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溥乐城指挥使费听元尚,在白天送走了亲信子弟骑兵信使后,他亲自巡视城防,他还让手下文吏修书数封救援信,向离此地较近的数支西夏军告急求援……
可是,一整个白天过去,费听元尚并没有看到宋军来攻打溥乐城。他暗自在心中祈祷着军别来攻打他所驻守的溥乐城。
白天时,数批探马回报,在溥乐城五十里方圆内,并未发现有宋军出没。
夜幕降临,天空阴沉。
今夜的溥乐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疏于防备。在指挥使唤费听元尚的备战军令下达后,整座溥乐城各处城门紧闭,城外的吊桥早已拉起。
城内由费听元尚,亲辖四千骑兵精锐,作为预备队。
溥乐城上,守卫兵将共计六千余人,足足比平时多出了十倍。宽厚的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砌有供守城兵将休息的石室。
现在,石室里空无一人,六千兵将都在城墙的各自垛口把守着,小校以上的军官,在手持火把的卫兵的保护下,在城楼上来回踱步,巡视着自己负责守卫的城墙分段内的兵卒,是否按指挥使费听元尚的军令,严守溥乐城。
此外,在溥乐城上,还有负责了望的数十侦察兵,站在高高的了望楼上,轮换着向城外的远方远去,以便能更早地发现敌情……
此时,夜幕笼罩下的城外山林,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火光,只有偶尔能看到的细细的绿色荧光在林间飘荡,那是萤火虫在寻找着配偶……
城上的西夏兵将,偶尔也能听到城外的林间,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更让整个山林显得神秘而充满危险。
“报!”白天被费听元尚派出的又一批探马,回报道:
“俺们白天出城,骑马向更远的萌井周边打探敌情。
俺们发现数万宋军,在未时已出萌井城……“
“宋军骑兵不过四千人,步兵应该有近四多万人,分两大批出城……”
“宋军一路向西,行军不过三十里后,可能由于天气炎热,胜军的步军行军速度缓慢,他们便就地在距离我溥乐城百里之外的旷野,安营扎寨了……”
溥乐城的主将费听元尚,听到这批探马的回报,他略微放下心来。
他判断认为,根据以往的宋夏战斗经验来看,宋军向来都是以步兵作战为主,宋军以往的几次大规模伐夏,因其步兵数量庞大,宋军的行军速度一向都非常缓慢的。宋军为了保持好大量步兵的体力,一天都走不上五六十里地。
费听元尚听完探马回报后,严肃而紧张的神情,略微地放松了一点儿。
他下令道:“再探。”
“遵令。”
……
费听元尚在整个白天那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此刻,他听到了这批探马的回报后,也算是略微地放下来了。
他巡视着夜间的溥乐城防后,发现手下的这些费听部的兵将们,因为宋夏议和的这三年里未经过大战,现在他们也同样很紧张。
费听元尚用党项语传达军令:
“城上兵将,分出三分之一守城。另外三分之二兵将回石室休息。每三个时辰轮换上岗去守城。”
……
现在溥乐城上的守军兵将们,已经按照主帅费听元尚的军令执行。他们也得知了探马们回报的军情,宋军距离这里还有百里之远,就凭着宋军那以步兵主的大军,想夜行百里地,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故此,城上的所有西夏军也都放松了警惕。
即便是被留在城上的那两千余守军,在望着的先被轮换下去休息的袍泽们的背影时,还用党项语高喊道:
“你们别睡过头了,早点来换俺们去石室睡觉啊!”
“你们真幸运,能先去睡觉…………”
而那些先下去休息的西夏兵们,则用党项语骂咧咧地道:
“娘的,俺们先去睡觉未必是好事啊!今夜,宋军一定赶不到咱们这里,等到轮换到俺们守城时,说不定敌军就来袭了呢!”
