嘛！”
老爷子嘟嘟喃喃的抱怨，忍着怪味把汤灌了进去。
他揉了揉不舒服的肚子，起身出门遛弯儿，还没走到大门口，人晃荡了两下“噗通”摔在了地上，七窍流血，死相恐怖。
“老头子！！”
这样的情况在汴梁城内小范围发生，一开始官员没注意，以为是寻常意外，直到来衙门销户的人越来越多，官员才觉出不对劲儿，加急上报给刑部。
沈进带着太医院的人来府衙，见到百姓送来的尸体，一个个死不瞑目的样子，他闭了闭眼睛，退后几步，让太医上前查看。
“我们是太医，又不是仵作。”
年轻的太医在后面嘟喃，沈进回头瞪了一眼，吓得小太医躲到了师父身后不敢露头儿。
“沈尚书，小徒心直口快，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王慈笑呵呵的堵住沈进要说出口的呵斥。
他这个院正的叔叔还护不住自家亲侄子，以后他在太医院还怎么立威？
沈进自己破不了案，想把锅甩到他太医院的头上……想得美！
“王院正，放心！”沈进背着手，官威十足的模样，“我不会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这次是奉了皇命请太医院出手，麻烦王院正查看一下这些人的死因，我也好追查凶犯。”
老狐狸想让他一个人把事儿扛下来，怎么可能？
“沈尚书，小徒虽然心直口快，但所言非虚。”王慈指着地上一排尸体，“我太医院行医救人，救的是活人，死人勘验历来是仵作的事儿，我们也不好僭越。”
“王院正，这话我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皇上，是不是僭越，由皇上定夺。”
沈进一甩袖子，冷着脸不理太医院的人。
仵作挨个检查尸体，除了能勘验出是中毒身亡，具体中什么毒，毒源是什么，他们就看不出来了。
“沈尚书，要不要请陈三郎君过来？”
“这……”沈进咬了咬牙，“去请！”
他进京科考的时候，主考官是宰相大人，他算是宰相的门生。
这么多年官场生涯，他一直是站在宰相一边。
有些疑难的案子，他会到宰相府去请教，偶尔能得宰相点拨几句。
有一次宰相忙，恰巧遇到三郎君，他诉苦的同时把案子也说了。三郎君听完，告诉他一条可能忽略的线索，然后他去找，真的找到了，并因此破了案子。
从那以后，沈进请教的人从宰相变成了三郎君，来往还算是愉快。
一群活人跟一群死人待在一处，除了仵作，其他人都很别扭。
正午刚过，沈进听到外面响起轮椅轱辘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笑脸迎陈阳华进来。
他扫了一眼跟在三郎君旁边的女子，她背着手，下巴微抬，感觉比他的官威还足。
一群人一一做介绍，随后进入正题。
余惠给王慈一个竹筒，王慈莫名其妙的接过来，不解的看向仓梦诛。
“这是从城中一处水井打上来的水，我已经派人看守那里，不让更多的人去饮用有毒的井水。”
陈阳华这么多年最熟悉的就是太医院的官员。
他没遇到仓仓以前，每个月太医至少来府上八回，回回的诊断结果都差不多。
“三郎君是怎么知道毒源的？”
沈进眼眸发亮，也没去管在尸体中间来回晃悠的仓梦诛。
“仓仓家打水就去的那口井，她察觉到井水有毒就来找我，让我帮忙把那口井封了。”
今天也是仓仓给他复诊的日子。
她来的时候慢悠悠的，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说“井水有毒”，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个语气。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带人封了水井，找到父亲禀明情况，父亲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那可真是多亏了仓大夫及时报信，也亏得三郎君反应迅速。”
沈进张嘴就是一通奉承，转头看向仓梦诛。
“仓大夫，您看出什么来了？”
“尸体还挺新鲜。”
众人：“……”
您能别用这种“水果很新鲜”的语气来形容尸体吗？
“仓仓，他们中的什么毒，能看出来吗？”
陈阳华被她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
“可以剖尸吗？”
众人：“……”
您能别用这种“我能切西瓜”的语气说这么惊悚的话吗？
“仓大夫，这些尸体的亲人都等着下葬，怕是不能动刀。”
沈进硬着头皮拒绝仓梦诛。
死者为大，怎么敢让她轻易动刀？
“光说不练，嘴把式！”
王正德一脸不屑的在师父身后嘟喃。
“你有话站出来说！”仓梦诛歪头看着他，“躲在老人家背后嚼舌根，你是村口的长舌妇吗？”
“你懂什么？来了瞎晃悠，还说尸体新鲜……你礼貌吗？”
王正德见仓梦诛年岁小，立刻跳出来质疑她。
“尸体新鲜证明毒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刚放到水井里的。”
仓梦诛指了指王慈手中的竹筒。
“既然不能解剖尸体，那么只能从井水中勘验是什么毒，从而推导出有可能下毒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什么都不懂，查出案子的关键就靠你了。
王大明白！”
一月寒冬的天儿，王正德愣是憋出了一身冷汗。
他师父费劲把身上的锅甩出去，怎么兜了一圈儿又回到太医院了？
王正德惶然的看向师父，对方脸色漆黑的瞪着他，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师父……”
“闭嘴！”
王慈早就听说过仓梦诛，对方的医术和脾气一样大，一言不合就怼人。
汴梁城里去找她求医的贵妇，有不少被她气得请太医看病。
不管怎么样，锅又被自家蠢徒弟捡回来背身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事儿接下来。
“仓大夫，我们大家都是同行，相互帮衬一把，说说你的看法，好吗？”
“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人中的什么毒？解药怎么配？”
仓梦诛笑得很甜，陈阳华却从她眼里看到了狐狸一般的狡黠。
他有预感……这波太医院会血亏！
“条件是？”
“太医院的书我随便看，太医院的药材我随便用。”
仓梦诛见王正德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继续说道。
“如果我发现你们有人藏书、藏药，我一把火烧了太医院……我可不管里面有没有人？”
“你敢！”
王正德心思被戳破，立刻跳出来指着她鼻子骂。
“你可以试试！看看李承是会治我的罪，还是你们王家的罪？”
“你快闭嘴吧！”
王慈气得拍了一下王正德的后脑勺，力度之大，旁人听着都觉得疼。
“仓大夫，别听这臭小子胡说！”
“我的条件？”
“太医院答应了。”
“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