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萝被掌事嬷嬷叫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留意到了被随手扔在方桌上的考卷。
那份考卷是陆知温的,然而现在上面染了一大团黑血,很多字迹已经看不清。
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乔玉萝走到榻前。
太皇太后的状态很虚弱。
然而即便如此,她第一时间找的也不是太医,更不是乔玉萝。
而是大宫女水玉。
乔玉萝来了几日,听慈宁宫下人说起过,水玉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得信任的宫女,化的一手好妆容。
平时给太皇太后梳头上妆的事儿,都是水玉一人负责。
此时此刻,水玉手里拿着胭脂盒,正在一点一点给太皇太后补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多大年纪,把自己收拾得容光焕发,既是对这张脸的负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取悦自己。
乔玉萝以前有个小姐妹就很爱美很喜欢打扮,可也没到人都躺在病床上了还得让人伺候着描眉补妆的地步。
乔玉萝几乎没见过太皇太后卸了妆的样子。
但她猜想,这疯婆子一生要强,若非那张脸已经到了不化妆就没法儿看的地步,她也不至于连吐血都不敢昏倒,愣撑着一口气让人来给她补妆。
水玉捣鼓了好久才弄完。
为了给太皇太后增气色,脂粉扑得厚厚的。
水玉走后,乔玉萝才拖了个凳子坐过去。
掌事嬷嬷把先前太皇太后擦过血的那条帕子递给她。
乔玉萝看了眼,黑血。
疯婆子所中之毒,果然比景王和老王妃的更严重。
她倒是不客气,直接跟乔玉萝说:“再过些日子便是三年一度的殿试,也是哀家掌权以来头一次主持殿试,到了那天,哀家要以最好的状态出席。”
乔玉萝给她号了脉,摇头道:“娘娘的状态,光靠药物是没法调整的,要想在殿试那天不出意外,在此期间最好是卧床休息,不要再操劳政务。”
“卧床?”太皇太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等着抓我把柄看我失势吗?我若是称病卧床,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愿?”
“那民妇只能暂时开个方子,娘娘记得按时服用。”
乔玉萝说完,走到旁边的平头案前坐下,研墨提笔开方子。
太皇太后把掌事嬷嬷叫到跟前,问她,“先前弄脏的考卷是谁的?”
“好像是个叫陆知温的学生。”掌事嬷嬷回忆道。
“陆知温?”
太皇太后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是谁,大概是地方上的学子,不是京都的。
她摆摆手,“既然考卷都毁了,那就取消他的成绩吧!”
乔玉萝开方子的手一顿,“民妇还以为,娘娘初初掌权求贤如渴,看来,是我误会了。”
太皇太后让掌事嬷嬷弄了个腰枕,坐起来靠在床头,目光看向乔玉萝,“怎么,这人你认识?”
“一个镇的,离得不远。”
这一说,太皇太后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她之前让探子去打探乔玉萝底细的时候,情报上提过一回。
陆家四郎,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病气,求医问药好多年都不见起色。
后来是乔玉萝出的手,他才慢慢有了好转。
而乔玉萝这位“神医”,正是因为陆知温才闻名的松阳县。
这么算下来,陆知温好像入学没多久就直接考到京都来了。
而且考卷能出现在她手中,就说明已经被阅卷官们排入了会试前十名。
明州是景王的地盘,陆知温要真是个人才,景王不可能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他跟你一样,都是景王的人?”
乔玉萝淡笑道:“景王的确有过拉拢陆知温的心思,但陆家这位四郎,骨头傲得很,毕竟是读书人嘛,心气儿高也正常,寻常的俗物人看不上。
比起取消陆知温的成绩,民妇倒觉得,娘娘不妨想个适当的法子将他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