“就是啊……”
被先安排守城的军兵们,则咧着嘴奸笑,他们感觉也是这个理儿。
现在城上的两千余名西夏兵将,也没有白天时那么紧张了,他们也都把白天紧握在手里的弓,挎背了起来。
他们也不要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紧张地趴在城墙的垛口向远处张望了。
他们有的盘膝坐在了垛口下的城墙通道上,有的坐在了城墙后侧的“女儿墙”上,仨一群,俩一伙,用党项语地唠起了闲话:
“兄弟你听说没?咱们的指挥使费听将军,在今日白天时,借着给咱们大夏皇帝送军情战报,把他的亲儿子和亲弟弟,以及亲侄儿都派出了溥乐城。”
“俺不但听说了,还亲眼看到了呢!”
“卧槽,那留着咱们在这里守城,岂不是让咱们白白送死吗?”
“那你还敢违抗军令不成?”
“那倒是不敢。不过宋军真的来攻城,咱们也要留个心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吧!”
“俺看也行。你们没看到吗?在今天傍晚,咱们的主帅下令,让咱们部落里的所有牧民赶着十多万只牛羊出城了。”
“俺也看到了。”
“俺看咱们现在的费听元尚将军,咋没有了三四年前夏宋交战时那般胆大英武呢?”
“你知道啥?俺听到从萌井城逃回的兵将所言,宋军拥有了能引天雷的新式武器,引一个“天雷”就是能瞬间将无论多厚实的城门给炸碎啊!”
“这是真的吗?你是听谁说的?”
“是真的。那些从折姜会被宋军释放的咱们西夏兵,还有从萌进井城逃加来的残兵败将,在没有被咱们的指挥使费听将军问话前,可是经过俺今日当值的城门进入溥乐城来的啊!
俺们这些军兵,自然盘问过他们为何如此狼狈?他们也如实告诉了俺们宋军的强大……”
“怪不得咱们的费听将军,在今天白天把儿子和弟弟和侄儿都派出回京送军情战报了!”
“可不是吗?俺们看,费听将军这是做了两手打算。守得住这溥乐城他就守,若守不住他的至亲已经出城了,而且他还亲率四千亲信骑兵,宋军大军攻破城池后,也比咱们跑得快啊!”
“那里外里,岂不是把咱们当成了替死鬼了吗?”
“………………”
溥乐城上的西夏士兵的这种有理有据的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比病毒扩散的速度还要快。
这种流言甚至比病毒的危害还要大,使得整个城防的士兵和小校惶恐不已,也气愤于自己的主帅把他们当炮灰的作法,羡慕那些在白天能被提前安排出城避险的人,也很羡慕能被费听元尚将军选这骑兵预备队的那四千人。
一时之间,溥乐城上的守兵,以及进入石室内轮换休息的士兵,聊着天的同时,怨言随之颇多,军心不稳,士气低落……
不过,这些被费听元尚命令来守城的兵将,虽然已经知道费听将军可能是拿他们当炮灰,但是,他们也不敢现在就弃城而逃,也更不敢哗变。
毕竟,费听元尚在城内还有四千亲信精锐骑兵,一方面可是作为战斗的预备队,另一方面,他们还可以充当斩杀自己这方逃兵的督战队。
整个溥乐城上的共计六千余兵将,绝大多数人都在祈祷宋军绕过溥乐城去攻打其它地方,万一宋军“引天雷”攻打溥乐城时,“天雷”可千万别炸到自己的头上。
‘天神啊,给俺留条活命,让俺能在宋军攻破城门时,随众逃跑成功。到时,俺定杀羊备酒,’
溥乐城上更多的兵将,则在心中默默地向佛祖祈福:
“佛祖保佑俺逃过此战之劫,只要俺能活下来,俺天天烧香拜佛……”
党项人最初信奉天、鬼、神,崇尚巫术,迁到河西后开始接受佛教,从此,佛教在西夏盛极一时,备受皇室尊崇。
西夏朝廷还专门设立了宗教管理机构,有完备的宗教法。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帝师封号,即出现在西夏。早在西夏第一个皇帝李元昊时期,曾遣使者去五台山供佛。李元昊本人也通晓佛学,更是推广佛教,向宋朝求赐佛经,大建佛寺佛塔,广兴佛事。故此,直到现在,西夏党项人,无论是皇族,还是平民,绝大多数人都信奉佛教……
