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又一个寒冷的冬季应该过去,但那是指旧时代,新时代下由于辐射云层的存在,全球气温普遍下降,现在还应该是冬天,至少在龙城,还该是飘雪的时节,不过在龙城周围,往昔平滑如镜的厚厚雪层已彻底消失,由仍冒着硝烟的焦土所替代。
宏伟精美兼而有之的龙城,如今也偶尔会有一朵巨大火云升腾而起,血腥议会的内战越演越烈,战火已不可避免地烧到了龙城。
把内战演绎到这种程度,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人都疯了,少数几个沒有疯的,则别有所图。
龙城也成了战场,这意味着一向执中立的暗黑龙骑也卷入了战争,至少在议长和女皇间选择了立场的暗黑龙骑正在迅速增加,少数坚持中立的龙骑已无法对整个龙城设防,而从战略角度看,龙城中具备战略价值的地点多如繁星,所以内战双方不再刻意避开龙城,只除了少数重地,比如说龙骑总部,虽然战争已经展到了不择手段的阶段,但是聪明点的人仍然不愿意过分得罪摩根将军,攻击龙骑总部无疑是向摩根将军、也即摩根家族宣战的最好方式,内战双方的大大小小指挥官都沒有无脑到这种地步,他们倒是很希望对方先做出这种无脑举动來。
龙城如美丽的年轻女人,正在战火的反复摧残下迅速凋零。
在这种情况下,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仍保持大体,和周围大片废墟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完全是个奇迹,要知道,有好几次大型战斗的战场,就是以它为中心展开的。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炮声不时响起,枪声则连绵不绝。
私人医院地下的实验室中,只有暗红色的微弱应急灯光还在起着照明的作用,反倒是还在运转的智脑光屏出的光芒更加亮些,若大的实验室大部陷入黑暗,龙城的电力供应线路早被炸断,现在实验室中只能依靠小型柴油机电,保证最关键几座仪器的正常运转,甚至连大型运算中枢的主机都被迫关闭,只启动了一台功能有限的微型智脑,用作纪录和初步资料处理。
海伦站在实验台前,面前三块光屏一字排开,上面不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她的双手不时在虚拟键盘上划过,手工添补上一处处关键数据,她站得笔直,本是微曲的金不时何时拉得垂直如丝,整个人透出前所未见的凌厉气息,还好老式眼镜为她增添了些许知性的柔美,才不会让身边人感觉到过度压抑。
在海伦左手边的实验台上,已有小狗大小的雪正有些百无聊赖地伏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它很不适应最近的生活,在它原本的时间表上,每天至少会有二十个小时以上的睡眠,然后会有三个小时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余下的一个小时则大多是在进行手术,无论实验还是手术,过程都很痛苦,可是它承受得住,它很清楚,每次手术后,自己的力量都会有突飞猛进的增长,又或是会多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能力,强大的力量让它感觉良好,至少每次变强,都会让潜藏在它本能深处的恐惧减弱几分,所以不论承受再多的痛苦,它都愿意接受改造,而它的睡眠都是飘浮在营养丰富的营养液中度过的,那里温暖而安全,在睡眠之外的时间,只有紧紧贴在海伦身上时它才会感觉到安全。
在母亲身边时,总是安全的。
它有时也在疑惑,母亲似乎并不强大,可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呆在海伦身边,它都会感觉到无以伦比的安全,母亲身边也有不少人类,其中有几个非常非常的强大,比如此刻正在她身边的男人,在雪的眼中,那个男人一头银亮得异常刺眼,甚至隔着几公里就能被敌人现。
一头很讨厌的毛……雪是如此想的。
这个男人强大,而且似乎很想讨好雪,不止一次**裸地向雪表达过会保护它的意思,但雪却毫不领情,不是它不想信他,而是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雪从未见过的父体出现的话,雪相信,只有母亲能够保护自己,而这个男人则会死得很凄惨,由于一脑袋醒目银毛的缘故,他甚至逃都逃不掉。
愚蠢的男人,雪下了论断,因为他长了一头拉风得很愚蠢的银毛。
拉菲当然不可能知道雪在想些什么,所以也沒有疯。
