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之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及诸如“妖”“魔气”“离开”此类的字眼,联系之前遇到的事情以及明戈对留月的态度,祝凌之有了模糊的猜测,并在留月垂头丧气离开的时候,产生了该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想法。
于是就有了他对明戈的试探。
“当年她也是身不由己。”
祝凌之不过试探着对明戈这样说了句,没想到却引来他那么大的反应。从明戈的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祝凌之越来越糊涂了——他是谁?从何处来?和留月到底有什么纠葛……一系列问题纠缠在他脑子里,答案却毫无头绪。
天界,留月鬼鬼祟祟地跟着司命。因为怕被发现,她离得很远,远远地看到司命一回天界便匆忙地往一个陌生地方去了。
他不回他的御文阁,跑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做什么。留月嘀咕着,无端地对这个荒凉而寒冷的地方产生了一种排斥感。可隐隐的,其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走进里面一探究竟。
为什么司命只是站在外间并不进去?这里究竟是哪儿?四面的冰壁如银镜般闪着寒光,留月忽然灵光一闪,这里难道就是刻镜渊?风玄休眠的地方?不怪留月孤陋寡闻,对于刻镜渊她向来是只闻其名从未亲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个冰天雪地般的地方。
风玄躺在这鬼地方几千年,不会觉得孤寂和寒冷吗?
司命终于从外间的高台跃下,留月跟过去看,只见高台之下,冰封的湖面迅速裂开一条宽而长的缝隙,司命从缝隙边缘跨入,随即消失在湖面下。
正当留月犹豫着是否要跟进去时,湖面很快再次出现裂缝,司命从中出现。留月忙隐去身形,直到司命离开后才重新显现。她看向湖面,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里面看看。就在刚刚,她感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湖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留月有种预感,她想知道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答案!
“留月仙子可是来看望战神大人的?”
这位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就要从高台上跃下的留月按捺急切的心情,摆出客气的模样笑对来人:“熠昭神君。”
熠昭神君依旧笑得温和,语气熟稔:“看来仙子已经想起了当年事。”他露出怀念的神情,“去好好看看他吧,战神大人应该也想你了,毕竟你曾是他最宠爱的灵宠,连带着大家对你都宠得不行。”
灵宠?留月在询问熠昭当年事和入刻镜渊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后者,水底那熟悉的呼唤好像更强烈了。
是谁在呼唤她?是风玄吗?留月不再多逗留,客气地向熠昭道别后,跃向了湖面。
留月身后,熠昭温和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变得冷漠:“风玄对那小畜生倒是在意。”想起刚刚在留月手腕上看到的银色手链,熠昭冷哼了声。在湖面重新归于平静后,也跳了下去。
湖面原来只是一道“门”。在不断往下沉的时间里, 留月这样想到。她原本以为湖面之下是水,谁知一进去便掉进了不知多深的谷底。直到脚底接触到实地,她才意识到下坠已停止。两侧是山壁,顺着中间蜿蜒的小路行走约摸四五十丈,留月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
风玄就在里面?
从洞口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留月没有犹豫,干脆地踏进洞里。
医院里,祝凌之躺在病床上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骤然造访的疼痛让他猝不及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无法思考、无法行动。恢复意识后,他伸手去够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水杯,却一阵手抖,将水杯碰到了地上。瓷器发出破碎声响的同时,他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呼唤。
司命从刻镜渊出去后,匆匆回到御文阁。立在轮回镜前抬手拂过,镜面上立刻出现已看过无数次的画面。尽管如此,司命依然凝神细看起来,越看脸色越来越凝重。镜面上显现的画面和以前所看没有任何不同,但就是没有不同才显现出问题,就像轮回镜里从来没有显示过现世里会出现一个祝凌之,而这个祝凌之很可能正经受着卷土重来的魔君的攻击。越来越多没有预兆的事出现,对于处于不稳定状态中的战神风险越大。
司命拂去镜上画面,急匆匆出门而去。 崇光殿左右两个方向分别是仰光殿和鸣光殿,即明戈和熠昭的仙府,司命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迈步往左边,他要赶紧找到明戈去说明情况。
留月一踏进洞里,耳边便开始出现各种声音,嘈杂混在一起,无法听清到底是什么,但每一道声音又是那么熟悉,她甚至能从看似责备的一句话里听出背后的笑意。慢慢的,这些声音不再那么和谐,有真正的责备和吵闹。又后来,还出现了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这些声音铺天盖地,几乎将留月淹没其中。有那么片刻,留月想将听觉封闭,好减少这些声音给她带来的压力,但她没有,她怕错过这些声音里可能透露出的信息。
洞口很小,但通过了洞口附近的一段狭窄小径后,便豁然开朗。留月的眼前出现一个宽阔空荡的空间,中间部分有一块凹陷下去的圆池。留月快走几步,想看清圆池里的东西。而当她看清后,一瞬间脸上所有的神情全都退去,只剩一片空茫,她忘记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留月的意识重新流动起来,开始不自觉地走向池边。
“如月,到这里来……”
留月一步一步,动作僵硬地往前走,试图更加靠近圆池里的那个人。耳边,那个人正一再地呼唤她。
圆池中间的晶莹逷透的冰台上,躺着一个男人。即使躺着,也能看出男人身量颇高,他一身白衣,长袖广带叠于台上,不难想象如果他正常站着时的翩翩然。
在一片白当中,他手中握着的红色晶石格外扎眼,那颜色,就像是被心头血染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