现在,溥乐城上的西夏兵将,自感大难临头之前,开始拜佛想免灾,以寻求精神上的大靠山——佛祖保佑……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据探马回报,宋军远在溥乐城一百来里的旷野安营扎寨了,以宋军众多步兵的行军速度,明天也打不到溥乐城来,今夜他们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
夜渐深,语渐稀,呼噜声密集了起来……
即便是负责在城垛口守城的西夏兵,或是站在溥乐城高高的了望楼上的军兵,也都哈欠连天……
三更天,溥乐城的主帅费听元尚,率领新卫骑,已经巡视过溥乐城的各处城防,他也没有再接到探马的回报。
他断定,正先前探马回报的那样,宋军远在溥乐城百里之外的旷野安营扎寨,那么,宋军根本不可在今夜打到溥乐城下。
当然,费听元尚也不是没有闪过率骑兵长途夜袭去劫宋军大营的念头,不过,当他回想起听到的军情战报“折妾会的细封蛮牛率军出城攻打宋军时,被宋军能‘引天雷’的大杀器所重创”后,他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费听元尚看到夜已深,断定宋军不可能在今夜攻城,他便回府,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叫来漂亮的小妾服侍入睡,他都没敢脱下铠甲战袍,和衣而眠……
……
四更天,溥乐城上绝大部分的西夏兵将,已经进入了梦乡,就连在城上那高高的了望楼上的四名了望兵,也都哈欠连天,时不时地闭上双眼,打起瞌睡……
……
此时,一批三千人的大宋骑兵队伍,乘着夜色出再在了溥乐城两里地之外。
他们在途中,也遇到少部分西夏探马,皆对敌射杀,一个不留,斩草除根。故此,他们急行军到此,并没有让溥乐城的守军发现。
这三千骑兵,由赵官家所选出的武进士中新任偏将的吴玠担任先锋官,吴璘、杨再兴担任副先锋官。
他们这三千人,是得到老将郭成的军令:乘溥乐城兵将认为我军不可能在今夜行军到达其城下时,出其不意闪击溥乐城……
当然,就连白天时,郭成率部出萌井城以后,宋军的探马来报,发现远处有党项少量的骑兵出没在周围,应该来侦察我军动向的……
当时,老将郭成便想到了瞒天过海之计,他下令,对于西夏党项人的骑兵探马暂时不予射杀,留着他们回报宋军的动向,以敌迷惑敌军主帅。
郭成在率领数万大军行军不多时,便在距离溥乐城的百里之外的旷野安营扎寨,这也是在迷惑西夏探马,让他们将错误的军情回报……
郭成所部安营扎寨后,宋军的探马来报,说是那批西夏探马骑兵,在远处的山坡上了望了一阵后,便全体骑马跑远了。
这时,郭成便叫来了深受赵官家信任的吴玠、吴璘、杨再兴三人,到中军大帐内议事。
当然,郭成在与赵官家通过武举恩科选拔上来的这些武进士的接触过程中,他发现赵官家选拔军事人才很在行,无论是派去韩世忠所部效力的岳飞、王贵、张宪、牛皋,还是留在自己所部的吴玠、吴璘、杨再兴都是杰出的军事人才,若再历数战,不出数年,这些人的军功和成就必在他郭成之上。
郭成对吴玠、吴璘、杨再兴委以重任,不仅是有赵官家的情面在那里,更是因为他发现在之前的折姜会之战和萌井之战中,这些武进士出身的偏将,确实好用,派他们率兵出战,再配合上赵官家研制出来的亲式火药杀器,每战必胜。
在中军大帐内,郭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让吴玠、吴璘、杨再兴三人,率领其部宋军中骑兵精锐三千骑,夜袭溥乐城,出其不意,打敌一个措手不及……
三人欣然领命……
郭成还将十门火炮中的六门,以及大部分炮弹,分给了吴玠等三人率领的三千骑兵先锋军,他所率本部大军只留下了四门火炮。
火炮虽然有些笨重,但是,赵吉在设计之初也想到了这点,每门火炮都像后世清末洋务运动时期的很多火炮那样,每门火炮安装了两个铸铁炮车轮。
每个炮车轮,重30公斤,直径0.7米,内有16根辐条,不但能减轻炮轮的重量,还能起到让轮子不易变形的作用。
