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她犯下那么大的错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么没心没肺，那么逍遥自在，当年……”作为神魔大战的亲历者，即使几千年过去，当年的情形依然深深地烙在连琼的脑海里。无穷无尽的杀戮，无孔不入的邪恶，满地满眼的鲜血，以及前所未有疲惫而颓然的战神……连琼和留月认识已近千年，又一起在人间待了几百年，早已建立起比较深厚的感情，但一想起留月差点将风玄、甚至整个天界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连琼怎么可能不恨。
而且，那串手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东西为出现在留月身上！
连琼一连声地说着，一向平和的她罕见的激动无比。由于司命始终没有答话，越发衬得她像在自说自话。而司命这种态度对她来说，无异于默认——她始终不愿意相信留月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仙童，尽管一切迹象都表明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还有！风玄战神明明在刻镜渊躺着，为什么却有一缕魂识偷偷地跑到了人间，还缕缕遭受到不明攻击！而且，还是在和留月重逢了之后。当初就是她差点害死了风玄战神，那这次呢！
“什么！战神的魂识遭到了不明攻击！”一直假装哑巴的司命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紧张了起来，“被谁？”
连琼摇了摇头：“很有可能是属于赤霄的魔气，如果他真的没有死，反而卷土重来的话……”后果连琼不敢想。
“我有事，先撤了。”司命没等连琼说完，飞快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原地。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留月会不会再次伤害战神？”什么都没有问到的连琼十分无奈，喃喃地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追问。
……
花店外，留月在门外怔怔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她来是想和连琼好好谈谈，以免她们之间产生芥蒂。现在看来，这芥蒂恐怕难以消除了。
连琼、明戈……所有人都说她会害了祝凌之，这种不被相信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而且，她爱他护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他！她是从医院过来的，因为不想面对明戈的横眉冷对，她找了个借口离开。显然，连琼的花店也不是个好的去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留月对于当年事情的了解只有梦里的零散几个片段，以及任务世界里祝凌之和她说的。她想要知道全部真相，可是要怎样才能恢复记忆呢？刻镜渊、崇光殿、风玄……留月在心里念叨着，如果自己去祟光殿故地重游，或者去刻镜渊看看风玄，会不会有助于恢复记忆呢？
想到这一点，留月决定马上悄悄回趟天界。正要动身，却迎面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远就看到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留月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没在许卫身上看出任何异常，才回他话：“想晚上吃啥。你这是？”
许卫伸手一指留月身后的花店：“有同事住院了，去买束花探病。”
……
医院里，明戈站在祝凌之的床前，惊愕地看向一脸淡然的祝凌之。
“师兄……”明戈难以置信，“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祝凌之点点头：“留月她……当年的事并不能全怪她，你大可对她不必那么苛责。”
明戈原本正惊疑于祝凌之突然苏醒了的这件事，并且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祝凌之淡然的神情太过熟悉，以至于他觉得此刻在他面前的正是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淡泊不惊镇定处之的风玄。
然而，从不敢相信的惊疑到确信的惊喜，再到无法抑制的愤怒，不过一瞬间的转变。
“苛责？”明戈愤愤道，“被魔气侵染的事暂且不论，要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修行的时候怎么可能误入歧途，伤了崇光殿那么多仙君仙娥！她还差点将整个崇光殿毁了！”
明戈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憎恶之色，苛责？他倒觉得自己太过善待那个小畜生了。先是修行入魔，师兄花费心力帮她净化魔气后，她竟然故态复萌，甚至甘愿沦为赤宵的傀儡。
明戈不赞同地看着淡泊而悲悯的祝凌之，他这师兄就是太过悲天悯人了，众仙都道风玄战神冷情冷性为战而生，只可敬畏不可亲近，他们甚至还惧怕他。在漫长的岁月里，风玄默默地守护着天界的安宁，从来不言其中的艰辛与凶险，以至于被他们认为是理所当然。六千前年的那场神魔大战让他们难得的直面了腥风血雨，便嚷着风玄为什么不作为，甚至在他奄奄一息时质问为什么放任了魔君入侵天界。
那一场大战，风玄战到精疲力尽，元神差点陨灭。回想起那时的情形，明戈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导致风玄差点元神陨灭，留月功不可没！
“她……”
“师兄，你就不要再帮她说话了！”明戈截住打算说什么的祝凌之，“就算她是你一手养大的灵宠，你舍不得，但她做错了事就得认，就该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
祝凌之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才回道：“不说她了，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
直到床边彻底没有了声音，祝凌之才睁开眼。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困意。刚刚的说法只是对明戈的借口，他现在无比清醒，而且脑中一片混乱，试图理清刚才明戈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某个瞬间，祝凌之几乎以为自己在某部仙侠小说或者神魔题材的电视剧里。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想起来，依然是极其普通的凡人一个。
大概半个小时前，明戈匆匆赶来。祝凌之从洗手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他和留月在门口激动地说着什么的情形，他们太过激动而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已经回来了的祝凌之。就如同祝凌之也没想到，他不过随便一试探，就探出了那么多严重超出他认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