他站在海伦身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三块光屏上的数据,时时会报出一串数字,海伦则会相应将数据输入,在中央计算中枢关闭时,大量复杂的数据处理就要靠人脑來完成了,仅从能够帮助到海伦这一点看,拉菲绝不仅仅是外型顶级、武力卓绝而已,他同样有着恐怖的智慧,这点就连身为死敌的科提斯上尉也不得不承认,上尉觉得异常刺眼的那头银,更会让绝大多数少女为之尖叫。
拉菲已不仅仅是帅,而是妖了,科提斯认为他的银嚣张刺眼,讨厌之极,其实自己心中也很清楚,这不过是跳过了羡慕嫉妒恨的前面两步而已。
巧合的是,雪从不同角度出,也得出了和黑钢上尉同样的结论,只是不知道海伦是怎样想的,沒有人知道在海伦那美丽而机械的面容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拉菲帮助海伦已经有几天了,两个人配合无间,挥出的功效居然不比大型计算中枢差多少,可是无论拉菲如何努力提高大脑处理速度,海伦总是能够跟得上,这让拉菲多少有些沮丧,虽然他也知道想要跟海伦比拼智力结局多半是悲剧,毕竟他并非以智力见长。
不过今天他的速度稍稍慢了些,由于缺乏电力,海伦关闭了雪的培养槽,所以雪今天只能伏在实验台上呆,它有着美丽的名字,如果单纯从力量的角度來欣赏的话,身体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美感,它很无聊地甩着尾巴,锋利的尾尖棱刺轻而易举地在实验台上戳出一个个三棱小孔。
天知道,实验台面可是由高强度防蚀钢板制成的。
被雪干扰,拉菲知道今天休想在海伦面前有所表现,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就在他暗自苦笑时,海伦面前三面光屏几乎同时停止了数据滚动,拉菲立刻显得凝重起來,他知道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光屏上显示的内容要想得到解答,需要大型计算中枢至少全速运行一个小时,就是拉菲全力激活潜能,将大脑处理速度提高到平时的十倍,也要耗去十几分钟,不知为何,海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居然暂时放下了眼前的难題,微微抬起头,视线穿过厚厚的土层,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海伦居然走神了,她是感觉到什么还是疲倦了。
拉菲认为后者才是答案,因为海伦的感知能力等于零,而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则是,一个人以大规模数据处理能力为代表的智力越达,那么他或她的直觉就越迟钝。
海伦终于累了。
一瞬间,拉菲感觉到象是被注射了整整一桶兴奋剂,整个人都燃烧起來,他自认为非常了解海伦,这种类型的女人外表冷漠,内在如火,又骄傲之极,只有在她们最重视的领域展示出压倒性的实力,才有可能收伏她们,在等待了整整一周之后,机会终于來了。
虽然拉菲心中清楚,靠拼体力的方式拖垮沒有任何能力的海伦,说出去根本就是胜之不武,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胜之不武,这些年來,又有谁胜过海伦。
拉菲面色凝重之极,银无风自扬,接着一声低喝,身周竟然燃起淡淡的银色火焰,瞬间爆的庞沛力量,惊得昏昏欲睡的雪一声尖叫,猛然窜到角落,八对复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拉菲,它的尾巴紧紧盘在身后,尖端的棱刺看得出还在微微颤抖着。
在私人医院的屋顶,**着上身的科提斯忽然张开了双眼,向下方看了看,有些不屑地冷笑着,可是嘴角扭曲得明显不自然,笑得十分狰狞,科提斯忽然抓起身旁一瓶烈酒,张口咬开酒瓶,仰头将整瓶酒都倒进喉咙,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睁着血红的一双小眼睛,四下张望,寻找着那些不开眼的敌人。
天遂人愿,果然就有不开眼的家伙送上门來。
阴暗的天空下突然响起轻微而异样的尖啸,这是普通人根本听不到的震波,科提斯霍然站起,短且硬的头根根竖起,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上尉立刻听出这是一枚地对地巡航导弹正在快速接近,來袭的家伙不管有多大,把这座医院彻底夷为平地是不成问題的。
科提斯笑了,一口洁白如雪的牙齿显得异常狰狞,他静静站着,听任着空中的尖啸逐渐转为实质。