故此,吴玠所部骑兵先锋军,利用四匹战马拉一辆炮车,二十匹战马分别牵拉着六辆炮车,六辆马车装载着数十箱炮弹,在行军速度上也没有慢到哪里。
吴玠所部三千骑兵,等到了溥乐城东城门外一里地时,他们立即架好火炮,由数十名随军出征的炮手,调整好火炮射角,其中四门火炮对准厚实的东城门,另外两门火炮对准东城上那座高高的了望楼。
与此同时,溥乐城的了望楼上的四名了望兵,借着微弱的月光,也发现了远在一里地之外有大批骑兵出现,却停在原地不前,好像是在架着大铁桶似的不明武器……
溥乐城上的了望兵立即紧张起来,使劲地敲着手里的铜锣……
“铛铛铛……”
“铛铛铛……”
“发现敌军……”
“宋军来了……”
“别睡了……”
“快起来了……”
“准备战斗……”
溥乐东城上的上千名西夏兵将,立即惊慌失措,很多人听到锣声报警,睡梦中惊醒……
溥乐东城上的很多西夏兵将,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便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声……
“轰!”
“轰……”
“轰……”
宋军的第一轮炮击,用的是实心弹,西夏的溥乐城东城门被轰碎,城上的了望楼上的四名了望兵被轰死……
宋军的第二轮和第三轮炮击,用的是开花弹。这是穿越者赵吉根据自己所知的历史上的开花弹设计出来,交于火器制造研制并批量生产出来的。
开花弹,即以炮弹体内藏火药等物,没有近炸或延迟引信,使用火绳药捻点燃,发射后可以爆炸,用弹片伤人。
赵吉这位穿越者是根据自己读过的《明会典》中的记载而研制出的开花炮弹。
《明会典》中记载:毒火飞炮“用熟铁造、似盏口将军。内装火药十两有余。盏口内、盛生铁飞炮筒、内装硫毒药五两、药线总缚一处。点火、大炮先响、将飞炮打於二百步外、爆碎伤人。”
“轰!”
“轰……”
“轰……”
宋军的第二、第三轮炮击,用的是开花弹,轰炸的目标是溥乐东城上躲藏在城垛后面的西夏兵将……
在城墙上,西夏军在战前,像以往那样为了防上宋军越过护城河攻城攀爬城墙,他们准备了大量的滚木雷石,甚至还架上了数十口油大锅,锅灶旁边准备了大量的材草,以防上宋军在长久的攻城战时,宋军架云梯强行攀爬城墙时,他们西夏兵将用热油去浇爬城的宋军……
可是,现在的宋军,因为有了赵官家发明出来的新式大炮,再也不用像传统的攻城战那样了。
宋军的十二枚开花弹打到东城墙上,开花弹的爆炸,弹片和火星乱飞,不仅对炮弹落点周围的很多西夏兵将带来了严重的杀伤,那开花弹迸发出的火光和纷飞的火星,还引燃了城上的材草、大铁锅里的油、以及旁边的滚木等易燃物……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宋军的两轮开花弹对溥乐东城的炮击,引燃了城墙上的大量可燃物。
眨眼间,溥乐东城上火光四起……
西夏兵将向上穿着的衣服、羊皮也都最易燃物,
人体,本身也是可燃的……
“啊!”
“啊!”
“啊……”
溥乐城城上的很多西夏兵卒甚至小校,身上都着了火。疼得他们满地打滚……
更让守城的西夏兵将气愤和无奈的是,宋军距离东城外足有四五百步远,他们的弓箭根本射击不到那里,甚至城上的抛石机也打不到那么远,他们只有被动地挨打……
不一会儿,溥乐东城上的很多地方火光漫天,身上着火的上百名西夏兵将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城上很多侥幸没有被炮弹炸死或炸伤者,也没有引火烧身者,看到袍泽的惨状,他们的军心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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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凭啥费听元尚早早地把至亲都送出了溥乐城而逃过这场劫难,却让俺们死守此城去白白地送死呢?”
