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拿着篮子来到了坟头,蹲在墓门外朝里面呼喊着。
“大婶子,我来给您送饭来了。”
说着,大叔便将篮子里的吃食全都拿了出来。
结果就在拿出那碗白鸡的时候,大叔却愣住了。
“坏了,这篮子里没有筷子。”
大叔这话一出口,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紧接着一只满是褶皱且布满黑斑的手便从那墓穴里伸了出来。
“我儿子呢……我儿子去哪了,他怎么没来啊。”
“他今晚崴了脚了不能下地就让我给您送饭来了。”
说着,大叔便将那白鸡和两根红薯放在了老太太干瘪的手里。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只大碗,随后便将其拿进了那臭气熏天的墓穴之中。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不仅要解决吃喝更要解决生理问题,很难想象老太太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而且刚才据她儿媳妇说,这老太太已经在里面生活了半个月了。
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可见其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活下去的渴望。
但是她的后人却不这么想,送上来的吃食除了一只盐渍的白鸡外还有两只红薯,这么干的东西却没有给带水。
听得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干咳的声音,紧接着那只干瘪的手再次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水……水……水……”
大叔此时的脸色惨白,他没有说话而是咬紧了牙关提着东西转身离开。
我一把抓住了大叔的胳膊,刚要开口却被大叔捂住了嘴巴。
他一脸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
“大婶子您儿子今儿没来,所以这最后一块孝子砖我就不给您封上了,您留着透口气吧。”
说罢,他便拉着我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一路无话,我和大叔快步下山,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那年轻人还蹲在牌楼下面看书。
大叔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朝我低声道。
“你刚才肯定是想去找水对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您为什么不让我开口说话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儿子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今天不愿意上山送饭罢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没看今天的饭菜嘛,这么咸还这么噎人但就是没有给水,这分明就是想通过这餐饭送老太太上路。可是作为儿子又实在狠不下心来,所以就只能让我去了。”
说罢,大叔打开了门锁便推门走进了院子里。
“大叔,如果过了今晚那老太太还没有走呢?是不是就可以被接下山来了?”
大叔回头冷哼了一声,苦笑道。
“是会被接下山来,但却不能被接回家。”
“那会被接到哪?”
大叔没有再回答,翻身上炕之后便搂着金宝睡觉了。
由于他们的被褥全都给了那女孩,所以这一老一小睡觉的时候,就只能盖着自己的衣服。
不过好在这天气并不冷,偶尔睡一觉也无伤大雅。
大叔家的火炕足够大,所以睡我们几个也绰绰有余。
几个人躺在炕上倒也睡得踏实,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大叔起床很早,他起来便为我们准备早饭。
农家人的早饭依旧很简单,一碗稀饭一碟咸菜还有一些馒头窝头啥的。
今天那女孩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体温有些偏高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呼吸均匀可是就是昏迷不醒。
于是一大早这大叔便起床去找村里的医生去了。
大叔找来了一个老中医,中医简单地查验了一翻得出结论。
“阴盛阳虚,气血双亏以致嗳气迷心昏迷不醒。”
老中医给施针放血,而后留了三幅中药。
今日早中晚各一副,三服药之后病情定会好转。
于是大叔便拿出药锅来给女孩煎药,而就在我们刚准备开火煎药的时候,耳边却再次响起了一阵铜锣声。
大叔听完这声音便不由得一愣,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昨夜老太太并没有归天……要受罪了。”
“什么意思?”
大叔指了指门口,苦笑道“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赶忙走到门口,只见昨夜在山上遇到的那伙人此时正抬着半扇大门浩浩荡荡地从山上下来。
而在那大门上面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身上穿着寿衣,满脸褶皱头发煞白,脸色蜡黄嘴唇干瘪,浑身上下都弥散着一股恶臭味。
跟在队尾的还有两个人,他们肩膀上扛着两张黑色的大桌子,紧紧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此时,村里人都纷纷出门观看,就见这伙人抬着老太太沿着村道一路抬进了永夜村。
为首那人刚一进村便用力地敲打着铜锣,随即喊道。
“道路通畅,邪祟勿扰。”
一路敲锣一路走,行进到村子当中的一户院门前,为首的那个人却突然用力地敲击了三次铜锣。
伴随着那阵阵的锣声,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两个人便赶紧跑到屋檐下,将自己肩膀上的两张方桌子垒在一起。
随即其中一人趴上了桌子,从房檐上摘下了一个竹笼。
要说这个竹笼的编制方式很特别,那竹笼顶上的窟窿是可以自动放大缩小的。
他们将竹笼上面的口放大之后便有两个人将老太太从那门板上抱了起来,随后竟然将其放在了竹笼里。
而后两人将竹笼的口再次缩小,三个人抱着那竹笼,将其重新挂到了屋顶上。
我不知道老太太此刻为何如此的配合,在这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任何的喊叫声与哭喊声,也没有进行过任何的挣扎。
竹笼重新挂好之后,为首的那个人再次敲锣。
随着那人口中的一个“退”字出口,队伍里的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向后倒退。
待永夜村里的人全都退出来之后,那永夜村便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那些屋顶上悬挂的竹笼看在人眼里是如此的刺眼。
看热闹的村民全都离开之后,我却看到昨日里送餐食的那个女人身边,站着一个好端端的男人。
看样子大叔的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