低垂的辐射云突然裂开,一枚战术导弹喷吐着长长的火舌从云中钻出,几乎笔直向科提斯冲下。
就在战术导弹刚刚露头的刹那,科提斯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动作抓起旁边的速射机炮,炮管自然上扬,密集弹幕轰然喷。
一团鲜艳之极的火球突然在天空中绽开,将百米方圆的辐射云刹那燃尽,露出了云外一片湛蓝的天空,然后,火球才化成一团红黑相间的炽云,冉冉上升,最后与重新汇聚的辐射云溶为一体,弹片带着火焰,如雨从空中坠落,比惊雷还要响亮的轰鸣这时才从高空传下,哗啦声中,私立医院仅剩的几面玻璃窗终于彻底粉碎,碎玻璃珠向房内喷射,洒满一地。
几乎可以点燃城市的灼热气流从空中喷流而下,狠狠地在上尉精赤的上身掠过,但是除了让上尉的头稍稍蜷曲之外,只是让那黑亮的皮肤变得更加闪亮而已。
这一刻,只是在这一刻,屹立在火雨中的科提斯才显露出昔日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而逃的几分气势。
凌空击爆战术导弹之后,机炮的炮口只沉寂了一秒钟,科提斯一脚踏在楼顶边缘的护栏上,压平机炮炮口,凌厉的目光盯住了千米之外,他目光所落之外只是一片废墟,可是上尉笑得更加明显了,一口牙齿白得让人心惊胆寒。
“总算把珍藏的导弹打出來了,你们这几只小老鼠就沒用了,”科提斯雪白牙齿间挤出了这样一句话,机炮炮管再次飞旋起來,40的炮弹呼啸而出,如无坚不摧的金属燃火长鞭,无情地切割着远处的废墟,在卫星导航系统根本不存在的情况下,战术导弹如此有精度,肯定是附近有人用激光提供定位。
几名躲在废墟中的战士在科提斯转过炮口时就大惊失色,四散而逃,他们动作敏捷,对地型的利用几乎无懈可击,可惜科提斯并不是按战术教科书來的家伙,40口径、大装药的转管速射机炮则根本不是旧时代曾有的武器,在炮弹恐怖的动能前,钢筋混凝土也脆如玻璃,火流直接切穿了断壁残缘,将其后的人体撕成纷飞的血雨。
几只老鼠瞬间成为历史,呜呜飞转着的炮管缓缓减速,终于停了下來。
科提斯就站在私立医院的顶楼,咧着大嘴,嚣张之极地用一双小眼睛扫视着周围,私立医院已经是这片区域的制高点,站在医院顶上的科提斯就成了方圆千米内最醒目的目标,这本是最好的狙击对象,可是却沒有一名狙击手用十字星套住科提斯,上尉相信,现在已经沒有狙击手敢瞄准自己,因为那些不聪明的家伙前几天就死光了。
这时,远方的废墟中忽然升起了一个身影,这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一身剪裁合身得体的深色礼服,出自名家之手的领节,乃至精心修剪的小胡子,都与硝烟四起的废墟格格不入,他微笑着,演示着中年男人能够拥有的全部魅力,他并未接近,而是保持在千米距离上,伸手向科提斯一指,然后大拇指慢慢转向下,用力一比。
面对如此挑战,科提斯咧着嘴,扬起右手上大得恐怖的机炮,左手在仍热得烫的炮管上拍拍,然后一口浓痰吐在面前地上,曾经参与过当年‘血色黄昏’之战的人都知道科提斯这个经典手势的含义:你还沒资格让我放下玩具。
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可是他看看私立医院,终于一言不,转身就走。
“妈的,又一个只是长得好看的沒胆鬼,”科提斯啐了一口,只有上帝知道他在骂谁。
“已经用去一分四十七秒……还需要九分钟零三秒七二,”在实验室中,拉菲的大脑超速运转,惟一能够空余出來的思维就是用來计算所需时间,在难得的机遇前,他这次绝对是超水准挥,原本需要十七分钟的计算已经压缩到了十分钟多一点,浑身银焰飞腾的拉菲,此时此刻,堪比一台性能卓异的大型智能中枢。
可是就象旧时代电脑会死机一样,新时代的智能中枢也会卡壳,拉菲全速运转的大脑就突然当机,他看着海伦,就象看到了鬼。
海伦终于回过神來,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光屏,然后闭上眼睛,金忽然飘起,又徐徐垂落,五秒钟,仅仅过了五秒钟,她就睁开了眼睛,开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计算结果。
似是感觉到了拉菲的眼神,海伦目不斜视,只是以她那招牌式的机械音调说:“不止一个人试图挑战我的智力,他们都不够聪明,”
看着海伦,拉菲心若死灰,他终于明白,因为某个原因,这一刻的海伦才开始变得认真,才开始向这个混乱而疯狂的世界展示她的锋芒。
该死的,是哪个混蛋捅的马蜂窝,,拉菲在心中咆哮着,他还从未象现在这样想杀人。
从一面光屏的反光中,拉菲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