“这城不守也罢!”
“跑吧?!”
“跑!”
“快跑……”
兵败如山倒,溥乐东城上很多西夏兵将,争相下城,弃东城而逃……
此时,在溥乐城指挥使府内的费听元尚,也被方才的数声炮声惊醒!
“看来,那些从折姜会、萌线城逃回来的残兵败将,所言百虚啊!宋军果然拥有了能‘引天雷’的新式在杀器!”
费听元尚心中虽惊骇无比,但他身为一城的主将,觉得不战而逃的后果,西夏皇帝李乾顺绝对会弄死他。
“来人,备马,出战!”
……
费听元尚率领四千亲信精锐骑兵,驱马奔驰在城内的石板路上,急向东城方向奔去。
途中,费听元尚看到数股从东城败逃下来的西夏兵,他大喊命令他们回去坚守城池,可是,此时的他的军令根本不管用了。
那些逃兵败将,见到了费听元尚率领大队及人马赶来,撒腿便跑。
费听元尚亲自弯弓搭箭,射杀了数名逃兵后,他遇到的从东城败下阵来的逃兵败将越来越多,他也无心在射杀逃兵了。
他高喊道:“东城虽被宋军所破,可宋军阵前交战,岂是我部骑兵对手?尔等随本将军冲杀进城的宋军,建功立业得重赏,就在尔等面前。”
“杀啊!”
等到费听元尚率领本部精锐骑兵来到东城内的不远的街道上时,他们看到东城墙上的火光四起,城墙上百余名负伤的西夏兵将因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或躺或趴城墙上,或倚或靠在墙根,正在不停地惨叫哀嚎着……
“哎呀,疼啊!”
“哎呀,救命啊……”
“救救俺,别扔下俺,给俺抬下城啊!”
城上的西夏兵伤员根本没有人管,能跑的兵将早就弃城跑光了。
而此时的东城门,已经早已被火炮炸碎,宋军的骑兵也早已经搭好了浮桥,冲过护城河,宋军的骑兵下源源不断地冲杀过来。
费听元尚眼前一亮,他用党项语,鼓舞士气道:
“咱们党项族儿郞,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岂惧宋军的骑兵!众将士,随本将军跃马向前,杀退敌军!”
“冲啊!”
“杀啊!”
“杀啊!”
在费听元尚的指挥下,他手下的四千名骑兵中的前队约二百骑,跃马挥刀,杀六向敌刚刚进城的宋军先头部队。
宋军进城的先头部队,由副先锋官杨再兴率领,他看到城内杀来一大队党项骑兵,立即高喊道:
“让这些西夏骑兵,尝尝咱们的天子赵官家研制出来的火枪和手榴弹的威力。”
“遵命!”
“遵命……”
宋军骑兵的进城先头部中的二十余名骑兵,手持火铳枪,对着面前冲到距离自己二三十步远的西夏兵便瞄准,扣动扳击。
“砰砰砰……”
“砰砰砰……”
“啊?!”
“啊?!”
“啊……”
刚刚被鼓舞了士兵的数十名杀向宋军的西夏兵,纷纷被火铳枪发射来的弹药打落马下……
更让后队西夏兵惊恐不已的是,随后,宋军骑兵并没有急着跃马向前与他们直接刀对刀、枪对枪地交战。
宋军骑兵的先头部队一波开枪过后,他们每人又掏出了一个巴掌多长的小铁棒槌,只见他们拉下手榴弹的保险环,一枚枚冒着烟的手榴弹便扔到了他们西夏骑兵后方的阵队之中。
“轰……“
“轰……”
一波手榴弹的爆炸,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弹片乱飞,杀伤范围很大,炸得很多西夏骑兵人仰马翻……
“啊?!”
“啊?!”
