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依旧在龙城熊熊燃烧着,为数不多的完好建筑正在一一消失,但帕瑟芬妮的私立医院依然在顽强挺立在战火中央,在物资奇缺的战争年代,一座顶级医院对交战双方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不仅是药品,大型医疗器械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战略物资,而大型生命探测仪显示,这栋医院中如今只剩下三个成年人和一头小型生物的气息,里面肯定有一个是海伦,她沒有战斗力。
一个非常诱人的目标。
在看到这些数据时,几乎每一个指挥官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想法,自然也有胆量足够大的人将想法付诸行动,当各方人马前后组织了数十次攻击,连七阶能力者都阵亡了六名之后,所有人才意识到,那个私人医院不但不是一块肥肉,反而是能够崩坏猎狼牙齿的石头。
随着战争的深入,情势渐渐超出了大人物们的控制,一些平时沉潜不出的人物纷纷浮出水面,其中就有参与过‘血色黄昏’战役的老家伙。
那是一场沒有记入任何资料的秘密战争,却可能是新时代大陆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
那也是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在漫流的鲜血和同伴敌人的尸堆上,无数强者站起,光芒闪耀一时,又一一倒下,倒在更加强大的敌人面前,人类和非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同时在疯狂膨胀着,为了胜利,双方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手段,天才的统帅和无双强者时时在战场狭路相逢,兵海战术和精锐突击反复争锋,即使在最残酷的混战中,强者间骑士般的一对一对决也时有生,残忍、冷酷与美德并行,真诚和勇气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在战场上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召力,一名强者的浴血死战往往可以激励整队绝境下的战士。
战争终于结束了,因为少数的幸存者已不足以再继续这场战争。
当站立在漫漫尸体中间的幸存者茫然四顾时,却现几乎所有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都成为过去,参战双方都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可是在战争结束时,却已无人记得本來的战争目标,还活着就成了最现实的目的。
从那以后,幸存者不愿再开口,也不愿再提起这场战争,有关这场战争的一切,迅速在历史中湮灭,大大小小的曾经战场,在严寒、酷暑、辐射、狂风和海量食腐生物的共同作用下,再次和荒野溶为一体。
但在那场战争中,有几个名字足以成为传说,被所有幸存者牢牢记住,它们对一方來说是遮蔽天空的巨大阴影,对另一方來说则是刺破黑夜的初升太阳,比如夜之女皇拉娜克希斯,再比如黑暗之龙约什.摩根……
夹在这些名字中间的本.科提斯并不醒目,却也足以让不少人记住他。
恰好,有一个曾经参加过血色黄昏战役的老人出现在龙城边缘,他终于从已开始模糊的记忆翻出了科提斯那堪称经典的手势,于是立刻严令属于自己一方的所有势力都不得靠近私立医院百米范围内,‘血色黄昏’的每个幸存者,现在都是足以决定一方局势的大人物,老人的命令让所有人在极度惊讶之余,不得不重新审视站在私立医院上的黑色大块头,显然,龙骑上尉这个军衔曾经骗到了不少人,但它不可能再骗下去了,能力者都不傻。
于是私立医院周围突然宁静下來,安静得让人很不适应,也让失去了睡觉地方的雪很不适应,它有些烦燥不安,用一双前爪无聊地扒着面前的玩具,一个硬质合金球,这是它自己做的玩具,材料是从废弃的实验台台面上切下來的,工具就是它自己的刀锋,然后又用爪子把它揉成了球,这种硬质合金虽然是以轻质和耐腐蚀见长,但硬度也比普通钢差不了多少,但在雪的爪牙下,却软得象面团。
私立医院周围的安静让雪很不安,特别是感知得到那些拼死厮杀着的能力者们心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边界,根本不进入医院一百米的范围内后,雪就更加不安了,它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它很希望那些能力者打过來,最好能攻入医院,对它來说,这些人都是肥美可口的食物,只是在对待这类食物的态度上,雪很有分寸,只有威胁到母亲或者是母亲认可的目标,它才会下手猎杀。
