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惠峰的指引下,我们迅速找到了另一个出入口,离开了这片复杂的禁地密道。
我们从地下深处走出,顺着一道冗长得有些过分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最后轻松推开了一道破败的木门。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已经上到了雪寨的最高点——某座高高的瞭望塔塔顶。
放眼望去,穿青雪寨满目凋零,来时虽然这里看着人丁也不旺,起码也还算是生机勃勃。
但如今……
数道黑滚滚的浓烟裹挟着火焰腾空而起,不少建筑都已然化作一片火海,无数死人凌乱地倒在大街上,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在巷子里汇集成涓涓细流。
远处,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苍茫的地平线上,浩荡群山漠视着这片凄惨的光景。
大自然无心哀悼这场杀戮,残霞已过,风雪降至。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架坠毁的军机在雪中裸露的乱石里被撞成两截,被烧开了的雪水汇入这雪山的重重冰雪,了无痕迹。
我看着那架飞机,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看来那帮杀人不眨眼的畜牲,他们这路也走得挺窄啊……”
“既然交通工具都在那了,想必他们的营地应该也离得不远。”孟惠峰面无表情地冷冷道。“走,我们去拿光他们的补给。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让他们弹尽粮绝,冻死在这里喂狼。”
我们也没多说什么,便达成了一致意见。
绮意原本是冲着认亲来的,结果刚见面还没跟远房弟弟混脸熟,便又经历了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戮。
她自从出密道起便一直话很少,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了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敢想。
这巫蛊陈家连通禁地的密道口,就是这座瞭望塔,包裹在厚实石墙里的,是一条围绕塔心圆柱的楼梯。
若非我们就是从这石柱里面上来的,我还真不一定相信这么细的石柱里还能藏着啥密道
落地以后,我们直奔之前看到那架飞机的方向,随便从附近的民房里带了些吃的喝的,便走出了这雪寨,直面这寨门外的莽莽风雪。
暴风雪啊……
吃人不吐骨头的暴风雪啊……
我们当然知道就这么在暴风雪里赶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要抢在NIS那些崽种之前赶到飞机那,我们也只能从这找时间了。
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肯定想不到我们有高人相助,多半还以为我们被那发毒气弹轻松送走了。
这可能是我们为穿青人报仇的最后机会。
莽莽风雪路,能见度极低。
我也没觉得走出去几步路,便已然彻底看不清周遭的景色。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行走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身边上下左右都是一片无尽的白茫茫。
严寒,侵蚀着我们的生命。
但我并不怎么在乎,甚至不怎么觉得冷——事实上从被那些龙蜓泼了一顿冰水以后,我就一直是一副失温症的表现。
没穿太多保暖装备,然后我不仅不觉得冷,反倒还挺暖和的……就是浑身上下都没啥知觉。
我也不敢太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生怕啥时候低头一看,脚指头不知道冻掉在哪儿了。
安静,彻彻底底的安静。直到绮意混杂在风雪中的呼喊微微响起,我才意识到身边其实吵得一批。
“追风!我们得找个地方歇歇了!”
我愣了愣:“啊?这才走几步路啊。”
孟惠峰仔细打量了一眼我的状况,悲哀道:“……应该已经走出去四五里了。”
我看这文弱小子骨头挺硬,但人也不是啥硬茬,此时的他满脸充血,浑身上下肉眼可见的皮肤都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再加上他那一身早就盖满了积雪的羽绒服,远看的话……估计雪怪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他淡然道:“多留意一下周围吧,这里能见度太低,跑偏了路就不好办了。从刚刚在瞭望塔上看到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马上就到。”
绮意瑟缩着晃了晃头发上的乱雪:“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啊……那飞机其实离雪寨挺远……什么的。”
我跟孟惠峰面面相觑。
看到他那一副如梦方醒的模样,我差点没忍住一耳光把他拍成旺旺碎冰冰!
然而,考虑到我自己虚脱的体力,我也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他——
“兄弟,到底行不行?我跟你们绮大小姐快折在这了!”
就在这万般绝望之中,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自远方响起……
“喂,那边有人吗!”
那女声吆喝起来穿透力极强,我们几个一下子便竖起了耳朵。
“喂,有!你们是谁!”我们一边对着这嗷嗷大雪大声呼问,一边其实已经在循着声音往那个方向走了。
很快,这白茫茫的世界里便有了一些异样。一片巨大的黑色阴影缓缓现身于我们面前的世界。
又走近几步,我们发现这阴影分为两截,貌似就是我们之前见到坠毁在野外的那架破飞机。
我们继续前进,很快又看到两个人影也在朝我们这个方向接应。
我一面怀揣着希望,另一边也打开了手中枪支的保险——虽然我也不确定这枪还能不能打出火来。
我们走着走着……
孟惠峰“扑通”一下在雪地里摔了个大马趴,一倒就站不起来了。
对面那两道人影加快了脚步,在这齐膝深的雪里小跑了起来。没一会儿,便能看清面容了。
那是两个绝对不超过十八岁的女孩,娇小的身材上,都裹着厚得跟狗熊一样的雪地装备。
我注意到其中一人脸上还挂着两道奇怪的颜料,似是人工摸上的泪痕装饰,便问她们。
“你们是逃出来的穿青圣女?”
那个脸上带着白色泪痕的妹子点点头,一面搀扶起孟惠峰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是的。我看你们就三个人,就这么顺着雪路躺过来,想着可能是穿青人的幸存者,就瞒着大家跟闺蜜单独过来救人了。”
看到她俩娴熟地从背包里掏出来个折叠担架,费力地把孟惠峰捆上,又迅速拖着担架回去,我们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谢谢。”
绮意苦涩地道了谢,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个还算活泼些的女孩立刻笑着答道:“我叫何雨霏,旁边这个一直不说话的是我在山下的同学,方程程。”
我心头一个激灵,心里一道疼了很久的弦突然绷紧!
“等等!何……雨霏……你小名是不是叫菲菲?”
她楞了一下。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阵摇头晃脑,忍不住苦涩地干笑了起来。
还在狱中的老何啊……
我总算把你闺女给找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