“啊……”
西夏兵将的惨叫声、痛苦的哀嚎声,战马受惊的咆哮嘶鸣声汇成了一片。
即便是身处西夏骑兵队伍中央的溥乐城指挥使费听元尚,也感觉到了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也看到手榴弹爆炸后火光冲天、弹片横飞的巨大杀伤力……
他还闻到了那一枚枚小小的冒烟铁棒槌爆炸后的刺鼻硝烟味,以及西夏骑兵被炸后的人和马的烧焦刺鼻作呕的怪味……
此时,面对着宋军使用这种让西夏兵将不知为何的新式火药武器所带来的巨大杀伤力,西夏兵将们的心理已经崩溃了,他们骑的战马也受惊了。
很多西夏骑兵的战马,根本不听马背上主人的命令,它们听到爆炸声,看到手榴弹爆炸时的冲天火光和带来的强大杀伤力,它们自身动物逃生保命的本能促使它们嚎叫嘶鸣着,奋起马蹄,前蹄跃起,将马背上的主人甩落马下,独自奔跑远逃而去……
即便很多西夏的战马没有甩掉马背上的主人,它们作为一匹冷兵器时代的战马,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热武器手榴弹爆炸和火枪射击的恐怖场面的。它们也自然想到逃生,故此,很多西夏战马载着马背上的主人四处乱跑……
溥乐城的指挥使费听元尚,急勒马缰,凭着自己精湛的骑术,才稍稍地稳住了胯下的黑膘战马。
他再看周围的很多手下骑兵,已经被受惊的战马给甩落马下,还有很多骑兵被受惊的战马给带着跑向远方,早就逃离了战场……
更让费听元尚惊惧不已的是,宋军的进城先头部队,又一轮的火枪射击和投掷手榴弹开始了……
“砰、砰、砰……”
“轰、轰、轰……”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与西夏骑兵的负伤后的哀嚎声和受惊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了一起……
费听元尚得到这些刺耳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都碎得七裂八瓣……
眨眼之间就被进城的宋军给打死炸伤的众多骑兵,那可是自己费听氏部族中年轻的勇士啊!
这些勇士未能跃马挥刀冲到宋军的面前,与宋军骑兵拼杀一翻,便如此丧生或身负重伤,太让他这位主帅心痛不已……
费听元尚眼中含泪,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为顾全大局,保留下更多的党项族费听氏的勇士,他不太情愿地高喊道:
“宋军使用‘妖术’,能引天雷,我军不敌,不可力战白送死,传俺军令,全军撤退出城!”
“遵令!”
“遵令……”
费听元尚手下的这些精锐骑兵见识到了宋军能‘引天雷’般的妖术后,自然也撤退保命,他们得到了主帅费听元尚的军令后,立即调转马头,奋力挥鞭抽马,急切地盼望着自己能早些撤出十死无生的战场……
费听元尚所部的数千骑兵,如此杂乱不章法地撤退,在小范围内也发生了自相践踏的惨剧……
不过,费听元尚下达的撤退命令及时,很多西夏骑兵还是在踩着己方人马的尸体,逃过了劫……
其实,如果费听元尚率部再坚持一下,杨再兴所部的骑兵先锋部队,也没有携带太多的手榴弹和火枪的弹药,若是等到了双方短兵相接之时,西夏骑兵的整体近战的战斗力还是略强于宋军骑兵的。
可是,杨再兴之所以命令手下骑兵先开枪,并扔出几波手榴弹,就是要用赵官家研制出来的这种新式杀伤力强的火药武器,达到先声夺人、打敌一个措手不及,让敌闻风丧胆,不敢力战,一击而使敌全军溃败的目的……
宋军的目的果然达到,费听元尚率部溃逃回城内……
杨再兴一马当先,率部紧追不舍……
吴玠和吴璘率领宋军的先锋后续部队,也杀入城中,分头歼灭溥乐城内的残余敌军……
一个时辰过后,整个溥乐城被宋军的先锋军所占领。
对于弃城而逃的费听元尚所部,杨再兴依据老将郭成的将令,只追击出城两里来地远,又射杀、斩首了三百来个落在后面的西夏兵卒后,他便下令放弃追击,撤军回城。
杨再兴也知道郭成的用意,那就是穷寇莫追。
吴玠、吴璘、杨再兴共同率领的三千宋军骑兵精锐,先是借助了赵官家研制出来的火炮轰碎城门,出奇不意地杀进了溥乐城,面对费听元尚所部的骑兵冲来要朝廷巷战之时,他们又拿出了赵官家送他们的火铳枪和扔出了手榴弹,在第一时间内,打得敌军措手不及,让西夏军产生了误判认为宋军的火药武器怎么也不会耗尽,故此西夏全军慌乱撤出溥乐城,让宋军先锋部队轻松占领了溥乐城。
此战,宋军先锋部队战死六十余人,负伤一百余人,杀敌两千余人,缴获的兵器数千……
第二天一早,老将郭成率领后续数万以步兵为主的宋军,进驻溥乐城。
郭成对吴玠、吴璘、杨再兴高兴地说道:
“三位将军,奇袭溥乐城,战果颇丰,吾定会亲书折奏,向赵官家为你三人请功领赏……”
吴玠等三人也高兴地抱拳,纷纷说道:
“多谢郭老将军……“
“此战能出其不意,皆仰仗郭老将军的神机妙算啊……“
”哈哈哈……“老将郭成手捋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非也,非也!”