雪不能忍受的是安静,是沒有痛苦和战斗的宁静生活,这种生活意味着变强的速度放缓,在海伦的全力改造下,雪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并且开始以加速度成长,用原始的数学术语來描述,就是已经到了拐点,现在雪还能保持耐心等待,是因为知道母亲正在准备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一旦成功,这将意味着雪会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能力。
强大是雪本能中的第一序列,所以它可以为此忍耐,虽然出生的时间并不长,又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但雪的智慧并不低,在冰冷的进化本能和智力之外,它甚至开始学会了有自己的小小理想,在变得强大之后,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光母亲身边那个男人的一头银毛。
雪十分确定,自己最讨厌闪亮的东西,特别是闪亮的银毛,当然,如果那个男人头上长的是棕毛,那么它最讨厌的东西就会换成棕毛。
的确是个小小的理想,却与现实之间有着不小的差距。
龙骑总部大楼依旧完好,甚至它面对的广场和周边的附属建筑都毫无损,沒有一颗炮弹成功落到这里,除了暗黑龙骑残存的权威外,驻守在这一带的五十多名仍然忠于摩根上将的龙骑才是最重要的因素,任何射向这里的炮弹,不管有心还是无心,都会召至十倍以上的猛烈重炮还击,重炮炮弹不仅威力巨大,而且反应快速、落点精准无比,往往來袭的炮弹还沒被凌空击爆,这边的反击重炮已经开火了,所以沒过几天,所有不那么聪明的,或是别有用心的,或是运气不够好的家伙们,大多在爆炸的气浪中粉碎。
精通武器操控的龙骑在个人战力上或许会有所差距,但在战场上却无疑是强大的战争机器,而暗黑龙骑一向的哲学就是,如果挑衅者敢伸过來一只爪子,那就要连它的后腿一起砍掉,只有暴力才是有效威慑,这个见鬼的时代,沒有人会相信历史和权威的力量。
约什.摩根上将站在窗前,看着波涛起伏的大海,深灰色的海上,一排排高达数米的巨浪不断生成,喷吐着滚滚白沫,向岸边涌來,再重重地拍击在海堤上,出雷鸣般的轰响,巨浪涌來时,仅仅是体积和高度就会让人胸口紧。
摩根将军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他脸上的皱纹刻得更加深邃了,就象是缩微的山峦地带,上将的脸上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双眉间的川字纹也愈明显。
咖啡依然香醇,并沒有受到战火影响,但这是上将私人的存货,而且数量不多了,生产这种口味咖啡的农场远在龙城南方,上个月刚刚受到不明武装的袭击,几燃烧弹将栽种咖啡树的温室彻底摧毁,还沒有成熟的咖啡树则全部付之一炬。
上将身后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张纸,上面的内容简洁明了,一张是关于摩根家族下属一个据点受到袭击的分析报告,另一张纸上则是列明所有损失的表格,和摩根家族庞大的产业相比,这个据点并不算重要地点,损失的也都是些封存的武器弹药,还有一些药品,不算大损失。
损失虽然不大,但意义并不那么简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摩根家族的产业第一次受到直接打击,约什.摩根相信,这应该不是哪一方故意的试探,而只是底下那些杀红了眼的暴徒们干的好事,现在亚瑟家族已经隐约站到了女皇一方,而威廉家族则是贝布拉兹的强大助力,因此不管战争进行到哪一个阶段,当前仍然保持中立的摩根家族都该是双方全力争取的对象。
“都疯了吗,”上将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眼中,咆哮的大海似是浮上一层浓浓的血色。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钢铁之门,正生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你疯了,”里高雷头凌乱,双眼布满血丝,在房间中來回走着,象一头烦燥不安的狮子。
“我很清醒,”丽冷淡回答。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一把凶厉绝伦的长刀上,长刀刀锋笔直向前,长两米,宽十厘米,刃锋上时时会流过一层隐隐的光华,显然锋锐无比,六十厘米长的刀柄既可单握,也可双持,可以想象,这把刀若是挥舞起來,周围十米之内都将成绝域。
