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月没能重温曾经的她和风玄之间的岁月静好太久，因为很快院子里响起了令人不快的声音。
“这里可有人来过？”明戈那随时像被欠了钱的声音传来时，留月的第一感觉就是“糟糕，要赶紧跑”。
但明戈并不像小仙童那么好糊弄，就在留月准备跑路的下一刻，房门被推开，明戈在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精准地揪住了留月。
留月无所遁形，被明戈像拎小鸡仔的揪着后领子丢到了院门口。明戈脸色铁青，指着留月道：“滚出去，这里永远不欢迎你！”说完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再给，只拿寒得刺人的目光盯着留月，眼神里满满都是“再不走，我就把你丢下天界”的意味。
凭什么？我也曾在这里住过的，这里曾是我的……家。
留月脑子里下意识蹦出这句话。但看到明戈又是气又莫名有点难过的神情，留月乖乖闭了嘴，转身离开。
留月满天界游荡着，无处可去。她偷偷去过司命的御文阁，想从司命那块宝贝镜子里找找线索，可她才一出现在御文阁，司命就警惕地察觉到了，还将镜子收到了袖子里，留月只得无奈地打了两句哈哈离开。
她也不能回香火琳宫，一回去月老那老头子肯定得念叨她任务做得怎么样，然后把她赶回人间。
但也算殊途同归了，在天界待不下去的留月发现自己只有回人间了。
连琼送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那天司命走后没多久，提示暂停营业的店却响起了门铃声。
连琼以为是哪位顾客没留意到牌子，发现没人应答自会离开，可那门铃声却锲而不舍地响了许久。无奈之下，连琼发现来的竟是留月那个叫许卫的好朋友。
许卫对着终于打开的店门笑得爽朗：“我想买束花去附近医院看望同事，听留月说过你的店在这儿，就自己跑过来了。”
连琼想说我今天不营业，才发现店外的牌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翻了一个面。
连琼心里想着事，话不多。许卫却有些自来熟，不停地问这问那，几乎将整个店里的花都看了个遍、问了个遍，才终于下定主意。
将许卫送走后，连琼将牌子重新挂回到暂停营业的一面，关好店门坐回满室馨香的店子里。不知为什么，平日里能让她平静下来的香味此时却令她有些心浮气躁。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应该去找她把事情说清楚，毕竟现在的她对一切都不知情。连琼呆坐着，思绪中一个声音这样告诉她。
有什么好说的，她是罪人，她害了风玄战神，那可是风玄战神！另一道声音歇斯底里。她怎么可以伤害风玄战神，她该死！
……
两道声音纠缠不休，谁也没法说服谁。
留月回到人间，发现依然无处可去。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她肯定要去找连琼倾诉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面对连琼都成了难题。
纠结好一阵，留月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祝凌之。因为从精魄石里看到的东西，她有些不敢面对祝凌之，但再不敢也得面对。
认识祝凌之以来，留月发现自己多出很多以往未曾有过的矛盾情绪，这太不像以前那个潇洒的她了。
有什么好怕的，勇敢往前冲就是了！
留月安慰好自己，元气满满地往医院进发。
留月自己心情是整理好了，但却发现祝凌之有些不对劲了。在两人碰到面后，祝凌之盯着自己足足看了有半分钟之久，留月发现眼前的人有些不一样了。但她毕竟心虚，怀疑是自己想太多，只敢悄悄地在心里犯嘀咕。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你昨天怎么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又是不约而同的静默。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祝凌之先开了口：“我很好。”
留月下意识点头附和，她有种错觉，今天见到的祝凌之气质温和了许多，以往的那些棱角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所消融，这让她感觉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相对现世里祝凌之以往的表现而言，熟悉则是因为他好像越来越接近于任务世界里所认知的祝凌之，或者说，在崇光殿的回忆里所感知到的风玄。
“昨天你电话一直没打通。”
“哦，我这破手机昨天又坏了，已经维修好了。”那个时候她应该正在天界。留月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甩给手机，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嗯，有点事。”祝凌之煞有介事地回她。
这跟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一般人这时候不是应该客气地说没事么，留月心中忐忑，暗自盘算着祝凌之这是要来哪一出。
祝凌之并不是一般人，在回了留月简短的几个字后，他用一种更认真的态度直视着留月：“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
“呸呸呸，邪祟快退散！”留月马上伸手捏了个诀，啪的定在祝凌之额头上。这个人太不对劲，怕不是中了邪。
祝凌之好笑地拉下她的手：“敢情你一个月老还懂驱邪呢。”
“月什么老，你才……”留月条件反射仍想反驳，但见祝凌之一副了然的态度，悠悠然地看着自己无力狡辩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傻气，乖乖地闭上了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在短暂的脑袋短路后，留月终于心情极为复杂地接受了祝凌之可能已经苏醒意识的事实。
“昨天下午。”祝凌之回答，“我什么都知道了，包括我是谁，你是谁。”
“我是祝凌之，也是风玄。而你，曾经叫如月。”
留月垂着脑袋，耳边听着祝凌之的话语，迟迟不敢回应。
来见祝凌之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在这瞬间全都土崩瓦解，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意识恢复了的祝凌之，如何面对用尽心力替她改变命运的风玄，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令她心动却不敢接近的眼前人，那些过往在此刻成了束缚她勇敢向前的枷锁。
“抬起头来，看着我。”
静默持续了可能不到1秒，可能几分钟，甚至更久。终于，留月听见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令她无比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