“尔等不知,吾是看过了赵官家赠送给吾的锦囊妙计后,才运用了这招‘瞒天过海’之计,先是迷惑溥乐城派出的西夏探马骑兵,把咱们宋军假装在距离溥乐城百里之外安营扎寨的假军情报给其主帅。”
“然后,吾才派你等率领三千精锐骑兵急行军,老朽也在你出兵之后立即率本部人马随后出发。
“你等率骑兵行军速度快,趁着夜色,出其不意,利用赵官家送给咱们的火炮攻打溥乐城,如此才能取得今日的大胜!”
郭成说出实事后,吴玠、吴璘和杨再兴才恍然大悟,他们自然是知道赵官家早在京城安排这场伐夏之战时,便送给了老将郭成几个锦囊,原来里面还装有这么好的妙计呢!
“赵官家英武圣明啊!“吴玠由衷地说道。
“赵官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吴璘赞服道。
“赵官家的军事谋略,登峰造极,吾等望尘莫及啊!“杨再兴敬仰地感叹道。
他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赵官家的敬仰钦佩之情,更深、更浓了。
老将郭成看着赵官家送到自己麾下历练的这三员爱将,他爱惜无比,但是,他也知道这届恩科的武进士中的杰出几位皆是人中金鳞。
金鳞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郭成笑呵呵地说道:
“此战,虽说是主要仰仗着赵官家发明出来的武药火器,破城才能那般轻松,予敌以重大杀伤,令敌不敢、也不能坚守溥乐城了,使敌快速溃败;
然则,在具体军事行动过程中,还是要仰仗尔等冲锋在前,三军将士用命、悍不畏死,才取得了如此大胜!”
“故此,尔等三人担任主副先锋官,统领骑兵先锋攻城之功,吾依然是要奏报给赵官家的!以及吾部中的炮兵、骑兵立功者,一并写入请功奏折中,至于我军战死者,加倍发放给抚恤金……”
吴玠、吴璘、杨再兴三人听到主帅郭成这么说,自然是心中高兴,皆大欢喜……
随后,郭成下令加强城防,安抚溥乐城中未来得及逃走的少量党项百姓,他便宣布全军在溥乐城内修整一日……
虽然,夜袭溥乐城之战,宋军打得很轻松,伤亡很小;
但是,让宋军劳累的是,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是从百里远之外急行军到达这里的,体力都耗费在了行军的途中了。
从军五十多年、拥有丰富领兵经验的郭成,自然知道驱使疲惫之师,乃兵家大忌之一,故此,郭成下达让全军在溥乐城修整一天的军令,深得军心。
而战败的费听元尚率领残部二千多骑兵,向西败逃而去,一路之上,其部还顺便地收拢了如丧家之犬的溥乐城其它逃兵一千余人。
现在,费听元尚所部残兵败将共计三千多人,从溥乐城溃逃而去,跑向不同方向的其他兵将,费听元尚也没有时间再重整旧部了。
面对宋军拥有杀伤力巨大的“引天雷“,费听元尚没有勇气组织残部反攻夺回失地的,他也不敢直接逃回西夏国内地的城池中,他怕皇帝李乾顺会治他没有力战而失城的重罪。
费听元尚率领残部,一夜马不停蹄,向西北的草原奔去,其部向前行军四个多时辰后,即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他们终于追上了先前出城的牧民和大群牛羊。
费听元尚望着自己部族的大群牛羊牲口,再回头望了望后方,他见早已经摆了宋军的追兵,不禁放下心来,感叹道:
“宋军拥有了那么厉害的杀器,真是天要灭我大夏国啊!还要,俺率部跑得快,不然便要葬身于宋军引来的天雷之下。
只要我费听部落有人在、有牲口在,就不能被灭族,拓跋氏李家建立的大夏国能否被赵宋所灭,与我何干?”