丽轻轻向刀刃上吹了一口气,随即听到了刀锋震回的嗡嗡轻吟。
“好刀,”丽赞叹着,笑了起來。
里高雷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转向奎因,怒吼着:“还有你,为什么要做这么一把破刀给她,”
奎因无奈地摊开了手,沒有说什么。
三人随着苏出生入死不止一回,相互间已非常了解,里高雷当然知道,想要拒绝丽的要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奎因耗时一月制成的这把长刀绝非普通,因为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材料只有通过‘塑型’能力进一步加工后才能获得,奎因在暂时解除了基因崩解的危险后,塑形能力已经升到了四阶,意味着他手制的东西性能已达到这个时代顶级合金的水准。
问題是,这把凶器落到了丽的手里,里高雷就更沒有理由阻止她冒险了。
丽忽然站了起來,长刀刀光一闪,空气中骤然响起声声尖啸,当刀锋撕裂空气的锐啸声渐渐褪去后,客厅中老式液晶电视上忽然出现两条极细的斜缝,然后分成三块,缓缓滑坠。
里高雷挺立着,脸色越來越青,却沒有再出口咆哮,忽然啪啪几声轻响,他胸前的一排扣子一颗颗激射出去,皮制战斗服也居中裂开,露出胸毛浓密、肌肉虬结的胸肌。
丽那几刀,不光切了电视,还削开了里高雷的上衣。
丽呵呵地笑了起來,反手提着长刀,走到里高雷身前,伸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一把,笑着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壮,好了,我该走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看着丽向客厅外走去,里高雷一阵失神,突然闪身拦在丽的身前,沉声说:“你只有四阶能力,一个人斗不过一整支的蓝蝎分队,”
丽的栗色短长了些,垂下时微微挡住了眼睛,她从丝中看着里高雷,嘴角还带着懒洋洋的微笑,说:“如果我能活着回來,那时就该是两个五阶了,不比你差,”
“我跟你一起去,”里高雷皱眉说。
“想抢我的进化点,沒门,”丽笑了起來,她看着里高雷紧锁的双眉和坚定的表情,笑容渐渐淡去,伸手再次抚上了他**的胸膛,这一次,她长而有力的手指仔细抚摸着浓密的胸毛,充满爆炸力量的肌肉,并体会着胸腔中那颗狂野跳动的心脏。
丽的手修长而美丽,只是指节有些粗大,手掌和指肚上都有厚重的老茧,这是她长年握刀执枪留下的痕迹,就是里高雷也数不清这些年來她总共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又是多少次身受重伤,丽的体质有些特殊,受伤后过段时间大多疤痕就会自行消失,所以其实沒人记得她受过多少次伤,而直到今年,丽才刚满二十岁。
里高雷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向前踏了半步,双臂微微扬起。
可是丽的手突然用了点力,这让里高雷所有的动作都凝停在原处,她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了里高雷,向外走去。
里高雷在丽的背后低吼着:“有这个必要吗,,”
丽略微回头,一头栗色短飞腾如火,笑得充满了阳光:“别为我担心,你看,我的孩子跑了,男人也不见了,所以我实在无聊,只是去找些刺激而已,嗨,奎因,老伙计,谢谢你的刀,”
里高雷终于泛起苦笑,过去三十多年积攒的勇气被丽的一句话彻底浇熄,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看着她远去。
楼外广场上,还集聚着三五成群的老兵,大多拥有一两阶的能力,是跟随着他们经历过多场恶战的精锐,丽一出现的广场上,立刻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尤其是那把闪亮长刀,想要被忽视都很困难。
“嗨,将军,这把刀很酷,还有,您今天更漂亮了,您想去哪,需要我们效劳不,”一名脸上有道恐怖刀疤的壮汉高声叫着。
丽从一众老兵中间穿,愉快地大声答着:“出城去找强壮男人,”
老兵们立刻一阵哄笑,那名壮汉则笑着说:“将军,您看我还够壮吗,”
丽停了下來,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呵呵一笑,说:“别光说,先把裤子脱了给我瞧瞧,”
周围的老兵更加大声地笑着,鼓励那名壮汉脱裤子,可是那名壮汉摸着自已的鼻子,苦笑着后退了两步,说:“这个……还是算了,我要是真解了腰带,下面那家伙还不被您一刀切了,”
“算你聪明,”丽浅笑着,拖着长刀,穿过广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