费听元尚手下的亲信将领立即拍马屁,奉承道:
“将军为我费听氏谋划,而忍辱负重,堪比汉家春秋时的越王勾践啊……”
费听元尚知道手下的这位偏将,平时还爱学习汉家文化,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被他事先派出城去往京城报送军情的子弟亲兵的安危……
费听元尚席地而坐,接过手下卫兵递来的烤羊腿,他狠狠地嘶咬下一块肉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幽幽地用党项语说道:
“不知俺的亲弟弟和子侄们,现在是否赶回京城了?俺到是有些担心,因俺丢了溥乐城后,咱们的皇帝会不会把失城之罪,怪到他们头上?“
那位会拍马屁的偏将,立即进言道:
“将军放心,只要咱们费听氏还有大量可战的勇士,皇帝也不敢对将军的至亲下狠手!
在八九十年前,咱们‘大白高国’还没有建国前,咱们费听氏也跟当今皇帝李乾顺的先祖拓跋氏一样,都是咱们党项的八大部落中的一员啊!咱们费听氏族,跟皇族永远都是合作的关系,并不是他拓跋氏李姓皇族的奴仆!”
“哈哈哈……”费听元尚听后,爽朗地大笑,宽心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手下亲信,说得在理,无论当年西夏没有建“邦泥定国”即“大白高国”前,还是建国后直到现在,其实,党项的有军事实力的各个氏族部落与拓跋氏李姓的皇族,都是合作的关系。
想到这里的费听元尚,为自己果断地选择了不力战强大的敌宋而弃城逃命的决定,自感英明无比。
…………
宋军占领溥乐城的第二天中午,费听元尚派出的九十匹快马,以及子弟亲兵二十人,还有从折姜会和萌井的败军中选出的十名证人代表,自昨日出城后,他们便昼夜兼程,马不停蹄,一路之上只换马、不换人,他们要将西夏边境那十万火急的军情,尽快奏报给西夏皇帝李乾顺……
他们的马匹累得跑不动了,或是马匹累死了,他们就立即放弃胯下的战马,换乘备用的战马……
他们长途跋涉,赶回西夏京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三刻了。
他们遇到守城官兵的阻拦时,立即掏出了费听元尚给他们的十万火急的令牌,想要求见皇帝,奏报边关告急……
此时,用过午膳的西夏国皇帝李乾顺,正坐在御书房内,右手提笔批阅着奏折,左手盘着念珠……
御书房外报事官,小心翼翼喊道:“启奏陛下,夏宋边境突起战事……”
今年三十九岁的李乾顺,皱了一下眉头,他本以像以往那般只是夏宋边境的小规模军事摩擦,他悠悠道:
“进入朕的御书房,详说之。”
报事官道:“微臣遵旨。”
他疾步进入,跪拜道:“溥乐城费听元尚将军遣使回京求见陛下,其使团正在宫门外等候,言说宋军突袭犯边,已经攻克折姜会和萌井防线,正在向溥乐城进发。费听元尚将军告急救援……”
李乾顺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和的愤怒,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夏宋议和近三年来,各自皆相安无事,宋军怎么突然背盟犯夏了呢?
他气得扔手里的御笔扔到地上,又怒又急道:“速速将信使带来,朕要详问之……”